通榆河 - 第四十六章（下）

導讀：承山媽到醫院做了一個囊腫切除手術，住了七天院，來看看花了多少錢？1968年的一個城市普通工人一個月工資也不過三四十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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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下）

“嘀鈴鈴嘀鈴鈴……”正在這個時候，門口傳來了腳踏車的鈴聲，幾人急忙跑出去一看，原來承海帶著他媽媽回來了。

“媽，你回來了。”

“三伯母，你回來了。”

“哦，承闊二娃呀，你們也在呀。”

“媽，你回來了。” 夏巧珍急忙抱著女兒出來迎接，“寶寶，你看，奶奶回來嘍。”

“嗯。”承闊承廣看見三伯母對孫女也不一眼，不冷不熱地答應了一聲，就匆匆地回自己房間去了。

“寶寶，讓爹爹抱抱。”承海也感覺到了母親對巧珍的態度，急忙把女兒抱了過來，“我媽一拆線就出院了，這一路挺難受的。”

“曉得了曉得了，差不多要放工了，我去燒中飯。”

“還是你抱丫頭吧，我和承山去燒中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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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海帶著母親進莊子的時候，被正準備放工的人們都看見了，家族裡的人都先走了過來看看。

“她三嫂，這一次你受苦了。” 桂花婆婆看著老三家的那張苦著的臉，連忙安慰。

“三嬸啊，這一次我都沒有想著能活著回來的。”

“是呀是呀，這開大刀的，哪個不害怕，這什麼病呀？”

“我只曉得疼，哪還去問什麼病呀。”

“是的是的，這疼得都來不及的，這次花了多少錢的？”

“唉，承山養了兩年多的豬賺的錢全花光了，另外還加了點，三四十塊啊。”

“啊！乖乖隆的東，這麼多的錢呀，這要是像過去不肯養豬，哪來的錢去醫病的？”

“就是呀。”

“雪珍沒有一起送你回來呀？”

“不要提她，我沒有這個丫頭。”

“啊……她三嫂，瞧你把這氣話說的。”

“三奶奶，我姐這些天也幫助在醫院照料的。”

“承海，燒你的中飯去，這裡不要你多嘴。吃了中飯，你趕緊把他們家的腳踏車還回去，一刻也不要耽擱。”一聽承海幫助雪珍說話，承山媽聲音就高了起來。

桂花婆媳和家族裡的人一聽，罷了，老三家的還是老三家的，這脾氣還和過去一樣的，沒有因為這次生病住院而發生一點點變化。

既然不能提雪珍了，大家也只能說說另外的話題。

“三嬸，你回來了？”

“哦，招娣呀。”

“大家都過來看三嬸呀——三嬸，你好像變瘦了些。”

“這肯定的，這大刀開的，人受損呀。”大家一看招娣走路的樣子怪的，也感到奇怪，怎麼讓手讓腳的了？

“這前後住了有七天院吧。”

“是呀是呀，再不回來就住不起了，這窮人哪能生病呀。”

“是呀是呀，一般都是赤腳醫生看看拉到的。”

“要是夏院長在公社的話，在公社住院，是不是錢會少點？”

“肯定的，這東台城裡的醫院多高檔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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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花一家邊喝中飯粥邊說話。

“媽，看樣子三嫂和雪珍又杠喪了。”

“是呀，承海還說雪珍照料了她的，結果一開口就被罵走了。”

“呵呵，怎麼會這樣？”

“怎麼會這樣？桂花，你還記得雪珍出嫁前整天呆在我們家，你忘了？”

“沒忘，她們娘倆只要呆在一起就杠喪，也不知道為什麼？”

“她們兩個人脾氣一樣，都是那種不服輸的，這碰在一起，不能超過一天，要不第二天准杠喪。”

“哈哈……”

“不要笑，老三家的其實也蠻可憐的。”

“媽，以前怎麼沒有聽你說過。”

“老三家的十來歲的時候，兩年之間父母哥哥弟弟妹妹都得病死掉了，不到兩年家裡人一個接著一個地死，這活人活地真要命的。”

“啊！她家只留下她一個人呀？”

“是呀，後來她就和嬸娘一塊過，你看她每次回十五灶，說是回娘家，哪有娘家呀，都是回嬸娘家的。”

“唉!”

“不過桂花，她還比你好點，你能去哪裡？你比她還慘呢。”

“不要說了，媽，嗚嗚……” 桂花婆婆的一句話，把桂花說哭了，粥也喝不下去了。

“唉，桂花，不要哭，你這不活的好好的麼，看看兩個小夥，應該高興才對。”

“嗯嗯。”

“桂花，今天中午你有沒有看到招娣走路怪怪的？”桂花婆婆一不小心把過去的苦事說了出來，覺得對不起桂花，急忙轉換話題。

“是……我……覺得有些怪怪的。”

“不會有雙了身了吧。”

“乖乖隆的東，這看來不養個小夥不甘心啊。”

“是的是的，還是德凱聰明呀。”

“媽，德凱都死了好幾年了。”

“對呀，你還記得德凱臨死只剩一口氣了，還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的。”

“只能做隊長，不能做大隊幹部。”

“對嘍，你想想，要不是做隊長，哪個人家養得起這麼多娃的？”

“是呀，乖乖隆的東，這樣一來都養六個了，但願這次招娣能養個小夥。”

“唉，是呀，這太讓她受苦了。”

1931年江淮大洪水，霍亂大爆發，持續到1932年，承海母親的父母哥哥弟弟妹妹都死于那場霍亂。前文書梁漆氏說她姊妹七個，活下來的只有她和七瞎子，她的幾個哥哥姐姐也有死於這場霍亂的。梁德勝的父親和童養媳也未能倖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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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冬已經過去10天左右了，往後豬草會越來越難找，這個時候要儘量多挑點，剁碎加點鹽泡在原先暖天的時候泡豬草的缸裡，等到冬天下雪結冰了，這些就是豬的糧食。星期天的時候承闊承廣要出去找豬草，這是他們的第一任務。

承闊承廣經常去兒童班一塊玩，跟在後面或多或少也會沾光弄點豬草。

“寶財，現在你不怎麼要反手繩子了？”

“嘿嘿，二娃，現在我們大隊都很少去了。”

“為什麼？”

“現在上面的造反派們不打仗了，用不著我們去支援的。”

“他們和解了？”

“誰知道呀，現在上面到處都在清理階級隊伍，反正沒有聽說要打仗。”

“哦！” 承廣一聽好不失望，這人家不求自己要反手繩子了，自己怎麼再去求人家幫忙辦事？

既然人家不要反手繩子了，承闊承廣覺得跟在兒童班後面也不會撈到多大的好處，所以哥倆一商量，還是去墳塋曠子裡挑豬草。

到了晚上放工的時候了，哥倆抬著籃子開始回家，快到莊子口時候，發現三伯母也從外面回來，兩人一看，三伯母這個打扮絕對不是上工回來的。

“三伯母，你從哪回來的？”

“喔，承闊二娃呀，我去十五灶有事的，乖乖隆的東，你們又挑了這麼多的豬草呀。”

“是呀，都是到墳塋曠子裡面去挑的，三伯母，我們先走了。” 哥倆嫌三伯母走路一頓一頓的不知道會頓到什麼時候，抬著豬草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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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奶奶，四嬸，你們還沒有吃夜飯呀？”

“喔，承海，你怎麼來了？”

“三奶奶，初五請你到我家吃中飯。”

“啊！承海，這有什麼事？”桂花婆婆一聽挺奇怪的，這沒有事為何要請人吃飯的。

“三奶奶，初五我們分家。”

“哦！這好好的分什麼家，承山還小呢。”

“三奶奶，這弟兄們多的，哪個結了婚不分家的？”

“是呀是呀，還有哪些人呀？”

“大伯，大姐夫，我二婆奶奶和二娘舅。”

“喔，好的好的，承海，今天日子是二十幾？”

“三奶奶，今天是二十七。”

“哦，曉得了，曉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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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承海怎麼這麼快就要分家的？”等承海一走，桂花急忙問起婆婆。

“不是承海要分家，是他媽媽要分家，你想，現在分家對承海有什的好處，連丫頭都沒得人幫助帶的。”

“三嫂要求分家的？”

“桂花，這肯定的，你想啊，自從巧珍做了老師，本來天胎的事已經沒人再說了，不巧你三嫂生了一次病，這外面又開始嚼舌頭了。”

“是的，外面這些人真的是沒事瞎嚼蛆。”

“就是外面不嚼蛆也要分的，你三嫂這個人你還不瞭解嗎，她肯定認為她生病與這天胎有關係的。”

“是呀。”

“她那麼要強的人，連老三都得聽她的，所以這家一定得分，這娘家舅老爺都來了，還能不分麼？”

“是呀是呀……”桂花一聽這話，心裡頭不由自主地想了起來，要是承闊承廣將來分家，哪裡去找一個舅老爺來幫自己說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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