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榆河 - 第五十章（中）

導讀：馬桶刷子的把手後跟能治療打擺子病，這是良方麼？到哪裡去找馬桶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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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中）

下午放學，承闊承廣就急忙往家裡趕，奶奶這段時間打擺子，要早點回去幫助幹活，挑豬草。

“媽媽，奶奶怎麼又打起擺子了，不是明天才打的嗎？”

“不知道呀，承闊二娃，告訴你們一個治療奶奶打擺子的偏方。”

“什麼偏方？”

“二娃，到門口看看有沒有人。”

承廣轉頭就出門，東張西望了一會，沒有人，回頭進屋。

“媽，外面沒有人。”

“你們聽著，天黑的時候到莊子上找一戶人家，把婆娘的馬桶刷子把手後跟子割一點下來，帶回來。”

“媽媽，這馬桶刷子髒死了，有什麼用？”一聽說這個偏方，承闊承廣都感到懷疑。

“注意，不要讓人家發現，發現就不靈光了。”

“好的吧，媽，我們先出去挑豬草轉轉，看看誰家好偷的。”

“注意不要讓人家發現。”

“曉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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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桶刷子就是用高粱的穗杆綁起來的，把把手後面的跟割一點下來，就行了。

到誰家去找這個東西呢？弟兄倆開始想了起來。

“哥，要不去問問三哥，看他能不能幫助出個主意。”

“不行的，這個不能讓別人知道，知道了就不靈光了。”

“哦，我倒忘了這個了，可是怎麼才曉得人家把這個東西放在哪裡呢？”

“二娃，你說說，找這個東西是到乾淨的人家去找，還是到邋遢的人家去找？”

“這還用說嗎，肯定是去邋遢的人家。”

“不對。”承闊聽了搖了搖頭，“二娃，這邋遢人家東西到處亂放，乾淨人家肯定專門放在一個地方的。”

“哥，你說得太對了。”

“這莊子上誰家最乾淨？”

“這個……肯定是誰家最發財誰家最乾淨。”

“嗯，二娃，你說得沒有錯，這莊子上最發財的就是喬家了，莊子上也只有喬家咱們沒有去過，可是每次從門口路過，哪次屋子裡不是收拾得乾乾淨淨？”

“是的，就去喬家。”

“噓……小點聲，咱們先裝作挑豬草的樣子去轉轉，看看那刷子他們放在什麼地方。”

“這麼髒的東西肯定放在茅缸棚裡面。”

“估計是，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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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我們回來了。”天剛剛黑沒有多久，桂花就聽見承闊承廣說話的聲音。

“承闊二娃，弄到了嗎？”

“弄到了。”

“被人家發現了嗎？”

“沒有。”

“誰家的？”

“喬家的。”

“啊！喬家的？”

“是的，媽，只有喬家最乾淨，這東西都是放在茅缸棚裡的，其餘人家估計自己用的時候都得找半天，我們到哪找去？”

“太好了，這下子奶奶說不定就好了。”

桂花母子三人歡天喜地，把割下來的馬桶刷子後跟小心翼翼地放進奶奶的衣服兜裡，看著熱得都在說胡話的奶奶，三人剛才喜悅的心情又揪了起來。

到了半夜，桂花婆婆的燒才開始退去，發了一身汗之後，終於昏昏地睡去，桂花照顧好婆婆，才開始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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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桂花婆婆又起來了，但是身體極度疲憊，頭暈暈沉沉，走路都搖搖晃晃，這個樣子，桂花說什麼也不能讓她去上工。

“桂花，你放心吧，估計昨天的擺子一打，就會好了。”桂花婆婆滿嘴的泡泡，吃力地說著話。

“媽，你都瘦成這樣了，一定要吃幾個雞蛋補補，這又生了兩個蛋，我去沖蛋茶給你喝。”

“不用的，也不是兩個雞蛋就能補上來的，只要不打擺子了，身體馬上就能好起來，你上工去吧，我頭暈得厲害，在家歇著就行。”

“好的，媽，水盆裡有冷開水，嫌涼的話就倒熱水瓶裡熱的摻一下，盆裡的水二娃已經放過一點鹽了。”

“曉得了，你去上工吧。”

“好的，媽，我去上工了，中飯由我回來煮，你就在家歇著。”

“好的，好的，你去吧。”

看著桂花遠去的身影，桂花婆婆摸著家什搖搖晃晃地到了床邊，斜躺在床上，感到天旋地轉，緊緊地抓住床邊，連呻吟的力氣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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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花婆婆抓著床邊閉著眼睛在床上休息了也不知道多久，朦朧中聽到好像有槍聲響起，還有個熟悉的聲音大叫“不得了了，鬼子來了，快逃啊！”，頓時嚇了一大跳，驚得一身冷汗，猛地坐了起來，睜眼一看，發現自己坐在床上，右手兀自抓著床沿。

夢中驚嚇了一下，桂花婆婆反而覺得頭腦似乎清醒了一點，雖說還暈著，但是比早上好多了，她試著站了起來，咦，可以不用扶著東西走路了，她心中一陣驚喜，莫非打擺子已經好了，謝天謝地，總算熬到頭了。

想到這，桂花婆婆精神突然好了起來，慢悠悠地走到了門邊，瞇著眼朝外一看，天色已經快中午了，自己也吃了一驚，不就是斜躺在床上做了個夢麼，這麼快就到中午了？得趕快去做中飯，她試著去廚房，洗鍋刷碗，感覺還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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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花母子三人幾乎是同時回到家的，承闊承廣知道奶奶生病，所以放學了一點也不玩，提腳就跑。

“媽，你怎麼不歇著，我來煮中飯。” 桂花看到婆婆都瘦得不成樣子了，還在掙扎著做飯，心裡感動得要哭。

“奶奶，我們也可以做飯的。”

“不礙事，上午躺在床上瞇了一會，突然夢到你們爺爺跑回來說鬼子來了，嚇得淌了一身冷汗，頭腦一下子比早上清爽多了，你們看，現在都能燒中飯了。”

“媽，是嗎？”桂花母子三人聽了一陣驚喜，三個人對眼一看，彼此明白，看來馬桶刷子這個偏方真的很靈呀。

“奶奶，這個馬桶刷子的偏方還真的很靈的，之前那麼多的偏方都不如這個。”

“是呀是呀，還是好心人多呀，要不是人家告訴，哪有好得這麼快的。”

“媽，把這兩個雞蛋在飯鍋上燉一燉，給你補補身子。”

“不用的，桂花，這不好了麼，身體好起來要慢慢的，急不來的。”

“要補補的，這樣好得快些————承闊去掐些蔥過來，燉雞蛋。”

“好的，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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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花有意給婆婆煮頓馠子飯吃一下，但是想到婆婆滿嘴泡泡，這些日子隔天高燒一次，估計喉嚨的皮都沒有了，還是吃稀飯好些。

香噴噴的雞蛋端了上來，終於不用蘸著鹽鹵喝粥了，承闊承廣看著燉雞蛋，嘴裡都流著口水。

桂花知道婆婆捨不得吃這個雞蛋，於是用勺子挖了一大塊送到了婆婆的碗裡。

“桂花，不能這樣，你和孩子都要吃的。”

“媽，你生病了，應該多吃一點，我們哪天子不能吃的。”

“桂花，嫁到我們梁家，這些年讓你受苦了。”一聽桂花的話，婆婆的眼淚都流下來了，多少人家，丈夫死了以後，哪個婆娘不是跟著人家跑路了，留下孩子無人照看的，這麼多年來，桂花一直支撐這個家，不是她，這個家早就完了。

“媽，你說哪裡去了。”桂花喉嚨也開始哽咽起來。

看著媽媽和奶奶這個樣子，承闊承廣都難受得不敢動筷子。

“吃飯要高興才對，桂花，你看孩子們都不敢吃飯了，我這不好了麼，承闊二娃，吃飯。”

“好的。”

看著承闊二娃吃飯的樣子，桂花婆婆感到欣慰，臉上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用筷子挑起碗裡的一小塊雞蛋，可是筷子還沒有到嘴邊，她突然又感到一陣天旋地轉，不由自主地從凳子上倒了下去。

“媽……”

“奶奶……”

一看到奶奶又倒下去，桂花母子三人頓時慌了起來，急忙丟下碗筷，跑到奶奶身邊，把她扶了起來。

桂花婆婆就像昨天在牛棚的症狀一樣，又開始抽搐起來。

“奶奶……”

“媽……”

桂花母子三人嚇得都哭了起來，昨天才打擺子的，以前都是一天隔一天，怎麼才中午，又打擺子了？

桂花趕緊抱起婆婆，躺倒床上，一摸額頭滾燙的。

承闊承廣趕緊端來一盆冷水，桂花把那塊濕布蘸濕了，擱在婆婆的頭上，看著不斷抽搐的婆婆，心急如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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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嬸。”

“三奶奶”

……

桂花母子三人一籌莫展的時候，門外傳來一幫人的聲音，回頭一看，正是德義德勝這些家族裡的人。

“四嬸，三奶奶又打擺子了？”

“是呀，承海，原來都是一天隔一天的，從昨天開始，都天天打了，這可怎麼辦？”

“我看還是要找赤腳醫生看看的。”

“都這麼嚴重了，是要找赤腳醫生看看的。”

“那好，我去找大姐夫借腳踏車，去請赤腳醫生。”承海說完拔腳就走。

“四嬸，家裡也找不出什麼東西，找了半天才找到了這半斤左右紅糖，這補血的，三奶奶打了這麼長時間的擺子，應該會貧血的。”夏巧珍拿出一點紅糖放在桌子上，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

“巧珍，多謝你！”桂花一看這紅糖，高興得不得了，自己也偷偷去過大隊煙酒店，可是人家總說沒貨。

“四嬸，昨天人家說的那個偏方用了嗎？”承保一看三奶奶這個樣子，心裡頭也著急，哪個人家打擺子會這麼嚴重的？

“用了，中午她還掙扎著幫助燒中飯，我們都以為好了，把家裡的兩個雞蛋燉了，筷子還沒送到嘴邊呢，人就倒下了，和昨天在牛棚一樣的。”

“雞蛋？承保，等會兒你回去把家裡的雞蛋都拿過來。”

“好的，爹，我現在就回去。”承保和承海一樣，說完拔腳就走。

大夥這才注意到桌子上碗裡的稀飯還有很多，桂花母子才喝了幾口粥，一隻碗裡有一湯勺左右的燉蛋，碗的旁邊有一根筷子，地上也掉了一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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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赤腳醫生來了，進來一看，嚇了一跳，問道：“這打擺子打了多久了？”

“二十天了。”

“時間漫長的，人瘦得都太不成樣子了。”

“醫生，幫助治治吧。”

“唉，還是去東台人民醫院吧，公社和大隊連專門治療的藥都沒有。”

“乖乖隆地咚，打個擺子就要去東台醫院呀，這得要花多少錢？”

“這個不好說，我還真不知道，沒有見過周圍誰打擺子進過醫院的。”

“那為啥你還讓去醫院呢？”

“這打擺子也太嚴重了，要注意，老這樣下去有危險的，所以還是去醫院看看。”

“大隊還有其他的藥嗎？”

“吃了也沒有用，還不如不吃，打擺子老不好，容易貧血，容易出事，所以還是去醫院看看，伙食也要好一點。”

“中午就燉了兩個雞蛋，筷子還沒有到嘴呢，人又躺下了。”

醫生看了看桌子，不由得歎了口氣，留下一句“還是去東台人民醫院看看吧。”，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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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海，你怎麼沒有叫夏醫生過來，說不定請他找夏院長有辦法的。”

“不要怪承海，夏醫生來了也一樣，這打擺子哪個是治好的，最後不都是硬撐過來的？”

“這怎麼辦呢？”

“是呀，得想個法子。”

“我看醫生說得對，還是去醫院看看。”

“承海，你說得對，還是去醫院看看比較穩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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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去醫院。”正在熱得呻吟的桂花婆婆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來。

“三嬸，還是去醫院看看，我們幾家都湊一點錢出來，實在沒有到生產隊借。”

“不去，我估計馬上就會好了，打擺子就是這樣的，不礙事。”

熱得恨不得鑽到冰窖裡的桂花婆婆一聽說上醫院，忍住了呻吟，無論如何都不能上醫院，老三家的去了一趟醫院，花了三十多塊錢，要是自己也花個三十多塊，這個家要多少年才能還得清的？這個賬桂花婆婆清楚得很。

“唉！”大家聽了都是一聲歎息，誰都知道桂花婆婆的脾氣，不能因為自己把這個家拖下水。

“大家都去上工吧，我實在說不動，不送你們了。”說完這話，桂花婆婆又開始呻吟起來。

大家都搖了搖頭走了出去，每個人心裡都明白，這打擺子確實不能算個病，哪個不是死撐過來的？要是打擺子打死人了，這也是沒有辦法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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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闊二娃，你們快點吃飯，去上學，早點回來。”

“媽，我們留下來幫助照顧奶奶。”

“我自己照顧就行，你們快點吃中飯。”

“你們要去上學的，要好好學。”一聽說承闊二娃要留下來照顧自己，桂花婆婆又急了。

“去幫助把那個茶瓶拿過來，倒點水在碗裡，放點紅糖進去，涼在這裡。”

“好的，媽媽。”

承闊承廣弄好紅糖水之後，流著眼淚喝完已經澱湯了的稀飯，那碗燉雞蛋兩人沒有碰一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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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花婆婆就這樣喝著承海送過來的紅糖和吃著大家湊著送來的一些雞蛋，天天中午開始打擺子，熬到了重陽節，還是沒有好，人瘦得眼窩都冒出來了，基本不能下床走動，吃飯也要只能桂花喂著，上馬桶都是桂花抱過去，這麼長時間的照顧，桂花也瘦了一大圈。

“桂花，今天是什麼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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