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榆河 - 第四十八章（下）

導讀：50年一遇的冷暴來了，這讓缺衣少食的人們怎麼辦，會額外多發糧食嗎，還是朝三暮四，還是朝四暮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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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下）

“乖乖隆地咚，地上怎麼都像下了雪似的。”桂花一看外面，也吃了一驚。

“幸虧他們已經放寒假了，要不這麼冷的天，坐學校裡還不被凍死。”

“我來和他們說一下，要多穿點，把才入秋的單衣也要穿在裡面。”

“是的是的，這太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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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文化大革命的人們一個個都在叫冷，站在老食堂裡面直跺腳，咳嗽聲一片。

“明天就立春了，怎麼還這麼冷？”

“還有十來天才過年，這肯定冷的。”

“感覺往年的這個時候下雪都沒有這麼冷。”

“這麼冷的天怎麼到地裡幹活？要是再來場大雪，連出門都麻煩。”

“是呀是呀。”

……

在大家連連叫冷的時候吳大宏急匆匆地走了進來。

“大家靜一靜，有事情要說。”

“林彪同志，要先唱《東方紅》的。”

“嗯……對的，寶財帶領大家唱。”

“好的，吳隊長。”

因為天冷，大家於是一邊跳起了忠字舞，一邊跟著在財後面唱歌。

歌舞完畢之後，吳大宏清了清嗓子，說道：

“昨天晚上，大隊開了個緊急會議，根據天氣預報，接下來好幾天，有大範圍的降溫，估計最低溫度會降到零下18度。”

“啊呀，乖乖隆地咚，零下18度，這不要凍死人麼？”

“零下18度有多冷？”

“這個……反正是冷得不得了。”

“現在外面是多少度？”

“不曉得。”

……

“吳隊長，零下18度到底會冷到什麼樣子？”

“是呀，這哪個懂的？”

“咳咳。”吳大宏咳嗽了兩聲，清了清嗓子，“這個零下18度是什麼意思呢，開會的時候說，我們這個地方，朝過去倒推50年，都沒有這麼冷過。”

“哎呀，我的媽呀，這麼冷呀。”

“這不真的會凍死人嗎？”

“記得挑通榆河的前兩年，那年冷得不得了的。”

“是的，你說對了，馬上比那個時候還要冷的。”

“吳隊長，這可怎麼辦？那個時候才進高級社，家家戶戶都有一圍席子的糧食，都有一個堆得比房子還高的燒鍋草堆，現在都是一個月一發，過年也不多發，這不是要凍死餓死人麼？”

“吳隊長，來富說得對，這麼冷的天，要想想辦法的。”

“唉！這种日子怎麼個過法呢？”

……

零下18度對大家來說沒有什麼概念，可是大家一聽比1957年初還要冷，成了年的人記憶中應該都有印象，可是現在生活還沒有過去好，天氣卻比過去冷，這不是要了命麼。

“根據大隊統一部署，把1969年3月份的口糧提前發下去，燒鍋草也提前發下去，要把家裡的豬、雞保暖做好。”

大家一聽，3月份的口糧燒鍋草能提前發，這2月份的口糧才發沒有幾天，阿彌陀佛，過年總算能吃個飽肚子了。

“有些人家有焐腳的銅爐子，用的時候要通風，要不會中毒死的，這過去不是沒有發生過，大家要當心。這次肯定要落很大的雪的，穿衣要保暖，大隊叫大家最裡面穿夏天的，中間穿春秋的，外面再把冬天的棉襖套上，能穿的都穿上，不要怕麻煩。”

“這樣子不是包得像個粽子嗎？”

“二耷子又想吃粽子了。”

“哈哈，小孩子嘴饞，這沒得辦法的。”

“放你娘的屁，我不過是說了個比方的。”

“哈哈。”大家看二耷子又當真了，都哈哈大笑起來。

“聽說在北方，家家戶戶都有炕的。”

“炕是什麼東西？”

“像灶一樣，底下燒火，上面是床。”

“那還不把人燙死呀？”

“不會的，不曉得這個東西是怎麼弄出來的，我們這個地方沒有。”

“哎呀，你這一說倒提醒我了，實在冷得不行，就把床被鋪到灶膛前不就行了麼？”

“好辦法，好辦法，這真的是個好辦法。”

“把豬也趕到廚房裡去，這樣就不會被凍死了。”

“對對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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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桂花婆媳回家一說天冷和發口糧的事，承闊承廣高興得不得了，這過年說不定還能吃頓馠子飯。

“媽媽，奶奶，都說打倒了劉少奇，就有好日子過，這還是真的。”

“是呀，上次還有肉吃的。”

“承闊二娃，開會的時候大家也是這麼說的，看來這劉少奇真的是大壞蛋呀。”

“奶奶，劉少奇是大叛徒大內奸大工賊，比大壞蛋可厲害多了。”

“呵呵，是嗎，這好幾個大，我們說不上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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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吳大宏說的那樣，寒潮如期而至，那風吹在臉上猶如刀刮一樣，桂花婆媳倒沒有把床鋪到灶膛前面去，不過夜間把豬拉到灶膛前栓住，白天再拉到豬圈來，天氣冷，還有吃的，這豬倒也曉得不能搗蛋，畢竟才是一隻六七十斤的豬。

大風裹著暴雪呼嘯而過，桂花一家都感到房子在晃動，承闊承廣非常害怕。

“奶奶，這大風會不會把房子刮跑的？”

“不會的，這房子上還有那麼厚的雪，幫助壓住呢。”

“承闊二娃，咱這房子在莊子上算是比較好的了，有些人家的老房子估計吃不消這麼厚的雪。”

“這麼冷的天，麥子和其他作物有可能會被凍死的。”

“奶奶，不是雪越大，越能把害蟲凍死麼？”

“那要看多大的雪呢，這麼冷的天，從來沒有見過呀。”

“看來明年夏收要減產了。”

“是呀，這日子怎麼過？桂花，等這天氣好了點，這粥還是要煮稀一點，不能老這麼吃，要省一點。”

“好的，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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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桂花婆媳安慰著承闊承廣，可是婆媳倆兩夜都沒有敢怎麼睡著，生怕大風一下就把房子吹倒了。

四五天后天氣才開始回暖，積在屋頂上的雪在中午的陽光下漸漸融化，從屋簷上掛下來的冰柱老長老長的，幾乎都到達了地面。

“承闊二娃，奶奶讓你們猜個謎語，你們猜得出來嗎？”

“好呀，奶奶，什麼謎語？”一聽說奶奶要出謎語，哥倆都圍了過來。

“你們聽好了，寒長夏不長，要長根朝上，這是個什麼東西？”

“咦，還有這樣的東西呀？”

“有的呀，就是這個東西冬天才會有，夏天是不會有的.”

“春天和秋天會有嗎？”

“立春天冷的時候可能會有，秋天是不會有的。”

“都跟你們說了，冬天才會有呀，趕快猜。”桂花一聽哥倆老是磨磨蹭蹭的，急忙催促。

“那能吃嗎？”

“能吃，但是沒人願意吃的。”

“那能玩嗎？”

“能玩，但是沒有大人玩這個東西的。”

“也就是說小孩子喜歡玩嘍？”

“是的，你們玩過的。”

“我們玩過的，什麼時候？”

“就今天吧，好像，我們也沒有在意。”

“媽，我剛才看過了，他們今天玩過。”

“啊，我們玩過，這什麼東西呀？”哥倆相互看著，抓耳撓腮，使勁想著。

“奶奶，這東西有多大呀？”

“和你們玩的短蘆竹棒差不多大。”

“什麼樣子的？”

“一頭粗一頭細。”

“什麼顏色？”

“教你們猜的，不是叫你們問的，在家裡怎麼猜得出來，到門口去，不要把篤鞋弄濕了。”桂花一看哥倆老問個不停，急忙叫他們到門外去。

被媽媽罵了一下，哥倆問了這麼多也沒有猜得出來，兩人急忙走到門外。

冬日中午的陽光還蠻和煦的，照在身上非常舒服，掛在屋簷上的冰柱，緩慢地朝地上滴著水。

冥思苦想的弟兄倆漫不經心地撥弄著屋簷上掛下來的冰柱。

“哥，你說什麼植物冬天才長，而且根朝上的。”

“是呀，還真猜不到，頭腦裡轉遍了也想不出是什麼植物。”

“這凍凍釘也是倒過來的，也是冬天才有的。”

“凍凍釘除了不是植物，其餘的都像。”

“想不出來。”

“沒有哪個植物和凍凍釘一樣的，奶奶肯定出錯了。”

“是的。”

……

“承闊二娃，你們猜出來了嗎？”

“媽，奶奶說的這個謎語是沒有這個植物的。”

“哪有什麼植物長得像這個凍凍釘的。”

“哈哈，你們猜出來了，就是凍凍釘呀。”

“啊，凍凍釘可不是植物。”

“奶奶又沒有說一定是植物。”

“可是她說的是長出來的呀？”

“這凍凍釘不是長出來的麼？”

“凍凍釘又不是活的東西，怎麼會長？那是水結成的冰呀，我們原來常識課學過的。”

“哈哈。”

“奶奶，你應該說寒結夏不結，要結根朝上的。”

“呵呵，那不是直接告訴你們聽麼？”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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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差不多十來天后到了春節的時候才漸漸化去，晚麥子由於苗小且弱，所以抗寒性差，部分地塊凍害嚴重，吳大宏一邊帶領大家忙著統計丈量麥子油菜的凍害面積，向大隊彙報，一邊帶領大家採取補救措施。由於提前準備，生產隊除了幾頭小豬死了之外，無其他人畜傷亡，這也讓大家松了一口氣。

這個冬天又是吃肉，又是提前發了一個月的糧草，然後暴風雪的時候大家又窩在家裡休息了三四天，所以大家倒沒有像往年那樣對革命化的春節有那麼重的抵抗情緒，相反，大家都積極地跟在吳大宏後面對凍害的麥子、油菜採取補救措施。

雖然補救，但是減產是必然的，大家心裡也都清楚，1969年的工分價格也許會更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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