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殺令 -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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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時分，火辣辣的太陽炙烤著大地。

乞丐仍無醒來之意，鼾聲均勻。

一陣陣喊殺聲忽然由遠及近。未幾，急促的兵器交擊聲已於廟外響起，憤怒的喝罵之聲亦不絕於耳。

一時之間，廟外氣勁四洩，飛沙走石。

「砰砰」！

兩道人影幾乎同時從門口兩側的破窗跌入廟內。

跌入來的兩人都背部著地，跌到七葷八素，五臟六腑幾乎移位，一口鮮血狂噴而出。

然生死關頭，已顧不得身上之傷勢，兩人同時掌按地面，從地上彈起。

兩人都是身穿官服，體形高大的漢子。從服飾的顏色及圖案來看，隸屬東廠，而左邊之人官階明顯較高。

十道人影或從門口，或破窗撲了入來，並迅速往兩人圍攏過去。

他們都是戴了頭罩，僅露出雙目，無法看清臉孔。且十人無一不是身上衣物有破爛，露出仍在滴血的深淺不一的傷口。

從雙方的氣息來看，顯然都受了傷。

十把兵器泛起森冷的寒芒，被轟入廟的兩人被迫往後退。

地面上是一些腐爛的食物及殘渣，氣味難聞。

山神像下躺著之人不知死活，一動不動。

供放雕像的台階之上擺著幾隻破碗，令人意想不到的居然還有幾個倒了的酒罈子。

眼見兩人已退至神像底下，為首蒙面人驀地一聲大喝：「曹正陽，納命來。」

說著只見對方長槍一挺，人隨槍走，槍化芒影照著官階較高者之胸口直搗過去。

曹正陽見對方槍勢如虹，淩厲無比，絲毫不受身上傷勢影響，不由瞳孔一縮，急忙調動餘下所有真氣，舉刀擋格。

「哐當！」，火花四濺。

刀鋒砍在槍頭上，曹正陽只覺對方槍上傳來無可抗禦的強大力度，頓時如遭雷擊般渾身一顫，隨著佩刀斷開之聲傳出，人亦斷線風箏般往後拋飛。

蒙面人在巨大的反震力度下倒退一步。

另九人亦已攻了過來。

廟內頓時刀光劍影，凜冽的氣勁往四面八方洩去。

曹正陽在空中再次噴出一口鮮血，往乞丐砸去，斷刀刀尖則在急旋之下劈在了神像的一隻手臂上。

由岩石雕刻而成、重達數十斤的手臂應聲斷裂，朝著乞丐的頭部直砸而下。

一聲冷哼在「轟隆」的巨響中清晰地傳入眾人耳中，仿似有著能使人動作猛地一滯之魔力的不悅之音在廟內突地炸起。

在所有人均未反應得過來的情況下，斷臂已化作無數碎石，閃電激射向十個蒙面人。

危急之下，十個蒙面人不得不捨棄對眼前兩人的圍殺，急退之餘將手上兵器舞作一團，以抵擋箭矢般的碎石。

碎石來得快去得也快，當急速的兵器交擊聲戛然而止時，十人已退到了牆邊之下。

已卓立台階上的乞丐雖一臉污垢，但卻掩蓋不住俊郎堅韌的面孔，銅鈴似的雙目一掃之下，使正隱隱作痛、握住兵器之手仍在不住顫抖之下的十人生出如被看了個透徹般的感覺，心神悸動。

十人迅速排成一行靜靜地看著乞丐，並作出了防護的姿態，偏又無法在乞丐森冷的目光下前進半步。

「閣下何人？」一蒙面人沉聲問道。

「你們打架打到我家裡來，毀了我進食之器具，又砍下惟一與我作伴之山神的一臂，卻反過來問我是何人？莫非見不得人的各位還要欺我這乞丐不成？」乞丐冷然說道。

開聲之人聞言不由眉頭一皺，若非頭罩遮擋，必能看見其臉上的怒容。

這分明是托詞，然以現今天下之形勢，他們又無法反駁！

領頭人正要開聲，曹正陽已搶先開口：「他們是附近山匪，打家劫舍無惡不作……」

「東廠之人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乞丐扭過頭冷冷瞪了曹正陽兩人一眼。

兩人只覺對方目光淩厲如劍，在其這一瞪之下不由生出窒息的感覺來。

「這位兄台所言不差，此人乃禍亂朝綱、使天下百姓陷入水深火熱的閹賊李忠之義子曹正陽。」為首蒙面人指了指曹正陽：「與其同行者為東廠一副指揮使。此二人殘害忠良，心狠手辣，每次作惡必是雞犬不留，滿門屠盡。望兄台能予個方便，讓我等誅殺此二人。」

「可惜我亦非是什麼好人，所以什麼仁義道德於我而言都是屁話？更何況我淪落至此，與時常將仁義道德掛在嘴邊的名門正派脫不了干係！爾等連面都不敢露，在本質上與他們亦無太大區別！若是識趣，立即滾蛋，否則休怪我手下無情。」

說話間，乞丐渾身氣勢陡然暴漲，其言語中更夾帶著怨恨，蕭煞之氣登時席捲四面八方，彌漫全場。

為首蒙面人雙目閃過異芒。

他曾聽父親提過，師兄是正道門派的受害人，收他作徒實屬巧合，而所謂正邪，乃在人心！

師兄亦因家仇，性格變得孤僻，故行事只會遵循己意，除親近之人外，其他若惹上他，說殺便殺。

亦因如此，如非要事，父親基本不會准予他離開李家莊。

「換而言之，閣下是要助紂為虐了？」一蒙面人忽然沉聲問。

「三弟，住口！」另一蒙面人反應過來立即制止道。

「是又如何？」乞丐不待蒙面人再度開聲已面色轉沉，接著又轉而看向側邊六尺外、氣息紊亂的曹正陽道：「給我買命錢，我保你不死，你沒資格談條件。」

乞丐此言一出，在場者面色齊變。

一行蒙面人心知要糟，為首蒙面人已反應過來，立即暴喝一聲：「上，全力擊殺曹賊。」

說著手中丈二長槍已展開，槍頭化作千百芒點，狂風暴雨般瀉向曹正陽。

其他人亦在暴喝聲中反應過來，立時分作兩撥人，揮動兵器向兩東廠高手潮沖而去，廟內頓時被萬千光影所籠罩，縱橫的氣勁交織碾向敵人。

曹正陽亦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在為首蒙面人揮動長槍之前已從懷內摸出三錠十兩的金子，口中說出『接住』之同時，金子亦已拋了過去。

乞丐身形晃動，在閃現于曹正陽身前之際，已奪過曹正陽手中的半截斷刀。

不待後者在驚愕中反應過來，一片銀芒已在其身前驟然爆起。

當「叮叮噹當」之聲落下，曹正陽身前的光影亦消失。

乞丐身上衣物由千瘡百孔變成無法遮體，身上開了數處傷口但並大礙。流出來的血液又似激起了他的凶性，斷刀遙指敵人，凜冽的刀氣從刀鋒迸發，使廟內溫度驟降。

為首蒙面人雖知師兄武功極高，但直到剛才真正交手才覺心頭駭然。自己六人無一不是江湖中的第一流高手，在展開渾身解數下卻連其防禦都攻不破，可見其武功已臻頂尖之列。

六個蒙面人喘著氣，內傷加重下嘴角溢血，戰力剩下不到四成。

慘叫聲響起，另一頭的戰鬥亦結束。

東廠高手與兩蒙面人緩緩倒下，再也爬不起來，另兩人拖著麻木的身子移向另一邊。

「殺了他們，我保你日後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在乞丐身後未受到影響的曹正陽咬牙切齒道。

乞丐並未回頭，只是語氣中帶著不屑：「保我榮華富貴？你能確定你不被刺殺？今日若非我看他們不順眼，你覺得你能活下去？」

曹正陽沒料到對方如此直白，頓時語塞。

一眾蒙面人顯然早抱著必死之心，聞此言後更是怒火中燒，但鑒於對方武功深不可測，除非能做到可一擊必殺曹正陽，否則與白白送死無異。

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乞丐身上。

「我給你金子。」

「好！」

如蒙面人脫下頭罩，必能見到他們臉色劇變。對方話已出口，事已再無轉機。

當前情況，除非能搶得先機或可能逃出生天。

刀芒閃動，斷刀幻出重重刀影，如有實質的刀氣化作重重刀浪，在一眾蒙面人未反應得過來的情況下，將他們包裹於其中。

蒙面人奮起抵擋，急速的兵器交擊聲下火花四濺。

驀地，乞丐又猛喝一聲：「好槍法，接我一刀。」

為首蒙面人駭然失色，他雖已有赴死之心，但在生死關頭仍禁不住生出求生之志。看著自上而下砍下來的斷刀，他連忙改雙手握杆，橫槍舉高過頭擋格。

「哐當！」

重逾千斤的斷刀閃電般砍在了金屬打造而成的銀色槍桿上。

無可抗禦的力度沿槍桿從兩臂透入，交擊的餘勁往四面八方泄出。

『轟隆』一聲，氣勁衝破廟頂。

為首黑衣人慘叫一聲，狂噴一口鮮血，往後拋飛跌出。

銀槍斷成兩截。

乞丐不再看其他人，強行壓下翻騰的氣血，之後轉過身看向曹正陽。

死裡還生的曹正陽面色蒼白，粗口喘著氣。

乞丐從蒙面人羣中穿過，走到曹正陽面前，後者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餘下站著的蒙面人這才身子一軟，倒地氣絕。

乞丐向著曹正陽手一伸：「金子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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