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魈1643 - 第二章

「子斌啊。」男孩聞聲回首，空中翱翔的紙鳶隨著步伐驟止，徐徐飄落。

身著一襲藍衫的男子緩步到他面前，蹲身而下，雙手輕輕地搭在那纖肩之上。

「子斌，叔父沒辦法繼續照顧你了。」男孩看不清那人的臉，稚聲問道：「為什麼？」

淚水自男子模糊的面容滴到石板，所落之處覆上了一層深幽的灰。此時紙鳶墜在他身旁，發出清脆的聲響，恰似回應男孩的提問。

隨後，男子緩緩站起身，轉身一揮袍袖，便步履匆匆而去。

「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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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斌半張雙眸，覺得頭有些疼。驀然驚覺自己臥於陌生的床榻上，遂竭力回想先前所經歷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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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陳家鎮......陳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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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底忿火沸騰，他猛地坐起身，攥緊拳頭。王子斌見師父所賜的劍在不遠處，欲下床取之。霎時，頭疼的不適讓他一陣暈眩。

「不要起的這麼快。」悲憤間，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王子斌循聲而去，只見一名佝僂老人托了碗冒著熱氣的湯，跨過門坎，蹣跚遞上。

「喏，喝下這湯藥。」王子斌狐疑地盯著老人，深怕來者不善。

「方才到鎮上的時候，發現你氣血不順，暈倒在......」老者頓時不發一言，神色哀傷，輕嘆一口氣。

「總而言之，我是名醫者，這屋子是我在陳家鎮的居所。」他抬高手中的湯藥，「喝下吧，會讓你舒服點。」

看他言辭誠懇，王子斌姑且是信了眼前的白髮老翁。他接過湯碗，冰涼的手漸漸被青花瓷傳來的熱度包裹。他小心翼翼地將碗湊近嘴巴，啜了啜，原以為會有些燙口，沒想到竟十分溫潤；湯裡微苦的草藥味，若隱若現間也透著一股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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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可知這裡發生了什麼事？」待疼痛微微消散，王子斌放下湯碗。他心裡有底，十之八九是張獻忠那幫「義軍」的所作所為，只是不解，為何要做出如此慘絕人寰之事。

「你看過吧？那些搞得人心惶惶的怪物。」

老者聲音沙啞，在靜謐的屋舍中尤為顯著。他伸手撫摸頷下的白鬚，眉宇間煩憂之情盈然而現：「傳言道，這些怪物是張獻忠造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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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軍、怪物蜂起，天下大亂，王子斌以為一切皆是偶然，略表驚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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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跟這裡有何關聯？」

「不只陳家鎮，」老者拉了張竹椅坐下，「所有屍首都血氣竭盡......我想，這些遭屠戮的村落怕是為獻祭所用。」

王子斌脊背生涼，顫抖道：「獻祭？」

「獻祭後，怪物遂現。」他思忖片刻，依舊啞著聲說：「看來得親自去趟成都府才能考據實情，興許有了斷一切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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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獻忠攻進了襄蜀，怪物亦自那兒起。

他到底做了什麼？王子斌心想

憶起下山前的景況，不免憂慮師父現在的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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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不過老夫年事已高，實在是禁不起一路折騰。」老者傾身問王子斌：「小伙子，你叫什麼？」

「王子......斌。」原想說個假名，暗忖後還是作罷。

「子斌啊，能請你替老夫去麼？」

王子斌默然片刻，「您知道李鳳岡是誰嗎？我得先去找這個人。」

「你要找李鳳岡？」老者激動地咳了幾聲，王子斌連忙遞上床榻邊的茶水。

面前的老醫生潤完喉後問道：「你跟他什麼關系？」

「是我的師父......要我去找他的。」

「李鳳岡是張獻忠的左右手，你師父不知道嗎？」

王子斌愣了一下，還未回應，老者又問：「你師父是誰？」

「白宏圖。」他據實以告。

「天樞星，白宏圖？」

「正是。」

老者佝僂的背似是稍挺，輕聲驚呼：「沒料到你來頭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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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你師父當有所斟酌。」他的背又駝了回去，「李鳳岡極有可能也在成都府，可見不見的成，得看你的本事了。」

「看來是免不了走一趟了。」王子斌確認自己不再頭疼後，便起身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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