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亞倫就看到了令他永生難忘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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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片血肉模糊的地獄,用慘絕人寰都不足以形容該地的殘酷,要不是知道這裡發生過戰鬥,不然根本無法看出它們的主人曾經是個活生生的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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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觀覽了這幅以血為基底,並使用內臟與骨骼相互混合的顏料胡亂噴灑的作品,亞倫也給出了自己最真誠的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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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自覺地彎下腰,開始劇烈地嘔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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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倫不是沒有看過殺人的場景,畢竟他父親為了培養接班人,總是時不時就會找機會教育他一些一般家庭鮮少碰見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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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對一個久經沙場的成年人都太過激烈,何況是一個稚嫩的富家少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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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去這片場景,他也從沒想過一個實力堅強的魔法師竟有如此恐怖的威能。要知道,他們家的護衛隊也吸納了不少魔法師,不然他也不會有「丟兩三顆火球就氣喘噓噓」的刻板印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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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已經化作碎塊四散在地上的「魔法師」,釋放法術的速度慢不說,如果是面對實戰中隨時會移動的敵人,那命中率也是低得令人髮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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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那個坐在魔能車的貴客相比,不論是施法速度還是範圍,抑或一般魔法師都引以為傲的威力,可以說沒一項比得上的,彷彿是不同次元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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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起那趟旅途的場景,亞倫心中還是忍不住反胃,但只要一想到面前的幻影曾經是個魔法師,他的呼吸就忍不住變得粗重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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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人比起那天的『貴客』,肯定只強不弱吧。那我的願望也說不定也……」少年不禁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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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沒有實體,但能存活千年的人,又有哪個是等閒之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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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大師,我……」可沒想到亞倫話還沒說完,就被對方給強硬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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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抱歉打斷你的自我陶醉,但我不打算收你為徒。」被說中了意圖的他臉色一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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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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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我住在你的腦裡呢,怎麼會不知道?」幻影笑了笑,「更何況我們大概也只會見這一次面,或許等一下我可以試著幫助你應對那即將襲來的刺客,但也就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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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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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今天之前都沒發現我的存在吧?這並不是因為我刻意隱藏,而是因為一般人對自身精神狀態的敏感度過低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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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影補充說明:「其實你已經是特例了,絕大部分的宿主直到死前都沒與我說過一次話,在這千年裡算上今天,大概也就三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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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為什麼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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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因為你的家庭在今日支離破碎,這段經歷帶來的刺激暫時讓你的精神敏感度提高了,我也才能這麼輕易就與你交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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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了那場悲劇,亞倫的眼眶又再度泛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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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站了起來,拉高了音量。「你不是魔法師嗎?你不是已經活了那麼久,難道沒有任何可以讓我的……你說的那個什麼……度提高的辦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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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是有,但是……」幻影的語氣如同剛出現時那般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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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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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這個回答,亞倫頓時語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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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說,我有什麼要這樣做的理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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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不明白,你和我說話不就是為了幫助我的嗎?」少年不死心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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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確同情你的遭遇,所以我說了,我會幫助你渡過眼前的這道危機,但這不代表我需要為了你的夢想付出。」幻影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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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不是也利用著我的靈魂寄生嗎?這未免也太自私了!」意識到希望破滅的亞倫只能對著面前的幻影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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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確是『自私』地利用了你的靈魂沒錯,但那所謂的『一小部分』大概只佔不到你靈魂整體的千分之一吧。這點量對一般人來說幾乎完全不會有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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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帶一提,你若是用自殺要脅,那也沒用,雖然宿主的死亡確實會帶來一點麻煩,但我畢竟不是真正的寄生蟲。對我來說,也就是從一張床換到另一張床的區別罷了。」他接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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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咬牙切齒地盯著幻影看了一會,但最終還是像洩了氣的氣球般萎靡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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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意識到他並不握有任何可供討價還價的籌碼後,亞倫索性雙膝一軟,跪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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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這樣嗎?」亞倫幾乎是用顫抖的聲音說著,可以隱約看到又有幾滴淚水掉落,「我只是想為了我的家人復仇。我寧可放棄我的身體,甚至是我的生命、我的靈魂,那些都不重要……父親母親,我不明白啊……我們到底做錯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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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哪個成功的商人背後不是滿手血腥,尤其是你的父親,我知道他是個好父親,但在這個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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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給、我、閉、嘴!」幻影那輕描淡寫的語氣徹底扯斷了少年的理智線,他開始狂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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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管你是多厲害的魔法師,你都沒資格評判我的家人!就算真的是我爸的錯,難道我就該少一個父親嗎?」或許是知道再怎麼樣幻影都不會幫助他完成心願,亞倫也開始毫無保留,盡情地宣洩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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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媽呢?她就活該去死?就算他們夫妻真的狼狽為奸、沾滿鮮血,那我們家的管家哥哥、女僕姐姐,只是幫我們打理生活,難道他們也該死嗎?還有我弟弟、我妹妹,他們來到這個世界還不到十年,他們又犯了什麼罪?」他的聲音雖然愈加嘶啞,但也愈加高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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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又能犯了什麼罪……」說完,少年又回到了頹唐的樣子。「雖然我知道我必須逃,但我永遠不會原諒那個看著多莉絲喊『哥哥救我』卻依然逃跑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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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才五歲啊……看著頭也不回的我,我無法想像她在死之前會感到多麼地失望,又是多麼地絕望。」少年坐回了椅子上,苦澀地慘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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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看來,承載著家族的希望好好活下去,並不比當時選擇了回頭要差。」幻影似乎完全沒有被之前挨一頓臭罵給影響,依舊是平靜地回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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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是真的沒有機會了嗎?你難道不需要一個身體讓你再度活過來,或者是願望需要去完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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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影再度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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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可惜,我在活著時該做的事都做了,雖然總有那麼點缺憾,但至少也算得上圓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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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滿?的確再怎麼樣都會比自己圓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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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還真是令人羨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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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記得你那次經歷之後的事情嗎?就是你剛才想起那個魔法師的那次。」幻影不經意一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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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倫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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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時想藉著父親的牽線來向那一位學習魔法吧,想當然你父親也答應了,甚至在回藍月城之後就親自登門拜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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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洛家族所創建的佛洛商會就曾是藍月城一方霸主,只可惜現在早已不復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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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魔法師,我記得他是叫『赫斯羅』吧,你還記得他當時是怎麼回覆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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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丟給了我一本『冥想手冊』,告訴我至少照著上面的要求每日訓練三個小時以上,六個小時更好,等到能夠明顯感覺到魔力之後再去找他……」說到這,亞倫像突然想通了什麼一般地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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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說,我只要每天照著手冊上面的內容努力冥想,等到能感受到魔力的時候,赫斯羅大師就願意收我為徒了嗎!」亞倫有些興奮地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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