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埃落雪—你想看見的，是什麼樣的世界呢？ - 第二部-47（111）對決王應瑒(中)

　　一瞬間，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聽漏了什麼。但沒錯，從上帝視角來看，那一擊確實落在了該落下的位置，只是這個不講常規的對手沒有順著他行動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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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亞倫像是及早察覺了王應瑒的意圖，原本要格擋的舉劍動作，竟在他認定就位的瞬間順勢向上一滑。這一動，看似讓亞倫的身前門戶大開，但在與王應瑒的目標相悖的情形下，竟是讓他這擊恰好撲了個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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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還不只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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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劍聲霍霍，來不及收招的王應瑒斬擊已出，迅猛的氣勁從亞倫的肩旁呼嘯而過，金髮隨之驟起，默默地還有幾縷火星濺落其上，使那叢金黃頓時染上幾點焦黑。但他不介意，不只沒反應，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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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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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說與結果無關，但這份定力簡直比剛才那巧妙的預判更讓王應瑒感到弔詭。哪怕是他見過的其他人，甚至某些還是他需要去仰望的存在，也沒人能像他那樣完全不為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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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甚至有種錯覺：莫非與自己對敵的這傢伙……並不是人類，而是某個從導師的實驗室逃出的鍊金人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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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應瑒的腦袋正胡思亂想，但可不會因此分心。不到一秒，他便從愣神中恢復，下意識地側身，反手就是一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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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陌生的對手，未知的能力，一般人往往需要試探一番才能尋得對策。畢竟所有人都知道，情報的全面與否，幾乎就象徵著勝率，這情況就算放在菁英群集的學院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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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王應瑒不是，他也知道自己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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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碾壓同儕的實力讓他平常根本不需多想：躲開了？那就一劍。擋住了？那也一劍。一劍還解決不了？那就兩劍、三劍，總有對方扛不住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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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是學院裡少數能與他匹敵的學生，面對這樣的攻勢也必須退讓、陷入被動，甚至露出破綻。這不是他太過自傲，而是他一路砍出來的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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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確，從上帝視角來看，王應瑒的做法足以讓他橫掃絕大部分的對手。但他卻沒有意識到，這世上還有不少規格外的，即便用「天賦與努力並存」都難以解釋的存在，比如某個食量無限，魔力也無限的小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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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及眼前正與他交手的這位，「亞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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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亞倫的動作很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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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不是他刻意為之，而是他身體素質全面落後於對方的結果。但他卻好像沒注意到一般，只是讓剛才上滑的劍翻了半圈，腳步輕輕向前一踏，就這麼朝著王應瑒的某個部位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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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劍鋒指向——王應瑒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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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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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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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脆一響，既象徵亞倫的攻擊被擋下，卻也是王應瑒臨時反悔的證明。明明沒花多少力就把對方震開，他卻沒有順勢追擊，反而抽身一跳，落在了個比開局時還更靠後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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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應瑒……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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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場觀眾愣了好一會，才意會過來這個令人驚異的事實，但他們卻沒像往常那樣驚呼，因為這一切實在發生得過於突然，又十分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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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們眼中，明明是王應瑒夾帶極大聲勢率先出手，卻不知為何在即將命中的前一刻反悔，又或是被什麼看不見的東西逼退。他竟是硬生生收了攻勢，還反過來擋下亞倫那輕飄飄的一劍。是這種程度的詭異與不協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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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困惑的可不只有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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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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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應瑒微微調整了站姿，將身軀重新挺直。可以見到，那劍上依舊綻放著點點火光，但他目前是暫時不打算再動手了。這點從他與剛才截然不同的眼神中便可窺見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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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真那麼自信，還是矇到的？」王應瑒開口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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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矇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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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起來不像。」王應瑒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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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不像你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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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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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應瑒頓感一陣牙酸，顯然是受夠亞倫的廢話，但礙於心裡的好奇又不得不忍受。他深吸了一口氣，把騰起的怒氣壓住才說：「你應該也很清楚，在力量、速度上，你都遠不如我，無庸置疑。不只是你基礎不足，我甚至沒在你身上察覺到多少符文的波動，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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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卻能在那麼早就判斷，你那毫無威脅的攻擊會比我先到。不，說是『判斷』也太高估了，你幾乎是不帶猶豫地『認定』了這個事實。是啊，在這裡你是死不了，但他們可不介意讓你體驗一下生命流失的感覺才把你救活，而你就只是為了一次來回的上風？這樣子『賭』真的值得？」王應瑒言外有音地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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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值得？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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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亞倫甚至沒有看著對方，他低垂著眼，心不在焉地彈了彈手上的劍，發出「噹、噹」兩聲輕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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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功了，那就值得。特別還讓小哥你這樣的人對我嘮嗑這麼一段，那就不止是值得，甚至可以說是太值了，你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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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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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想說嗎？好吧……」知道怎麼調戲也就那樣，亞倫嘆了口氣，還頗有種「明明我都順著回答了，你卻不跟上」的悻悻然。「但這可不能怪我，如果你的問題是建立在一個連你自己都不信的前提上，你又怎能期待我好好回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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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應瑒心下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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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沒有賭。」再度開口，亞倫依舊彈著他的劍，語氣像在閒聊，「賭的本質，是一種以不確定性為核心、期待以小博大，卻將成功依託於機率與運氣的冒險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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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我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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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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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劍術差的人才會不信。」

　　亞倫偏偏這時才抬頭，臉上閃過一絲譏諷。這小人得志的模樣倒是符合他的「年齡」，像極了那些樂於耍嘴皮子的幼稚小鬼。結合那突然又恰到好處的言論，讓王應瑒的理智線一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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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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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自認冷靜非凡，但剛才在劍上爆發的暴躁悶響卻出賣了他的內心。他已經察覺到了，不論這傢伙是無心還是本性使然，對話只會繼續添柴加火，根本無法理清任何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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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種人，只有堵上他的嘴，才有空間談其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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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麼，就只能先分出勝負後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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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很自信。」

　　稍作冷靜，王應瑒終於開口，語氣雖如先前那般平淡，卻明顯更加冰冷，他仍直視著對方，卻不像是對話，倒像是在自顧自地評價，一如對獵物最後審視的靜默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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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亞倫呢？仍是擺著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貼心地沒有否認，也沒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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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應瑒幽幽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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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後，他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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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次，他的攻勢不如先前那般急切，出招收斂，步伐沉穩，乍看甚至能用謹慎形容。但這可不代表他退縮，恰恰相反，壓抑住情緒的他劍意反而更加凌厲，更加無堅不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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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他嘴上說著不信，心底卻早把原先的立威心態屏除，此時是真真切切地把亞倫當成一個需要戰勝的對手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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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認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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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見一道劍光，如同流星拖尾，從上方斜斬而下，氣勢不顯卻帶著極強的壓迫，幾乎要把空間壓碎。他的目標不再是亞倫的劍，而是亞倫本身，甚至腦中不斷推演後續劍路，意圖連對方的退路一併封死。

　　亞倫似乎也察覺到了這劍的麻煩，在王應瑒動身之際便立刻閃身退去，不料卻在後者的堅持下拉不開身位。畢竟真要論速度，王應瑒甚至比加了輕身的亞倫還快。見這劍未果，他也不再選擇近身，而是一記橫劈跟上，單純憑藉劍的外圍製造壓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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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寸長，一寸強。這原本是用來形容兵器之間差距的格言，此刻卻恰如其分地體現兩人對局的現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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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王應瑒過分小心的攻勢下，亞倫的生存壓力看似大減，實際卻因為不存在任何還手之機，只能一退再退。幾次交手過後，連一次嘗試也沒看見，亞倫就被逼至鬥技場的邊緣，落入與先前的丹恩同樣的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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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離敗北，僅有一步之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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