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龍】戒煙

那是「張少祖」成為「龍捲風」之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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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起毛毛細雨，城寨裏那些鐵皮造的小屋被雨滴打得叮叮咚咚的，蓋過了陳占冒雨而來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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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作平常，他一定不敢這樣大搖大擺地穿梭在城寨的小巷中，就算已經夜深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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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今夜雨聲成了陳占的共犯，替他掩蓋了觸犯禁忌這條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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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雨替占瞞過了城寨的街坊，也削弱了張少祖向來敏銳的聽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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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當陳占到達他飛髮舖門前的時候，他們倆個同時都嚇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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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少祖是驚訝眼前人毫無預兆的拜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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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陳占則是訝於祖手上夾著的香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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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嚟都唔講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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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幾時開始食煙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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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少祖對於好友打斷他的開場白這件事是有那麼一點不滿，火上澆油的是，被打斷的理由還是一個在他眼裡微不足道的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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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一屁股坐了在嘎吱作響的皮凳子上，翹了個二郎腿，同時不忘再吸一口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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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啊，唔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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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呼出來的煙霧噴到了占的臉上，隨後笑了笑「好好味㗎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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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占看樣子是說不過張少祖，打算直接伸手去搶他手上的香煙。而張少祖眼疾手快，舉著煙整個身子向後一仰，令占整個人掉進了他的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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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也沒急著起來，手撐在皮椅子上，隔著少祖那厚厚的眼睛片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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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目相對，良久後他輕輕地說：「食煙對身體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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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少祖被這個理由逗得哭笑不得，在不知不覺間，他高高往後舉起的燃燒物已經開始掉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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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扯著嘴角說，「我都未嫌棄你殺人唔眨眼，你居然嚟嫌我食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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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係我邊位啊？我老母？定我老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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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事到如今，張少祖已經不再為占的態度感到煩躁了，還反而覺得有點可愛。但是被先發制人說教始終讓人心裡不是滋味，這才想著整蠱一下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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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咁我做你老婆係咪就可以勸你戒煙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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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沒想像過陳占會給什麼樣的反應；或許是生氣，或許是反駁，但張少祖萬萬沒想到眼前人會選擇這樣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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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除了殺人之外，陳占就是一個直性子，想到什麼說什麼，腦子跟嘴巴連著一條大直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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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距離讓陳占輕易地看出了張少祖眼裡的慌亂，但在他眼裡，目前沒有什麼是比祖答應他戒煙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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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都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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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漸變大的雨彷彿將他們從外界隔開，就算是沒有門的飛髮舖，此時此刻也變成了無人知曉的隱密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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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沖走了張少祖剛剛往外倒的污水，也順便帶走了成年人內心的理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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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

祖把香煙往地上一扔，手就攀到了占的脖子上。他把好友的嘴往自己唇上按，交換了一個濃濃菸草味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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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占好像就是在等著箭離弦的那一刻。雙唇觸碰的瞬間，他伸手撈起少祖的腰，把對方拉得更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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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少祖越親越上癮，只能從吻中漏出一點點不滿的哼聲作為請求的訊號。他深吸了一口氣，在手越往下摸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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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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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髮舖裡充斥著二人的粗喘。祖好不容易在一片漆黑中摸到了陳占的皮帶，他的手腕卻在此時被一股蠻力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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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可以，但你要應承我唔再食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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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本來就低沉的聲線像是共振一樣傳到了祖的耳朵裡，聽得他渾身發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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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少祖急瘋了，一下子把毫無用處的眼鏡扔在了一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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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鳩但啦屌，你話咩咪咩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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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過後，張少祖也再沒碰過任何煙草。其他黑社會看著他都覺得好笑，堂堂一個混黑道的，居然在別人爭著給他點火的時候立牌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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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都在背後稱他為：「阿祖，唔食煙嗰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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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不抽煙的祖」也隨著他隻身踏出天后廟的那一瞬間宣告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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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成為「龍捲風」之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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