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臾夢主 - 第十四章前人鋪墊的道路

　　「你是誰？有什麼目的？」肖恩問道。

　　他先前的思緒出了問題，一直想往湖這邊靠，而現在與自己對話的人又知道須臾夢境這回事，這讓他很難不相信對方沒有什麼目的。

　　現在當務之急，是要解決這個意外狀況。

　　「別緊張，我會跟你說的。」那聲音頓了頓，再道：「不過這裡不方便，來吧，到水下。」

　　湖水像是被某種外物推開般，分成兩半，露出一條供肖恩進入的通道。面對通道，肖恩冷笑一聲，他還不確定這人有什麼企圖，怎麼可能自投羅網。

　　在水下，他可能連劍都拔不出來，更別提戰鬥了。

　　「有什麼不方便的？」肖恩冷笑一聲，反問道：「你都能直接在我腦子裡說話了，有必要做這些多餘的事嗎？」

　　「不，你還不理解，他們能做到什麼程度。」那聲音有些顫抖，似乎想起了什麼可怕的回憶：「即時你成為了秘境之主，也有太多不了解的事物。」

　　肖恩沈默，他這一個月來初步接觸超凡者的常識，確實有許多缺漏。尤其不久前那股莫名的不安感，更是讓他靜不下來。

　　但他為何要相信隱藏在暗處的傢伙？

　　自己的身份是絕對不能暴露的機密，他要摧毀命運，已經站在了大多人的對立面，如今唯一的優勢，自己掩藏的身份也被揭穿。

　　在不能確認對方是否支持自己的情況下，任何一步都是險棋。

　　「還是不相信我嗎……。」

　　那聲音苦笑道：「那，你相信命運嗎？」

　　當聽到那句話時，肖恩眼中的震驚已不能用言語表述，那是他凝聚命種前曾聽到的話，這句話可以說改變了他的命運。

　　「……。」

　　看著那深入湖底的通道，肖恩摸了摸下巴，再三考慮後，他踏步走了進去。

　　隨著水浪緩緩閉合，肖恩的背影徹底消失，湖面掀起了屢屢波紋，但在頃刻間又平定了下來。

　　……

　　湖下是一片荒蕪的景象。

　　沒有任何生命、沒有任何植物，有的僅僅是腳踏著的大地，與些許散落地面的砂石。

　　肖恩進入湖中，通道關閉後，湖水朝他周身湧來，他下意識地憋氣，可卻發現那些湖水與自己始終保持著距離，甚至連衣角都沒有沾濕。

　　「你可以安心的呼吸，這裡的水不會對你產生影響。」那聲音再次傳來。

　　不過，這次它並不是從腦中傳出，而是在前方不遠處。

　　肖恩邁步朝前走去，沿路的湖水自動讓出一條路來，像是在恭迎自己的主人般退去。

　　約莫走了七八步後，肖恩看到了聲音的來源。

　　那是一條通體潔白的小蛇，只有小臂長度，暗金色的蛇瞳盯著自己，身上的鱗片即使在陰暗的水下也散發著夢幻的七色流光。

　　「……這就是現任夢主嗎？」白蛇張口說道。

　　肖恩見到一條白蛇口吐人言，心中有點訝異，但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怪事已經更多，如今也不差這一件。

　　「你是誰？」肖恩又道：「怎麼會知道我的身份？」

　　白蛇眨眨眼，將身軀盤繞在一起：「我名為納西，但以你們超凡者的叫法，我的稱號便是淵龍。」

　　「至於為何知道你的身份……。」淵龍緩緩道：「每個秘境之主的命種都是特別的，沒有遮掩的話，在知道真相的人看來，一眼便能猜出你的身份。」

　　命種？

　　肖恩將心神投入體內，自己體內的命種被一層晶瑩的泡沫包裹，其上幼芽伸出的兩枚葉片，一枚嫩綠如初，一枚灰白堅硬，猶如骨片那般。

　　肖恩的靈能為「複製」。

　　能以觸摸的手段獲得與對方相同的靈能，靈能承載於葉片之上，只要用過一次便會毀損。

　　先前他擊殺米勒兄弟時，也是利用他們本身的靈能「心念共享」使其分心，最後趁其不備突襲成功。而那枚白骨葉片，則是他先前觸碰莉莉亞留下的，算他的底牌之一。

　　肖恩沒有窺探過他人的命種，因此無法判斷自己的特別之處，他皺眉問道：「那有什麼方法解決嗎？」

　　經過剛剛的交談下來，這條名為「淵龍」的白蛇，似乎對自己沒有惡意，並且知道有關夢主的情報。

　　這讓他更加好奇淵龍的來歷。

　　「我有辦法。」白蛇吐著蛇信：「命種外的泡沫必須隱藏，那是須臾夢境的象徵，如果暴露在外你的秘密很快便會曝光。」

　　「讓我來處理。」

　　淵龍周遭的湖水變了顏色，他操控著這些如絲線般的水流，湧向肖恩的小腹。

　　命種並無實體，不存在人體臟器之中，普通人不動用特殊手段難以探查，但這些湖水卻能觸碰到肖恩的命種，並拂過那層包裹的泡沫。

　　一次次的沖刷下，那層泡沫逐漸變得透明。

　　肖恩能感受到那層泡沫的存在，但想直接看到，便要花上許多功夫。

　　「……好了。」淵龍的聲音聽起來疲憊了些：「這樣一來，他交代給我的事也算是辦完了。」

　　「所以……有人讓你來幫助我？」肖恩問道：「是前任的夢主嗎？」

　　淵龍點點頭：「是，那人特別叮囑過我，若是遇上了夢境的繼承者，讓我在能力所及之處照看一下。」

　　肖恩沈默，他曾從綠火處得知，前任的夢主都死在了對抗命運的路上，這其中也包含了他的父親。

　　「那句話，也是從他那聽來的嗎？」

　　「……他曾對我說那句話，不，他應該對許多人都說過那句話。」淵龍繼續道：「你們夢主與命運糾纏至今，死傷慘重，但那句話依舊流傳了下來。」

　　「你應該有必須違抗命運才能達成的願望吧？」淵龍問：「能告訴我嗎？」

　　肖恩猶豫片刻，決定坦承。

　　「我要復活那些對我來說十分重要的人。」

　　淵龍笑了一聲：「令死者復生，好目標。」

　　「但我認識的那位可和你不一樣，他成為夢主，是存粹為了自己，他在追求永生、追求最強大的力量。」

　　「他想成神。」

　　為了成神、為了永生，因此必須打破命運。

　　淵龍再言：「你們簡直就像一群撲火的飛蛾，為了那種遙不可及的目標前進，直到死前也不會後悔。」

　　肖恩面色如常。

　　做出決定時，他便知道後果。每任夢主皆有自己的目標，甘願為此付出一切，自己和父親是為了拯救家人，而淵龍認識的那名夢主則企圖永生，僅此而已。

　　「淵龍，所以你認識的那人，他已經預料到自己的死亡嗎？」肖恩問道。

　　「沒錯，因此他才囑託我幫助後人。」淵龍舒展一下自己的軀體：「其他夢主我不知道，但我認識的這位，可是花了不少時間安排自己的後事。」

　　「他的目標太過龐大，自己心裡有數。」

　　肖恩點點頭，而後詢問道：「淵龍，那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這可是考核場地，隨時都有超凡者徘徊。」

　　淵龍愣了會，苦笑道：「這本就不是我願意的，我被關押在湖底，已經不知道多少年了。」

　　「你知道吧，此處是聖原城連通到地下帝國的通道，為了避免通道內被異獸侵入，那些傢伙便把握關押在此，用我的氣息驅趕牠們。」

　　肖恩有些驚訝。

　　他是知道地下通道的事的。

　　那一個月的時間裡，他利用夢泡，補齊了自己缺乏的超凡知識與戰鬥技巧，而這其中便有著當今東嶺的統治格局。

　　先前在他眼中最大的城池，聖原城，其實是地下帝國從屬的城池之一，不僅如此，任何在地表的人類聚集地，都間接地受到帝國統治。

　　地表異獸縱橫，即使超凡者實力強大，但在面對獸潮時也顯得無力。

　　因此，帝國的皇室與超凡者，在東嶺地底秘密創建了一座宏偉的城市，作為帝都。再由帝都溝通地表的城池，統治凡人的同時，也作為抗衡異獸的前哨站。

　　這些信息凡人根本無法知曉，唯有超凡者能得知。普通人只能居住在外城區，通過傳言來認識這個世界。

　　因此許多凡人都被蒙在鼓裡。

　　「騎士考核的場地原來在地下通道裡嗎？」肖恩自語，隨後他繼續問道：「淵龍，他們用你的氣息驅散異獸，你能做到這種事？」

　　淵龍聞言笑了笑，瞳孔微縮。

　　僅僅片刻，湖水瞬間變得冰涼刺骨，一股強大的壓迫感撲面而來，讓肖恩猝不及防，只能用劍柄撐住身體，不至於倒下。

　　除了那恐怖的氣息外，牠那白蛇的身軀也產生了變化。頭旁兩側伸出猶如鹿角般的部位，渾身鱗片變得有稜有角，看上去便堅硬無比，身軀緩緩膨脹，蛇軀堪比樹幹粗壯。

　　「異獸？我跟他們可不是一個級別的存在。」淵龍抬起頭顱，目光如炬。

　　可惜此時受限於人，牠只好停下變化，身軀變回原來的白蛇。

　　「他們將我關押在此，已有數不清的歲月。」淵龍搖搖頭，神情落寞：「即使我使出全力，也離不開這片湖水。」

　　「之所以呼喚你，除了兌現曾經的約定外，也想讓你帶我離開此地。」

　　肖恩頓感頭疼，他自然是想帶淵龍離開的。

　　淵龍實力強悍，又與前任夢主有過交情，在自己與命運為敵的情況下，牠是盟友的最佳選擇之一。

　　但如今時機不對。

　　自己剛離開須臾夢境，還是個剛入門的超凡者，完全沒有辦法處理淵龍身上的枷鎖。

　　「……當然，現在還不是時候，你還沒成長起來。」淵龍點頭道：「但我相信，你總有一天會成長到那種地步。」

　　「在這之前，我會給予你幫助。」

　　「比如，讓你更順利地通過考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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