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噁,這個肉包有放紅蔥頭,我不行。」陸成悅一臉嫌棄,把咬了一口的肉包遞給裴尚延。
幾人徵得包子店老闆娘同意拍攝後,裴尚延舉著相機到內場晃了一圈,錄了點婆婆媽媽們揉麵的畫面、冒著熱氣的蒸籠……等等,作為備用的轉場畫面。
這期間溫郁仁把所有口味都各點了兩個,這家包子做得精緻,尺寸比常見的還要小得多,他們四人分著吃,每人每種口味都吃半個剛剛好。
然而他沒料到,甜的口味陸成悅咬個兩三口就不吃了,鹹的不是只咬一口,就是光聽到品名便皺著眉直接塞給裴尚延。
幸好裴尚延分化完才剛過一年多,還在快速抽高的階段,只見他吃相明明十分秀氣,卻能在眨眼間迅速消滅陸成悅遞過來的包子。
原本裴尚延是不會入鏡的,但溫郁仁見他難得穿得人模人樣,髮型還將五官襯得更為精緻立體,怎麼看怎麼上鏡,便好說歹說勸他拿出腳架固定好相機,坐在榕樹下的長椅與大家一起用餐。
「但是我的毒藥可能是你的蜜糖,看看這包子裡面滿滿的內餡,CP值比我們國小生教組長的高腰褲還高!」陸成悅沒吃幾口,嘴卻閒不下來,總抓著其他人嘴裡還有食物的空檔,對鏡頭吧啦吧啦個沒完,好像天生就不存在怯場這個概念。
溫郁仁也不怕陸成悅喧賓奪主,反正吃完之後自然是要由他來總結的。
「悅,這個沒放紅蔥頭,試試?」裴尚延拿起一個竹筍肉包剝成兩半,遞給陸成悅。
開拍前幾人約定好了,叫陸成悅的時候只叫悅,字幕則會打羅馬拼音Yueh。
「哦。」陸成悅接過那半個竹筍肉包,試了一口覺得還可以,便小口小口地吃了起來,看起來依然食慾不佳。
裴尚延就這樣持續投餵他覺得有營養的口味,直到陸成悅完全吃不下為止。
在溫郁仁客觀地敘述完各個包子的味道做為總結後,一行人在廣藝大校園內閒晃,待幾個景點都拍照打卡完,早餐也消化得差不多了,便前往登山步道。
廣藝大後山名為玉弓山,因走勢呈C字形宛如一弧弦月倚在海岸邊而得名,佔地約一千多公頃,海拔不過三、四百公尺,遠遠談不上宏偉的小巧山勢卻孕育著不少特有種植物。
幾人走在重新翻修過而頗為結實可靠的木棧道上,剛開始陸成悅和喬耘衝在最前面,誰也不讓誰,但隨著坡度逐漸陡峭,喬耘終究還是跟不上陸成悅的體力。
溫郁仁突然停在一棵長得很像棕梠樹的植物前,一本正經地說道:「這是廣原特有種海棗,學界最近一次玉弓山採種母樹調查結果顯示,包括海棗在內,玉弓山至少孕育了四十種原生樹木,接下來經過樹苗培育,明年就可以正式開始原生樹林復育計畫。」
陸成悅在一旁聽著,已經猜到了溫郁仁打算說什麼,等溫郁仁話音一落,他便對鏡頭說道:「如果螢幕前的觀眾想支持復育計畫,我們會把連結放在說明欄。」
溫郁仁訝異於陸成悅的學習速度,同時對他們之間似乎有著極佳的默契感到不解,他們明明是第一次一起拍片,卻有種兩人已相處多年的錯覺。
一行人繼續沿著木棧道向上走,遇到岔路時,溫郁仁表示右邊不遠處有想拍的東西,拍完再退回來走左邊。
陸成悅還在好奇溫郁仁特地繞路也想拍的究竟是什麼,突然聞到一股像是死了好幾天的老鼠屍臭味。
一株外型奇特的高大植物聳立在木棧道旁,像是熱帶花朵中間插著一把紫紅色長槍。
「找到了。」溫郁仁轉頭對著鏡頭講解道:「今年氣候異常,許多植物的花期都被打亂,比如象徵畢業的鳳凰花拖到八月才開花。而眼前這株沒有葉子的植物是廣原市特有種的魔芋,正常花期在五、六月,拖到九月才開花實屬罕見,我昨天查資料時意外看見魔芋開花的消息,就想著一定要帶大家來看看。」
「仁哥,這個死老鼠的臭味就是魔芋發出來的嗎?」喬耘問。
「沒錯,魔芋開花時會散發獨特腐臭吸引蒼蠅來協助授粉,也因此常被登山客蓄意踩踏、移除,對特有種保育造成不良影響。」溫郁仁回答著,突然靈機一動,問道:「悅,如果你是魔芋,你會想跟觀眾說什麼?」
「冬踏取蜜!」陸成悅笑著對鏡頭大聲回答道。
「Then I will……will……」喬耘想接話,但一時想不出有什麼合適的單詞。
「FUCK YOU!」陸成悅一臉爽朗地迸出髒話。
「沒錯!」喬耘也笑了起來,接著兩人齊聲對鏡頭喊道:「Don't touch me,Then I will fuck you!」
溫郁仁顯然很滿意這個效果,笑著轉頭交代道:「呵呵,麻煩剪輯師把那個F開頭的單字消音。」
裴尚延嘴角也揚起淡淡的微笑。
幾人回到岔路,從另一條路繼續往前走,來到一處涼亭。
此處風景怡人,往前眺望盡是無敵海景;往下俯瞰是月牙海岸,一行人待會要前往的別有洞天也在那處;往左望過去是海水浴場,更遠處依稀可見廣原港和工業區一根根冒著白煙的煙囪。
裴尚延錄了些風景當作備用的轉場素材,待他一放下相機,陸成悅就立刻從口袋掏出香菸,自顧自地走到垃圾桶前點火。「呼,終於能喘氣了,憋死我了。」
溫郁仁和裴尚延也跟著上前拿出香菸,陸成悅見裴尚延拿打火機的手在顫抖,想到這人舉著相機走了一路,便主動幫忙點火。
溫郁仁見狀,識趣地退開幾步。
「沒在錄的時候,相機都給我拿吧?」陸成悅提議道,又多補了一句:「看起來很帥,我想拿。」
「不好吧?」
「欸,有什麼不好的?我們都是南門論劍過的關係了。」
見裴尚延一臉疑惑,陸成悅靠近裴尚延耳邊悄聲解釋道:「我家住南門區,我們早上那個……不就是論劍嗎?畢竟褲子沒脫嘛,褲子脫了就是南門賞鳥了。」
裴尚延輕笑出聲,意味深長地在陸成悅耳邊問:「那昨天你騎在我身上的那個叫什麼?」
「呃……」畢竟是陸成悅先起頭開的玩笑,氣勢上他可不想輸,於是稍作思考後便回答:「洞穴探險的行前考察。」
裴尚延笑意更深了,他真服了陸成悅這清奇的腦迴路。
幾人稍作休息後,起身繼續往前走。
前方路段已是下坡,陸成悅拿著關閉電源的相機,一馬當先跑在前面,彷彿有用不完的體力似的。
裴尚延看著陸成悅渾身透著旺盛的精力,想到自己剛才手抖到難以點菸,又想到昨晚陸成悅癱坐在地上時自己抱不動他,但邱景陽單手就能抱起陸成悅,不禁感到羞愧和不甘。
陸成悅把他的無力看在眼裡,不只不曾出言嘲諷,對他的自尊已經能算得上呵護備至了,不是一聲不吭地接過重物,就是找了個「很帥所以想拿」的藉口。
這麼體貼、這麼照顧自己的人,他可不願下次陸成悅需要自己的時候,自己還是什麼忙都幫不上的軟弱模樣。
於是裴尚延看著溫郁仁問道:「你去的那家健身俱樂部,入會條件是什麼?」
溫郁仁感到驚訝,他兄弟竟然想運動,難不成是撞壞腦袋了?
「我去的那間是推薦制的,費用可不便宜。」溫郁仁稍作思考,改口道:「不過訓練方針能依照身體狀況量身訂製,而且人很少,不用擔心運動過後被別人聞到費洛蒙氣味,倒是滿適合你的,下次一起去看看吧。」
「嗯。」
走出登山步道,少了樹蔭遮蔽,正中午的陽光直直灑落在他們頭頂上,就算是溫郁仁和陸成悅這兩位體力前段班也難免出了一身汗,陸成悅更是熱到脫下襯衫綁在腰上,上半身只穿了件黑色坦克背心,露出令裴尚延百看不厭的手臂線條。
要不是早就過了最適合拍照的時間點,裴尚延真想就著當前的沙灘景致給陸成悅拍幾張相片,正午時分要把相片拍得好看還滿困難的。
在陸成悅將相機遞還給裴尚延後,幾人繼續拍攝工作。
溫郁仁對著鏡頭熟練地講解道:「我們現在的位置是月牙海岸,去年颱風不只破壞了從廣藝大過來這邊的登山步道,連北邊可以直接開車去忠烈祠的路都有不少落石坍方,停車場更是滿目瘡痍,封閉了一年多,終於在昨天重新對外開放了。」
在溫郁仁一本正經地說明時,陸成悅和喬耘已經玩瘋了。
「老喬,這裡有活的螃蟹,活的!快來看螃蟹走路!」陸成悅驚叫著,就像個第一次遠足的小朋友。
「哇靠,在哪?」喬耘也不惶多讓,一被呼喚就樂呵樂呵地朝陸成悅跑去。
溫郁仁對鏡頭無奈地笑了笑。「兩個小朋友去看螃蟹走路了,所以別有洞天就我跟尚延先進去吧。」
等陸成悅和喬耘在沙灘上玩夠了,進入海蝕洞尋找溫郁仁和裴尚延時,他倆已將層層疊疊的海蝕洞「別有洞天」介紹完了。
「欸幹!」陸成悅一進入海蝕洞便讚嘆道:「小時候只覺得這邊很適合玩躲貓貓,現在看覺得好漂亮哦!」
「尚延剛說他還要拍些風景當轉場,我們先去另一邊看看吧。」溫郁仁拉著喬耘就往外走。
裴尚延其實已經準備要將相機收起來了,自然是沒說過這句話,隨即反應過來溫郁仁是打算幫他製造和陸成悅獨處的機會。
陸成悅逕自往更深處走去,裴尚延在後面默默跟著,忍不住重新將相機打開對準陸成悅。
兩人走到一處漫著海水的洞穴,陸成悅直接脫下鞋子、襪子,無視腳下岩石佈滿滑溜的藻類,踏著只淹到腳踝的海水,四平八穩地朝洞穴深處的開口走去。
那是一道約四公尺寬、九公尺高的開口,與大海相連,依稀可見洞外海天一線的天然景致,而洞穴內淺淺的水面上則倒映著蔚藍的天空。
海水拍打岩石濺起雪白的浪花,想必海蝕洞內的積水就是這樣形成的。
裴尚延無比慶幸他早已開始錄影,才能將陸成悅和這令人窒息的美景一同記錄下來。
一般遊客來到此處,不免要對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一通讚嘆,但裴尚延此時完全無法將視線從陸成悅身上移開。
轉眼間陸成悅已走到洞穴盡頭,炫目的陽光照射在上半身,海風跟著拂過那頭璀璨的奶茶色髮絲,畫面美得令裴尚延恍如身在夢境。
陸成悅突然轉過身,粲然一笑,呼喚道:「哥哥,過來呀。」
裴尚延感覺魂都快被勾過去了,急忙停止錄影,放下相機,脫下鞋襪直往水裡踏,搖搖晃晃地朝陸成悅走去。
大概是水底的藻類太過肆意生長,也或許是海浪突然兇猛地拍打進海蝕洞裡,也有可能是裴尚延太過心急了,或是以上皆是,就在他快要走到陸成悅身邊時,腳底一個踉蹌,險些滑倒,被陸成悅眼明手快接個正著。
身影交疊的瞬間,也不知是誰先開始的,再反應過來時兩人已緊緊相擁,不停廝磨著對方的唇瓣,吻得難分難捨。
初吻伴隨著海風與汗水鹹鹹的味道,以及兩人身上同款的衣物柔軟精香氣,被廣原市到了九月依然不知收斂的艷陽照耀著,深深烙印在裴尚延的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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