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罐與爛泥的初戀特調 - 第47章不解

　　「來，注意。」

　　隔天早自習，陸成悅趁班上同學全到齊了，提著沉甸甸的紙袋走上講台，模仿老師的語氣吸引眾人目光。

　　見同學們大多看了過來，他扯開嗓門、嘹亮地喊道：「從開學到現在每次考試都拿滿分的姚大大，特別把每一科的筆記都印了十份，一份只賣一百元，字跡工整、有條有理，買這一本勝過買一堆厚重的自修，數量有限，要買要快哦。」

　　台下開始鼓譟，有些人小聲說著「一百也太貴了吧」或「現在都直接拍照，誰還抄筆記啊？」之類的話語。

　　看起來很感興趣，只是不敢第一個開口的也大有人在。

　　同學們的反應大致符合陸成悅的猜想，他從容不迫地拿起一本筆記，翻開來向台下展示。「像國文、英文、社會科這些『背多分』的科目，直接照著姚大大的筆記死背，保證比課本翻來翻去還要快多了。」

　　前排幾位同學伸長了脖子，企圖看清筆記上的內容。

　　陸成悅又拿起數學筆記，繼續他早已想好的商品介紹：「數學這種不能死背的科目，裡面有考試範圍所有會用到的公式，什麼題型套什麼公式，一清二楚。」

　　「我要英文跟數學！」喬耘率先大喊。

　　粉毛不甘示弱，拍桌大喊道：「全部給我來一份！」

　　其他同學見有人先開口了，紛紛上前包圍講台。

　　「哇，居然連健護都有？」

　　「國文還有剩嗎？」

　　「我要數學，拜託留一本數學給我！」

　　陸成悅的嘴角高高揚起，歡快地吆喝著：「別擠別擠！都乖乖排隊啊！」

　　還沒等到早自習結束的鐘聲響起，六十冊筆記複印本已全數售罄。

　　陸成悅將講台上散落的百鈔和硬幣整理好、塞進透明夾鏈袋裡，然後和筆記一起交還給姚安南。「喏，我點過了，不多不少剛好六千塊。」

　　「真神奇，竟然這麼輕鬆就賺到這麼一大筆錢……」姚安南臉上寫滿驚訝，接過時手還有些顫抖。「你確定全部都要給我嗎？你自己呢？」

　　陸成悅張開雙手，笑著反問：「我看起來像缺錢的樣子嗎？」

　　「可是……這是你花時間拿去印的，理應拿點工資吧？」

　　「咳咳，我要來說教了，聽好喔。」陸成悅清了清喉嚨，故作嚴肅地說：「拿時間換金錢，是最簡單的方法，卻也是最笨的方法。」

　　姚安南嘴唇微張，眨了眨眼，她對於賺錢的想像就是按時打卡上班，從沒想過其他的途徑，陸成悅卻說這是最笨方法？

　　「你覺得老喬跟粉毛有在念書嗎？」陸成悅問。

　　姚安南微微一楞，接著搖頭。

　　「那你覺得他們為什麼要買你的筆記？」

　　「我不知道。」

　　「哈哈，那是我和他們交情好，他們不忍心看我站在台上唱獨角戲。」陸成悅得意地笑了笑，解釋道：「可以變現的不是只有時間，人脈也可以，還有很多事物都可以。」

　　姚安南保持沉默，看起來正在思考陸成悅的話。

　　「你看，其他同學都在等別人先開口，他們兩個起了個頭，之後筆記不就順利賣完了嗎？」

　　「嗯。」

　　「所以啦，我如果收下影印的工資，這筆帳就結清了，還不如讓你記著，以後我有困難的時候你再幫我就好啦，這不是更賺嗎？」陸成悅得意地說。

　　「好吧，那我全收下了，謝謝你。」姚安南點頭致謝，嘴角揚起淺淺的微笑。「你的觀念對我來說很陌生也很新鮮，我先記下了，之後再仔細想想吧。」

　　陸成悅走回座位時心裡想著，他對賺錢這回事也只是略懂略懂，為了說服姚安南把錢全數收下，他東拼西湊，費了好大的勁胡扯，好咧佳哉沒被識破。

　　又過了幾天。

　　這幾日陸成悅和溫郁仁依然整天湊在一塊，不是在寫習題，就是一起上去小角落抽菸。

　　偶爾也會閒聊幾句，但總是刻意壓低音量，裴尚延時不時能聽見隻字片語，卻完全聽不懂這兩人究竟在忙什麼。

　　「頻道有動靜了嗎？」陸成悅問。

　　「沒有。」

　　「嘖，居然。」

　　「要不我們直接殺過去？」溫郁仁問。

　　「好，放學就走。」陸成悅還是不放心，多補了句：「別忘了發動態。」

　　「好。」

　　雖然聽不懂，但裴尚延總覺得這兩人在做的事一定非同小可，至少不會是師長樂見的行為，否則何必偷偷摸摸。

　　這時他聞到陸成悅身上殘留著一絲木質苔蘚的氣味，稍加辨識後，發現是溫郁仁的壓制性費洛蒙，這使他向來平靜無波的雙眼染上一抹驚訝的色彩。

　　為什麼溫郁仁要壓制陸成悅？為什麼陸成悅還能泰然自若地和溫郁仁閒聊？這兩人到底在搞什麼？

　　他雖然擔心，卻沒有多餘的精力去關注，只能暫時將疑問藏在心裡。

　　這兩人宣布交往那天，陸成悅雖然說得像是要和他劃清界線似的，但他能從中聽出對方的牽掛，於是他答應會改以藥物治療，也確實這麼做了，副作用卻讓他有些吃不消。

　　就好比現在，明明待在設有中央空調、冬暖夏涼的教室裡，他仍冒著冷汗，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冷是熱，只感到一陣暈眩，逼得他不得不趴在桌上閉目養神。

　　至少不像國中那時吐到險些無法上學，自費藥物的品質果然比較好。

　　他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當天晚上，裴尚延洗完澡之後，點燃了擺在書桌一角的香氛蠟燭，打算把手機裡的通知全部看完再繼續準備考試，突然滑到溫郁仁幾個小時前的貼文。

　　——趁放學來後濱區走走，去吃阿霞鴨肉羹之前先來買奶茶。有沒有人能推薦你們心目中最好喝的奶茶專賣店？我的Omega太挑嘴了，一直給我擺臭臉。

　　照片中，溫郁仁臉上掛著一如既往的營業用笑容，被他摟著肩膀的陸成悅則是對著鏡頭做鬼臉，表情俏皮。

　　裴尚延看在眼裡，卻覺得現在不是吃醋的時候，他忍著想破口大罵的衝動，決定先傳個訊息詢問溫郁仁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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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AN：你應該知道發即時動態是很危險的

　　YAN：以往你至少會隔一天再PO照片

　　YAN：為什麼要這樣？

　　下午9:14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PjTXe3URE
　　郁仁：怎樣？羨慕嗎？

　　YAN：……

　　裴尚延氣到雙手發顫。

　　他關上手機螢幕，隨手一揮熄滅蠟燭，此時此刻他連專心讀書都難，擺弄那些小東西的閒情逸致更是一點都不剩。

　　初戀即失戀，他忍了；心儀之人被最好的朋友追走，他忍了；現在連最好的朋友都要棄他而去嗎？那他的隱忍是為了什麼？

　　溫郁仁做事向來都很有分寸，就算偶爾衝動，只要他開口提醒，這人多半都聽得進去。

　　他想不通，為何溫郁仁會對他使用這種挑釁的字句。

　　他更想不透發即時動態有什麼好處，就算真的有，難道就能罔顧安全嗎？若只是粉絲特地前去要求合照也就罷了，但這個SNS帳號是公開的，誰知道會不會吸引什麼怪人跑去找兩人麻煩。

　　一切的一切都叫他心煩意亂。

　　遠在大半個城市外的陸成悅，同樣心浮氣躁。

　　陸成悅稍早和溫郁仁一起搭乘捷運，溫郁仁在經貿園區下車後，他獨自一人回到南門區。

　　當他抵達家門口時，在車庫看見陸紹丞的車，本就不甚愉快的情緒更加煩悶。

　　他嗅了嗅自己的衣服，確定聞不到菸味，這才掏出鑰匙打開大門。

　　進入屋內，他看見陸紹丞摟著蘇敬南，兩人一起坐在沙發上，舉止親暱。

　　蘇敬南輕輕推開陸紹丞，朝門口喚了聲：「小悅回來了。」

　　「嗯。」陸成悅點點頭，接著便走向樓梯。

　　陸紹丞突然命令道：「站住。」

　　「幹麻？」陸成悅沒好氣地回頭。

　　「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放學為什麼不直接回家？不是快段考了？」陸紹丞開口便是一連串質問。

　　陸成悅故意抬高聲調，以嘲諷的語氣回嘴：「哇喔！竟然知道我快段考了？不錯不錯，有進步。」

　　「你……」陸紹丞因顧慮蘇敬南的狀況而壓抑著怒火，只懊惱地抹了一把臉，再次問道：「你到底要不要回答你剛去了哪裡？跟誰在一起？」

　　「唉唷，別生氣嘛。」陸成悅依然故我。「『您』既然會生氣，就表示『您』對我的行蹤已有猜測，那不管我去了哪，都以『您』的想像為主，不管是偷竊、飆車、吸毒還是援交，只要『您』想得出來，我全都會承認，夠有誠意吧？」

　　「再說一次試試看！」陸紹丞站起身，企圖靠近陸成悅。

　　「紹丞，別激動。」蘇敬南抓住陸紹丞的衣襬，轉頭勸道：「小悅，你也少說幾句。」

　　陸成悅聳聳肩，擺出一副「怪我囉？」的表情，不再言語。

　　蘇敬南剛覺得鬆了一口氣，正在思考如何引導這對父子正常溝通，陸紹丞卻繼續發難：「你抽菸了？」

　　此言一出，瞬間引燃陸成悅的怒火，他一改從容的態度，激動地說：「你他媽能不能別用Alpha的狗鼻子當標準？我最後一根菸是在後濱抽的，走了好幾分鐘才搭上捷運，出捷運站又走了十分鐘才到家，哪可能還有菸味？」

　　「後濱？」陸紹丞的表情浮現幾分陰翳，沉著嗓子說道：「你去找你爸了？難怪一回來就怪裡怪氣的，看來是親子連心，一大一小一天到晚噁心我。」

　　「後濱區那麼大，你就只會想到林梓辰？」陸成悅深吸一口氣。「算了，是我不對，我錯了，我不該打斷你們一家三口的天倫之樂，抱歉啊。」

　　見陸成悅轉身打算上樓，陸紹丞趕緊追問：「你什麼意思？」

　　陸成悅沒有停下腳步，一邊上樓一邊賭氣地大吼道：「你一個月都沒回家幾次的人，敬南一懷孕你就天天回家，我才要問你什麼意思！」

　　語畢，陸成悅碰的一聲關上房門。

　　「這關懷孕什麼事？」陸紹丞不解地轉頭問蘇敬南：「他什麼意思？」

　　蘇敬南一手揉著眉心，一手像趕蒼蠅那般朝陸紹丞揮了揮，懊惱地說：「你先別跟我說話，不然我真的想掐死你。」

　　陸紹丞無辜地眨了眨眼，他是真不懂，難得想關心一下兒子，怎麼就變成這樣了？難不成放養真的比較好嗎？

　　過了一會兒，陸成悅背著書包和一個黑色背包下樓，頭也不回地走向門口。

　　「站住，你要去哪？」陸紹丞問。

　　「你不是很怕我身上殘留的三手菸毒害你兒子嗎？那我他媽滾出去總行了吧？我要離家出走，再見。」陸成悅逕自走出家門。

　　「靠，臭小子，七晚八晚的到底想去哪？」陸紹丞起身欲追趕。

　　「不用追了。」蘇敬南拉住陸紹丞的衣襬，沒好氣地反問：「你忘記他從小到大離家出走，最後都跑去哪了嗎？」

　　「呃……」陸紹丞一時還真沒聯想到，被蘇敬南提醒了，才有些尷尬地轉頭確認道：「隔壁？」

　　「嗯。」蘇敬南一臉鄙視地看著陸紹丞。

　　陸紹丞難為情地笑了笑，總覺得自己一家之主的地位岌岌可危。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M8CJwq4L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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