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ack Diamond - EP1.Lucid Dream

又夢到她了。
在那個雨天被她拋棄的孩子。
陳海琳偶爾會想，如果那孩子還在人世，現在會長成什麼樣子。
可能也到了被催婚的年紀了吧。不，因為是親生女兒，他們或許不會插手她的人生大事。
陳海琳摸了摸自己有些憔悴的臉頰--昨天半夜才接了一場手術，現在又因為惡夢沒睡好，吃過飯之後她要再回來補一覺。
「小姐，不好了，夫人她又…」
「媽又開始了嗎？」陳海琳皺起眉頭，一直困擾自己的偏頭痛此時又找上門來，但她還是連忙下床。
-
「媽媽！」
「陳海琳。」朴智淑一把拽住陳海琳的衣領，大力搖晃著女兒，「我知道你們把汝琳藏起來了。把她交出來，否則我跟你們沒完。」
「媽，妳先冷靜。」
陳海琳不顧會不會踩到散落一地的玻璃碎片，上前一步緊緊握住朴智淑的手，「妳保證不再傷害自己，我就把汝琳交給妳。」
朴智淑這才收手，跟著陳海琳的腳步回到房間。陳海琳拉開最底層的抽屜，裡頭是一疊尋人啟事，她還來不及細看，就被朴智淑奪過去抱在懷裡。
「汝琳，我的汝琳…」
朴智淑低聲唸著，默默地離開了房間，留下陳海琳一個人癱坐在地，右手撫著隱隱作痛的太陽穴。
壓在那疊尋人啟事下面的是一張親子鑑定書，那個和朴智淑的血緣有99.99%匹配的女人和她明天就要見面了。
-
「妹妹」比起夢靨，更像是她的清醒夢。
明明二十五年來都不知道她的消息，卻讓陳海琳感覺她一直都在身邊。
「海琳，還好嗎？」親近的同事搭上肩關心，陳海琳並沒有感覺到不適，而是放鬆地靠進了來人懷裡。
「珍熙啊…我最近好累。」
雖然吳珍熙不是應屆考上醫生的，但終究年紀跟自己差不多，也是和「妹妹」一樣大的年紀，因此在陳海琳的要求下，兩人一向是不用敬語對話的，甚至就像親姊妹一樣相處，她偶爾會有自己似乎多了一個妹妹的錯覺。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陳汝琳的長相會和吳珍熙有些相似--除了那一頭張揚的紅髮。
雖然有著陳家的基因，但她想像中的妹妹外表應該是很乖巧的，沒有染髮，甚至樸素地不戴任何首飾。
「這次的妹妹很不一樣嗎？」吳珍熙輕聲問道。
「嗯，她是朴智淑的女兒。」
想到這裡，陳海琳又嘆了口氣。如果朴智淑知道了，大概又要是一場家庭革命。
完全經濟獨立以後，她已經不擔心自己哪一天突然被從家裡趕走，只是擔心朴智淑的精神狀態，還有那個儘管不知何時，但她總覺得一定會回來的「妹妹」。
「妳先別著急，她跟妳爸爸或許沒有血緣關係也說不定。」吳珍熙輕聲安慰，「何況妳自己也還沒測試過，搞不好妳也是他們的親生女兒呢？」
或許吧。
陳海琳也想過這個可能性，但她並不希望自己是陳國賢和朴智淑的親生女兒。
尤其是在見到那個人以後。
-
已經是第無數次有單位通知她去見「妹妹」了，所以這次陳海琳也不抱希望。只是想到鑑定結果，她心裡不免有一絲忐忑。
就算是真的汝琳又怎樣呢？她大概很恨她吧。
但奇怪的是走進咖啡廳的一瞬間，她的頭痛突然舒緩了許多。
一邊想著妹妹如今該是成長成什麼模樣，陳海琳的腳步卻在看見坐在窗邊的女子時頓住了。
那是她幻想中汝琳的模樣沒錯。
女人恰巧也在這時候回頭，在人群之中一眼鎖定了陳海琳，對她露出淺淺的微笑。
雙胞胎的心電感應？
不，不可能。她明明是這個家的養女，三十年來都被朴智淑唾棄的存在。
彷彿被迷惑一般，陳海琳向女人走去。她皺著眉，和女人的笑形成鮮明對比。
「海琳姊姊。」
明明是自己的名字，在陳海琳聽來卻莫名地生疏。
如同她也不喜歡面前女人帶來陌生的親密感。
「妳就是汝琳嗎？」陳海琳盡量冷靜地問道。
「是，但我現在有新的名字了，姊姊可以叫我宥珍嗎？」女人笑得更燦爛了，「姜宥珍，這是我走失之後一直使用的名字。」
姜宥珍。
老實說，陳海琳並不反感這樣稱呼面前的人，至少汝琳這個名字讓她更有壓力。
只是姜宥珍一直盯著她，似乎希望從她口中聽到什麼。
「宥…宥珍。」
陳海琳彆扭地喊了一聲，倉皇撇開頭不去看姜宥珍和自己如出一轍的大眼睛。
「這家咖啡廳是我合夥經營的，姊姊有空可以常來這裡坐坐。」姜宥珍倒是不在意陳海琳逃避的視線，拍了拍身邊的椅子要她坐下。
「我們專門開發無咖啡因的飲品，姊姊應該很需要休息吧？我想這裡會適合妳。」
和醫院裡的病人不同，姜宥珍有一雙銳利的眼睛，或許是讓陳海琳感到不適應的原因。
在她的記憶中，汝琳應該很天真單純，對她無條件信任的。
但顯然，眼前的人也不信任她。
「我就老實說了，我現在還不相信妳。」
陳海琳終於打斷她的話，眼中流露出想談判的氣勢，在姜宥珍身邊坐下。
「姊姊是指親子鑑定嗎？我隨時都可以做。」
姜宥珍說著便伸手到自己頭頂，卻因為過於著急而一下子拔下了一小撮頭髮。她露出有些懊惱的表情，又從皮包拿出一個乾淨的塑膠袋，把剛才的頭髮放了進去。
「跟那件事無關。」陳海琳皺了皺眉，看到姜宥珍行雲流水的動作，更加深了她對這個人的疑惑。
姜宥珍…她到底是什麼人？
-
朴智淑發現陳海琳徹夜未歸已經是隔一天晚上的事了。
陳海琳花了一天晚上整理在外購買的新別墅，為了暫時讓姜宥珍和自己住在那裡。
因為是新購置的房子，很多生活用品都還不齊全，陳海琳便多拿了一個行李箱裝自己的必需品，但大動作也被朴智淑察覺了動靜。
「海琳啊，妳去哪裡？」
「我去珍熙家住幾天。」
謊言脫口而出，陳海琳自己也嚇了一跳，但表情仍然很冷靜。
反正朴智淑也不會在意她的蹤跡。
-
「很順利，我跟她見到面了。」
「廢話。然後呢？妳今晚住哪裡？」
「現在就住進他們家太尷尬了吧…何況鑑定結果都還沒出來。」姜宥珍不急不徐地嚥了口口水，「陳海琳在外面有棟房子，我跟她這段時間先住在那裡。」
「妳們兩個要一起住？進展到哪裡了？」
電話那頭明顯換了個聲音，姜宥珍把手機拿遠一些，忍不住皺起眉，「安仁景，把電話還給組長。」
「姐姐跟我說也是一樣的，我會轉達…」
「宥珍，妳繼續。」
電話顯然是被拿了回去，姜宥珍笑了笑，在上坡的盡頭停下。
「我已經到了。我跟任務對象未來要生活的地方。」
她的「姊姊」，是她的任務對象。
究竟會有怎麼樣的任務在等著她，她很好奇。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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