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他們要這麼反對你們？」她童真的眼神，不解。23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imlVNQ2qu

「因為這個世界上，有些人認為，事情不是對的就是錯的。」他低垂的眼眸，無奈。

幼稚園時期是每個人最幼稚的時候，也是最天真無邪的時候。可以為很小很小的事爭吵不停，也可以將很大很大的事視若無睹。但不管這個時候的小孩有多讓人又愛又恨，都不能錯過大部分人教育的最好時機。

他，還在想怎麼教她那件事。

「爸爸，為什麼我的朋友看到你都跑掉了？」放學的時間，總是有許多家長在外等待，他也是其中一個。

「因為他們害怕我。」他牽起她的小手，一如往常的往回家的路上。無視那些交織著不同心情的視線，他專心想著她的面容，只要想到自己的女兒，心情總能舒緩很多。

「爸爸你做了什麼嗎？為什麼他們要怕你？」她不解的問。

「嘿。」他停下了腳步，將她一把抱起，好讓對話能盡量被較少的人聽到。「跟妳說過很多次了，不可以叫我爸爸，要叫1。」他無奈的說。

「為什麼？」她美麗的雙眼，充滿好奇尋找答案。

「因為妳沒有媽媽。」他專注的看著她的眼睛說：「所以要用1跟2來代替，不然都叫爸爸會搞混的 」他解釋。

「那......爸爸1爸爸2？」小孩子，總有許多超乎你想像的答案。

「好啦，敗給妳了。」反正，他也不喜歡1跟2的稱呼。「聽我說，在幾年前，這個國家是不允許男生跟男生結婚，女生跟女生結婚的。」他覺得，他已經講得很淺顯了。

「因為從很久以前，就很少很少有這樣的事發生。」他覺得，這個理由很難說服他自己，但他沒想到......

「嗯......可是我很小的時候，爸爸都不讓我吃糖果，現在都會給我吃了。以前沒發生，不代表以後不能發生啊。」但他沒想到，連她也沒辦法說服。

「是啊，可是他們說，沒必要為了很少很少的人，去改變以前的稱呼。」他抱緊了她，有一點點，像是在討拍的感覺。但她當然沒反應，因為她太小了。

「他們是誰？」她問。

「反對同性結婚的人。」他說。

「同性是什麼？」她又問。

「就是男生跟男生，女生跟女生。」他現在，不想解釋的太清楚。

「喔~」她似懂非懂的回應。「嗯......那你剛才說什麼......什麼改變什麼撐傘？」

「是改變稱呼，就是把爸爸媽媽改成1跟2。」他簡單的解釋。

「喔~所以你才要我不能叫你爸爸。」她可愛的聲音下了結論。雖然好幾次想跟她說，對長輩講你不太禮貌，但總是被她的話給先吸引住了。

「對啊。」他又將她抱緊了些，想討取些溫暖。他知道，再過不久就要再教她同性是不會生小孩的事，到時候她可能就會討厭他了。他有些害怕，但他知道不能因為自己的害怕而教導錯誤的觀念給她。這樣，跟說同性會導致絕種，同性有1000個性伴侶有什麼不同。

「為什麼他們要這麼反對你們？」她童真的眼神，不解。

「因為這個世界上，有些人認為，事情不是對的就是錯的。」他低垂的眼眸，無奈。「當他們遇到他們認為是錯的事情時，就會阻止這件事發生。因為他們認為同性不該結婚，所以提出了很多說法，來證明這件事是錯誤的，而不讓它發生。」

「我跟我朋友說喝可樂不會打嗝，她就叫我喝給她看，我沒有打嗝，就能證明我是對的了。為什麼不要讓它發生，來證明你們是錯的？」小孩子，有時會有超齡的理解能力。不過這也讓他感到輕鬆許多。

「因為如果真的發生了，就得被迫承認自己是錯的。」他無奈的說。

「好笨喔他們。」她用可愛的聲音，讓他也只能淡淡的笑著回應，不忍指責。

回家這條路的盡頭，是他們三人的家。所謂的雙親1跟2，還有他們領養的女兒。抱在懷中的重量，因為時間而有了變重的錯覺，他又偷偷抱緊了些，別過頭抿了下微酸的鼻頭。

「可是，我同學他們也還是叫他們的爸爸媽媽爸爸媽媽，還是叫阿公阿嬤阿公阿嬤啊。」他斜著頭，不解的說。

「是啊。」他轉頭回來看著她，走得距離遠了，離家也近了。那個家，沒有精子跟卵子的結合，卻有著獨特的溫暖。

他越是走，越是有種壓抑在心頭的難受快將壓抑不住的感覺。

「爸爸1，你眼睛流水了。」她驚訝的看著他，用他的小手將水抹去。「乖乖，沒事了。」她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哭，因為他經歷的痛，她沒有經歷。但她感覺的到，很痛。

「你不要哭了啦，這樣我會想哭的。」小孩，總是愛哭。哭的原因有千千萬萬種，最讓人心疼的原因，莫過於最初的悲憫與側隱之心。

「真是的。」一雙溫暖的手，將她抱了下來，然後抱緊了他。「不是跟你說，這件事讓我來講就好了嗎？」看到他的淚水，發生的事已經猜到了。

「可是你都亂教......嗚......什麼喝可樂會打嗝也是你亂講的。」他難過的哭了起來，抱緊了另一個他。

「那是她喝太多可樂我才這樣說的哈哈哈哈。」笑聲中，有一絲心疼與不甘。

「你要跟她講清楚，不可以亂教啦！」他無奈的笑了出來，在家門前。

這個家，沒有精子跟卵子的結合。卻有著家該有的溫暖。回家的這段路，是他最近最難過的時刻了。怎麼告訴女兒1跟2的由來，還有自己是這個國家2%的特別家庭整整苦惱了他一個月的時間。他知道要告訴她正確的觀念，所以不放心交給另一個他去做。他糾結了很久，但最後還是堅持了他認為該堅持的事。

回家的這段路很艱難，但再怎麼艱難，也比不上建立這個家時所遭受的艱難。

「呃！」女兒可愛的聲音從腳邊傳來，滿是氣音。

「你看，早就說喝可樂會打嗝吧！」戲弄的語氣，在成熟與幼稚間迴繞。

「真的欸！爸爸1真的會打嗝欸，我錯了！」小孩子，還是小孩子，該精明的時候又天真了。

「你不要亂教啦！」他用袖子擦了擦淚水，催促著趕快進門，最近天冷了很容易感冒。

距離這個國家修法的時間，已經三年過去了。

三年了，世界沒有毀滅，人類沒有滅亡。爸爸媽媽還是爸爸媽媽，沒有因為2%的人改變了稱呼。

他們還是存在，壓力還是存在，輿論還是存在。而所謂的家，也還是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