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骨相思》BL/古風 - 第七十四章：序曲

「陸青澤。」

　　顧行之睜開眼眸，從回憶的漩渦中抽離。過去的影子再怎麼纏繞，也不能沉溺其中，眼下還有太多謎團等待揭開。

　　他輕喚道。「過來。」

　　陸青澤停下吹奏，心頭泛起一抹甜意，唇角不自覺地揚起笑。對於心上人的呼喚，他從不抗拒，甚至帶著幾分雀躍。

　　他快步朝輪車走去，蹲在方才清風原先位置，視線落在置放在腿上的手，珍愛著將手牽起，指腹輕輕摩挲著掌心紋理，多盼能深住在對方心中。

　　「長寧，別生氣了。」

　　陸青澤語氣帶著幾分哀求，可憐兮兮地望著對方未染上笑意的容顏，語調放得更軟，好平息他的不悅。

　　「我和唐天睿加起來也才見了三次，我們真不熟，真的。」他輕聲解釋，眼中滿是討好與無奈，生怕再多一句錯話，就將再次被無情拋開。

　　「嗯。」顧行之依然沒笑意，隨意應了一聲。

　　面對依舊沒有改變的沉色臉龐，陸青澤深深感到挫折，肩頭無力垂著。

　　該如何才能讓你相信。

　　推敲著唐天睿前來的原因。「應當是唐太傅要唐天睿來找我。長寧，相信我，我和他真沒什麼。」

　　顧行之沉默不語，面容依舊冷淡，可心頭卻翻湧著一股莫名的難受與酸澀。

　　他說不清這股情緒從何而來，是過往不愉快作祟，還是因為唐天睿與云宿曾有過糾葛，亦或是……

　　他不得不承認——

　　自己對陸青澤生出了一種想要據為己有的佔有之心。

　　遲遲未得到回應，陸青澤臉色更憂愁，抬手撫上細嫩臉龐，輕聲喚著。「長寧......」

　　顧行之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隨後緩緩睜開那雙看不見的眼眸。雖還是無法望見，但能想像出陸青澤此刻苦著臉的模樣，嘴角微微垂下，眼神帶著幾分無奈又討好的意味。

　　一想到那種表情，心底竟莫名生出一絲得意，卻又拗不過那股揮之不去的在意。他沉默片刻，還是開了口，語氣雖淡淡著，卻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情緒。

　　「信中寫了些什麼？」

　　心上人既然提問了，想必是消了怒火，垂下唇角輕輕提起。「找時間回唐府見唐太傅，和入北城軍一事。」說到尾聲，聲音又輕弱了些許，深怕又因入北城軍一事，讓顧小侯爺不快。

　　顧行之雲淡風情「嗯。」了一聲，這可又讓陸青澤心口糾了一下，心神慌張著。

　　連忙解釋。「屬下不入北城軍。」

　　「為何？」對於陸青澤入北城軍，顧行之不怎麼排斥。「你不想與本侯一同在北城軍？」

　　他怎會不想？他可是恨不得日日夜夜都守在心上人身邊，哪怕只是默默陪伴。

　　然唐太傅的這番安排，未免太過明顯，讓他無法不存疑其中恐有詐。就怕這一入，便是步入早已設好的局，而他不願再陷入這樣的陰謀之中。

　　陸青澤沉默片刻，隨後緊了緊手中溫度，雙手握住那雙他想用一生去牽住的手，語氣篤定地說。「很想，但不想以這樣的身份進入北城軍。」

　　「你是否也覺得唐太傅這安排太過異常？」

　　「嗯。」陸青澤沉重略頷首。

　　顧行之笑容淡淡，卻藏著讓人難以捉摸的意味。他微微偏著頭，語氣聽來雲淡風輕，卻有著讓人無法忽視的深意。

　　「不如順他的意，入北城軍看看？」他低聲道，手指輕輕摩挲著陸青澤的掌心，語氣不疾不徐，卻藏暗示，「看看他究竟打的，是何主意，如何？」

　　這話乍聽之下無甚異樣，卻讓陸青澤心頭猛地一涼，握著顧行之的手指微微顫了顫，臉色倏地僵住。

　　他抬眸望向顧行之，臉上的笑容不見一絲狡詐，卻在他心裡刺痛得厲害。

　　還是逃不過嗎？

　　唐太傅將他當成一枚棋子，如今，就連他想要護住的顧小侯爺，也打算如此嗎？

　　自己真就這樣……可有可無，隨時可棄？

　　「屬下......」

　　陸青澤緊閉雙眼，指尖微微收緊，像是在克制著。片刻後，他再次睜開眼，眸中浮現掩不住的悲傷，他心痛著，卻又難以明說，只能低啞著聲音，緩緩道。

　　「不想。屬下不想入北城軍。」

　　他的語氣十分落寞，連聲音都帶著些許顫抖。

　　顧行之一聽便明白，他誤會了。

　　他微微蹙眉，沒有著急解釋，而是伸出手，輕輕摸索著那張俊朗的臉龐。指腹滑過眉峰，落在側臉，感受著那因咬著牙糟而微微緊繃的臉龐。

　　「陸青澤。」他語氣溫柔，些許無奈，「你誤會了。」

　　停頓了一息，又輕嘆道。「你以為本侯是要反過來利用你，來對付唐太傅嗎？」

　　握住停在臉側的手，再移向自己唇邊，陸青澤親吻著掌心。自己的確不想再成為棋，可心上人如真要如此，最後還是會甘願成為他手上的那枚棋。「如長寧想，我......」

　　不待他將話說完，顧行之打斷了他的憂慮，語氣堅定，不容置疑。「本侯不會。」

　　聲音肯定著，想讓這這番話嵌入陸青澤心底。「本侯與唐太傅不同。」他反握住陸青澤的手，與之十指相握。「的確，本侯很想扳倒他，但絕不會做出與他相同之事。」

　　顧行之語氣雖柔和，卻有著難以撼動的堅持。

　　「至於入北城軍一事，本侯樂觀其成。」他緩了緩，才又道，「這不是為了讓你成為誰的棋子，而是本侯需要你。」

　　「需要屬下？」陸青澤心中升出一絲喜悅，但卻又不明疑惑。

　　「嗯。」顧行之微頷首。

　　「如今本侯還傷著，薛知勇雖然處事穩健，值得信任，但北城軍軍務繁忙，無法時時前來彙報。本侯掛心京城安危，因此需要有可信之人在北城軍中。」

　　他鬆開握住的手，另一隻手則輕輕放下木偶，將雙手搭在身前人的雙肩上，微微低首，嘴角揚起一抹可人笑容。「你現下住在鎮北侯府，難道不該替本侯分擔一二？」

　　顧行之語氣溫和，帶著幾分誘哄，微微側頭。「陸青澤，這不是在利用你，而是本侯信你。」格外堅定著。「信你是站在本侯這邊。」

　　陸青澤望著那雙因眼傷而不再明亮的眸子，雖映著自己的影子，卻無神無光。讓他心頭一緊，酸澀感襲上胸口，似是將窒息。

　　他不假思索地伸出手，將顧行之緊緊擁入懷裡，讓他永遠不離開自己身邊。

　　他多希望，當心上人重見光明時，眼裡只看得到他，只容得下他一人。

　　「長寧……」他的聲音低啞，夾雜著哀求與不安，額間輕輕抵在心上人肩窩處，語氣顫抖著。「我是什麼都好，只要你別不要我。」

　　帶著低啜的聲音，顧行之心頭猛地一顫，像是有什麼情緒滲進心底深處的縫。

　　為何會如此熟悉？

　　在還能看見時，總覺得這份熟悉感不夠明確，甚至刻意忽略，可如今雙眼失去光明，所有感覺都被放大、加深，無法逃避。

　　與云宿一樣的聲音、一樣的氣息，連擁抱起來的感覺，都如出一轍。

　　可為何……這個人卻不是云宿？

　　如果是就好了……

　　那蝕骨思念就能得到解放......

　　如果陸青澤就是云宿，該有多好。

　　顧行之輕撫著他筆直的背脊，下頜輕輕抵在陸青澤的肩頭，聲音低柔，似是呢喃。

　　「那就留在本侯身邊，別走。」

　　夜風掠過庭院，吹散殘存的低語聲，天地陷入沉寂，只有深邃如墨的夜幕籠罩四方。

　　西方蒼穹緩緩升起一顆孤星，在無邊黑暗中閃爍微光，在無邊黑暗中閃爍微光，微弱卻倔強，如同沉落於夜色裡的孤影。

　　城中，吟月樓因命案大門緊閉，雕花窗櫺後一片死寂，往日的歌舞笑語皆被夜風吹散，只剩燈影搖曳於磚石街道。巡守衙兵來回走動，手中燈籠投下搖晃的光，映照一地沉默。

　　然而，並非整座城池皆沉入夜色的寧靜。

　　城郊外，一座莊園內卻是另一番光景——

　　華燈高掛，將夜幕映得明亮奢華，燭火跳動間，酒香氤氳，絲紗輕揚，喧囂聲、曖昧笑語與琴音交錯，一片荒唐。

　　莊門外，一輛簡樸馬車緩緩停下。車夫掀開車簾，一名女子身著淡雅衣裳，懷抱琵琶，從車內走出。

　　王小妹扶著車夫的手，緩緩踏下車階，抬眸望向燈火輝煌的莊門，神情透著些許愁容。

　　她原以為吟月樓暫停接客，自己也能得片刻清閒，未曾料到花娘娘只是換了地方。

　　環顧四周，王小妹看不出這座莊園屬於哪家高門大戶，只知對方花了大價錢請她前來獻奏。本是抗拒，然而想到兄長身陷囹圄，仍需銀兩打點，終究還是答應前來。

　入了莊門，王小妹隨著下人的腳步穿過長長的迴廊，四周燭火搖曳，光影虛浮，透著一絲曖昧不明的氣息。不時能聽見女子嬌笑與呢喃，聲音輕柔如絲，又有著媚態，在這夜色中交成一片縱情。

　　她原以為自己早已習慣這等聲音，吟月樓中夜夜如此，可不知為何，今夜心頭竟泛起一股難以言喻的不安，像是將走入一條無盡頭的深淵，越接近宴廳，那股不安便越加強烈。

　　宴廳就前，門扉半掩，裡頭燈火通明，透出陣陣酒香與混雜在其間的脂粉味。唐旭昇開懷大笑的聲音從內傳出，帶著幾分微醺的放縱。

　　王小妹腳步微頓，指尖緊了緊懷中的琵琶，心跳急促得幾乎快要掩蓋外頭的喧囂聲。吟月樓外的人或許不知，可她再清楚不過，那兩位慘死的姑娘，死前都曾侍候過唐旭昇……

　　她不敢細想，深吸口氣，鎮定著心神，隨著下人入內。

　　剛踏入宴廳，便見四周簾幕輕揚，華燈輝映，眾人推杯換盞，嬉笑聲不絕於耳。廳內賓客多是熟面孔，皆是平日流連於吟月樓的權貴公子，唐旭昇也是坐上賓

　　然而，一個意想不到的身影映入眼簾——南城軍指揮使的獨子，高劍星。

　　她心頭微震，還來不及細思，便聽見唐旭昇喚著。

　　「小妹，可讓我們好等。」

　　隨著唐旭昇話音剛落，下人退出宴廳。

　　主座上的唐旭昇衣衫微敞，露出金絲繡紋的內襯，一手隨意地摟著身旁的美人。那女子一襲緋紅薄紗，幾乎透明，勾勒出柔軟身段，半掩半露，似遮還羞，燈光映照下更添幾分惑人姿態，這人正是吟月樓的花魁。

　　唐旭昇眸色微眯，眼神如豺狼般貪婪地落在王小妹身上，帶著絲絲意味不明的笑意。

　　王小妹心頭一顫，趕忙收回目光，鎮定著，側抱著琵琶，盈盈下蹲，頷首低眉，語聲柔和而恭敬。

　　「奴家叩見三公子、高公子，各位爺。」

　　一旁，高劍星半倚在雕花檀木椅上，手中酒盞微晃，指腹輕輕捏著身邊女子的纖腰，惹得對方嬌嗔一聲，嬌笑著搥了他一拳。他卻絲毫不在意，視線只落在眼前這名衣著端莊、未施脂粉的女子身上。

　　他微微勾唇，轉頭朝唐旭昇挑眉。「旭昇，她就是你說的王小妹？」

　　唐旭昇笑得淫邪，眼眸中有著著戲謔與貪婪，手中酒盞微微晃動，心情極為暢快。

　　他向高劍星揚了揚下巴，語氣帶著炫耀與挑逗。「如何？我說得沒錯吧。」

　　高劍星漫不經心地低笑了一聲，語調悠然。「的確不同一般，楚楚可憐，惹人憐愛。」

　　王小妹指尖微顫，垂眸將那抹不適壓下，側抱著琵琶，依舊恭敬立著。她能感覺到，那兩道不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貪婪、探究，讓她孤立無援。

作者說：

終於！主劇情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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