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骨相思》BL/古風 - 第八十九章：傾心

從院外走來的陸青澤，恰好撞見顧行之將人偶舉至唇邊，輕輕一吻。

　　他步伐一頓，眉尾一跳，快步走上前，喚道，「長寧——」

　　語氣帶著委屈，他一把抽過人偶，抱怨似地低語，「都親他了，也得親親我吧？」話落，便要湊上那張可口唇瓣。

　　顧行之感覺一股氣息撲面而來，猛然一驚，側頭避開。

　　濕潤的吻落偏了，貼在他泛著紅暈的側頰。

　　陸青澤愣住，神情微僵，嘴角不自覺垂下，像隻失落的犬。他靜靜坐回輪車旁小凳，垂眸不語。

　　光重新映入顧行之的眼中。他伸手在膝上摸索，急切道，「人偶呢？把人偶還給本侯。」

　　那語氣像是失去什麼重要之物，讓陸青澤手心一緊。他低頭看著掌中木偶，指節泛白。

　　那是他親手雕的，是他留給心上人陪伴的分身。可如今，它竟比自己還讓他牽掛。

　　「……明明我才是……」他低低喃著，聲音像霧一般淡。

　　顧行之聽見了，卻沒揭破，只輕輕勾起唇角，似笑非笑。

　　他半仰著臉，像自語又像安撫，「黑暗……是會吞人的。」

　　陸青澤一怔，抬眼看他。

　　「剛失明那陣子，一點光都沒有。心裡明知道不能怕——」顧行之語聲淡淡的，像是講別人的故事，

　　「那時本侯告訴自己，沒資格恐懼，因為本侯是顧家的人，是文武侯，不能軟弱，也不能屈服。」布下眼緊閉著，語氣平穩，卻比任何哭聲都更讓人心碎。。

　　那時不安感還留在心靈深處，如深種的錨將「怕」深植。

　　陸青澤終於鬆開了手，把人偶遞回那隻顫抖的手掌，再包裹住它。掌心發熱，想替他捂暖些什麼。

　顧行之摸著人偶的輪廓，低聲說，「本侯沒想過能活著回來……然，你卻來了.....」顧行之深嘆了口氣，轉頭看向他。「本侯不能讓你也死在韃靼，已經……連累太多人了。」

　　那一刻，陸青澤喉口緊鎖。

　　是了，他不該吃這點醋。

　　他默默貼上顧行之的手背，輕聲道，「屬下是您的護軍，護您周全，是屬下份內之事。」

　　顧行之未回應他所問，話語裡透著悔意。「你為了救本侯，身受重傷，差點連命都賠掉......」

　　那時陸青澤墜地聲響，時常與回憶中云宿墜崖時的畫面相疊重複，每回憶一次，心頭就再度被狠狠插上一刀，鮮血淋漓。

　　他掙開被握住的手，抬起，撫上那張與云宿全然不同的臉龐，喃喃地。

　　「我該保護你的，本侯該保護你的......」這話似在說給陸青澤聽，又不是。

　　陸青澤反握住那手，貼得更緊，低喃道，「長寧……都過去了。」

　　他不忍回想那段時間，只記得自己在昏迷中聽見他的聲音，一遍又一遍叫著他的名字，急、慌、怕——讓人心碎。

　　「後來回到京城，本侯仍然怕。」顧行之輕聲續道，「怕自己好不起來，更怕你……會消失。」

　　「直到你送來了人偶。」他指腹撫過木偶的眉眼，笑意漸起。

　　「你說你沒事，說你想本侯。那時，本侯的心，終於落了地。」

　　陸青澤輕咬著微顫的唇，他從沒想過，自己竟能在顧行之心中佔據如此重要的位置。

　　心口揪痛，他一把將人擁入懷中，像一隻懊悔的小犬，緊貼在顧行之肩頸，低聲喃喃。

　　「對不起，是屬下讓小侯爺擔心了......」

　　「這人偶陪著本侯，度過太多黑夜。」顧行之輕撫著那道滿是舊傷的背脊，想起那日薛知勇的莽撞，聲音低了些。「當時人偶摔落在地，本侯竟連撿都來不及……那一瞬，才知自己如今是這樣的……無力。」

　　他自嘲一笑，語氣中藏不住疲憊與心傷——

　　「失了腿、瞎了眼……竟連一個木偶都護不住。本侯還有什麼用？」

　　「不、不是的。」陸青澤將人抱得更緊，語調急促，帶著哽咽。「小侯爺只是傷了，您仍是那位叱吒沙場的少年將軍！屬下一直都……一直都以您為傲。」

　　說著，他額頭貼靠在顧行之肩，愧疚幾乎將他壓垮。

　　「屬下不該……為了那個人偶吃醋……」

　　他語塞片刻，連「爭風吃醋」四字都難以啟齒。方才的自己，實在丟人到極點。

　　「我只是……只是想讓小侯爺能……多喜歡我一些……哪怕只是少討厭我一點，也好。」

　　這句話說得小心翼翼，像是害怕碰碎什麼，又像是向深夜裡祈願。

　　顧行之微一嘆息，語氣帶著點無奈與安撫。「本侯沒有不喜歡你。」

　　陸青澤一震，眉眼間浮現難以掩飾的喜悅。他小心退開一些，直直望進他眼裡，聲音低而熱切。

　　「那……屬下可不可以……當作是——喜歡？」

　　這一問，讓顧行之神情凝住。

　　「喜歡」兩字，於他而言，不輕，也不敢輕許。

　　他沉默片刻，終是抬眸望向遠方微光，轉問道。

　　「陸青澤，你知道本侯為何執意要去東北商道和東北花林嗎？」

　　陸青澤聞言，指節緊握，唇瓣微抿，卻終究無語頷首。

　「你應是清楚本侯與大辰五皇子之事......」

　　胸口就像被重擊過，深著氣都覺得痛，話從陸青澤口中免強擠出。「知道……唐天睿也曾提過……」

　　畫像中的人影，眼神中的倒影，每次交纏時，那雙望著他的眼，總帶著無比溫柔。

他知道——那些從不是給他的。

　　而是給那個不知所蹤的大辰五皇子——云宿，甚至連拒絕，也是因為他。

　　顧行之唇角泛起一絲淡淡苦澀。「在本侯心裡……他，從未離開過。」

　　這句話，無疑是一把鋒利的刀，直插進陸青澤心頭，痛得他幾乎無力掙扎，只能將顧行之一把摟進懷裡，雙臂收緊，微顫不止。

那是近乎絕望的渴求，像想藉由這樣的擁抱、這樣的佔有，強行將那個深埋在顧行之心中的人影，取而代之。

　　「長寧……不管他是誰……只要……」話至此，他聲音顫住，最後幾個字終究沒能說出口。

　　他怕，一旦說了，又再一次親手招來那份拒絕。那樣的痛，他承擔不起第二次。

　　顧行之落在他懷裡，清楚感受到那一身的顫抖，還有極力壓抑的情緒。

他剛欲開口，卻突然被迎面襲來的吻止住。

　　這個吻讓他一震，反射般側身避開，身體下意識向後退。

　　那份本想安撫與確認的親暱，卻被迴避得乾乾淨淨。陸青澤僵住了，全身頓時一冷，血液彷彿瞬間凍結。

　　他想到，從他回來顧行之身邊後，每次想要親吻，幾乎都被這樣閃躲。

　　......不是不討厭嗎？

　　那又為何？

　　陸青澤眼底失色，嘴唇發白，聲音低微得像風中細語。「長寧……你真的……這麼不喜歡……我吻你嗎？令你如此不悅？」

　　「陸青澤，呵——」顧行之苦笑一聲，語氣裡帶著一點哭笑不得。「本侯現在……還看不見。」

　　「嗯？」陸青澤一怔。

　　顧行之坐正身子，伸手摸索，找到那張熟悉的臉，順著頜線摸到額頭，感受到他緊繃的神情，手指輕彈了一下他的額角。

　「你腦袋到底在想什麼？每次都不打聲招呼就悄聲靠近，本侯看不到，自然會緊張。能忍住不給你一掌，已經算仁至義盡。」

　　這一番話讓陸青澤恍然，才意識到自己的唐突。顧小侯爺素來尊貴，對周遭敏感又戒備，如今眼傷未復，更是百般謹慎。

哪怕是信任之人，突如其來的親近，也會讓他本能地警惕。

　　他苦笑一聲，懊惱非常。

　　「長寧，是我蠢了。」他低頭認錯，伸手托起顧行之的下巴，手腹輕輕撫過那雙還帶著水意的唇，聲音柔和又小心翼翼，「往後，我若這樣摸你……便是想吻你，可以嗎？」

　　顧行之唇瓣帶起笑意，從指腹中散開，略頜首。下一瞬，便有一股溫熱貼了上來。

　　舌尖輕勾唇瓣，如同叩門探路，繞了一圈才小心翼翼地滑入唇縫，尋到那靜候已久的舌尖，兩者交纏，輕磨輕吻。

　　濕潤的水聲在唇齒間回盪，未及吞下的津液悄悄滑落，沾濕彼此。

　　陸青澤將他緊緊摟住，指尖急切地撫上脊背，溫柔又貪婪地順著肌理撫摸。手掌下滑至腰際，再滑至臀側，正欲一把將人抱起。

　　顧行之心頭一驚，立刻按住那隻越界的手，側頭躲開繼續追來的吻，微喘道。

　　「不是要出門？再這樣下去，還出得了？」

　　這可是他期待已久的日子，他不想被這隻情慾氾濫的犬給耽誤。

　　「是......」陸青澤略略收斂，目光落在那張被親得嫣紅的唇上，又低頭看了自己一眼，暗暗咒了句。

　　禽獸！

　　顧行之坐回輪車，神情雀躍。「何時辰了？快出門吧！」心中期待著陸青澤安排的一切，好奇問著。「今日，你想帶本侯去哪？」

　　「泛舟遊湖。」陸青澤站起身拉整好衣衫，微弓下身低語著。　

　　這安排，讓顧行之微皺起眉。「本侯雖見著光，卻還是看不見，你帶我去看水作甚？」

　　「遊湖不一定要看，用心感受寧靜，也是種享受。」

　　顧行之沉吟片刻，點了點頭，「嗯，有理。然後呢？」

　　「到茶樓聽書。」見他似要反駁，陸青澤搶先說道：「是『聽』——不是看。說書人，講得聲情並茂，也是熱鬧。」

　　顧行之失笑，半是無奈，「行。如今本侯什麼也只能聽，還不都得靠你。」

　　「那——」陸青澤握住他手，指尖碰了碰那隻握著人偶的手，再輕輕將它取走。「『我想你』就留在府裡，好嗎？」

　　顧行之一怔，手指不安地微彎，眉心微蹙，「這……」

　　「有我在，我片刻不離你身。」陸青澤湊近耳畔，語帶戲謔，「你若真想抓著點什麼，隨你抓哪兒都行。」

　　熱氣騷得顧行之通體泛紅，面頰漸染潮色，嗔道，「又胡言亂語！行——留下，他比你重要，別弄丟了！」

　　他伸手推開在耳邊胡鬧的男人，補了一句，「記得好好放著，別磕了碰了。」

　　「是。」陸青澤低聲應下，寵溺地在他額頭輕吻，轉身將人偶小心送回屋內。

　　他剛走進屋，不過片刻，院外忽傳來一陣喧嘩聲——

作者說：

嗯！說好的車呢？

時機未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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