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暗潮濕的地牢,一位少年於此沉睡良久。冷風循地穴內的空洞掠過了他的臉,緩緩睜開了眼皮。
他躺在冰冷的石磚上,右腿邊的綠苔癬似乎想附著在他的皮膚上。他嘗試喚醒沒有意識的四肢,但它們好像被樹藤纏住了,但...他想到了什麼,眼球試圖在這暗沉的環境中尋找某個東西,這時,不知來自何處的白點撇進了他的瞳孔,他在那附近掃視著。左手在這堅韌藤蔓與苔癬石磚間掙扎著,試著搆到「那個東西」。
隨一道月弧形的灰色光芒頃刻間閃過,少年右手支撐著爬起身子,他的身體似乎許久沒有活動了,走了幾步險些跌倒。他拍掉了身上的塵土與植物便自顧自地在一旁走跳。
他恢復了身體的知覺,仔細檢查便開始調查如何離開這鬼地方。
待眼睛適應了周圍的黑暗變得稍能看清物體,蹲在地上,用右手帶了些泥水上來,他端詳著這些具緊密性的液體,對於它們不會向水一般灑落地面感到好奇。
他將手中的泥濘甩下,腦袋忽地閃過了幾個片段,如電流貫穿了他的頭一般。
站起身子,右手在那些破碎牆上的壁畫摸索,他看了看自己的右手上,被染了一抹灰,壁畫被塵土給遮蓋很厚一層,他在上面隨意揮著。少年被飛揚起的砂土嗆的直咳幾聲,但也讓他看清了上面雕刻的字——「追隨...心」。
少年雙眼一緊,沒想到中間的字卻被破壞了,但至少知道,這幅壁畫所代表的「追隨」,但心是代表著什麼?除此之外,他想到個重要的問題,少年望著壁畫的另一方向,那兒是道門,通向未知的黑暗。
他輕搖頭,沒辦法,他得離開這。他在腦中努力的組織著,卻發現腦中似乎空白了一片,幾乎什麼都想不起來,但他知道,他從一座城市而來,在頭頂這些岩石之上。他摀了摀腹部那些縮在一起的皮肉,他已經不知道自己已經多久沒吃東西了。
他那些破碎的記憶依稀記得,被人拋棄到這裡,一切都是有原因的——他摸了摸頭上那倆毛茸茸的耳朵。
他雖不清楚,但知道,潛意識不願再回到那座城市,身上的每一塊肌肉都在拒絕他推開門。但他強忍著那股拒絕的力量,推開了門......走入了黑暗。
通道的黑暗卻並沒有讓少年覺得恐懼,他只覺挺......自在的?只是什麼都見不著不是很習慣。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火焰燃燒殆盡的時間、也可能是麵包吃完的時間——他想著,但在這時,眼前突然出現一點光芒,隨著少年的前進,光芒逐漸閃爍,少年左手遮住了那點光芒,遮著眼走出了通道,他那佈滿疤痕與血跡的手掌在遮擋陽光下顯得格外顯眼。
他移開手掌,看著眼前豁然開朗的場景,大片的蒼綠草原延伸至天外的山頭,翠色的森林在遠處,一陣風吹來,帶走了地面上的細草與蒲公英。偌大的曠野上,只有一位少年——髒兮兮的少年——與明亮乾淨的草原。他似乎從沒看過這般景色,他雙眼中,黯淡的瞳孔無止盡的放大。
他在草原上漫無目的的奔跑,將眼前阻擋自己的空氣劈成兩半風,從身體的兩側流開。他好似踩了什麼東西般,向前摔倒,他躺在這裡、望著藍天,任由那些柔韌的草刺痛著自己的皮膚。
輕輕地閉上雙眼,他沉沉的睡去,待睜開雙眼時,天空映著晚霞,剎那間,濃烈的橙色在藍色繪布上暈開、厚實的雲層被染上粉紫漸層;剎那間,藍天不見,漫天的澄黃顏料傾倒在天上,見不著殘陽的蹤影。少年抽出枕在後腦勺的雙手,撐著跳起了身。他往森林的方向走,看完了這些,他決定先去林中找些食物再做決定。
透過樹葉間的間隙,依然可以看到頭頂的星辰,它們互相輝映出銀河的模樣,但卻照不亮眼前的路。森林裡的場景看起來都差不多,他看著閃過去的石頭、樹幹,數不清。
少年嗅了嗅空氣,除了野草的味道他也聞到了他要的——水的味道。順著味道走去,水聲更加明顯,也許更仔細地說,是瀑布聲。他跨越了顆倒樹,來到了開闊處。地面上由草與泥土轉而接壤細沙,這裡是座湖泊,倚靠著矮山,瀑布從山頭傾瀉而下,與水面的交界處濺起了白。
孤月在水面上映出銀色的波光,少年沿灘向瀑布走去,這裡簡直就是天然的浴室。水深看上去沒有很深,少年脫下了身上唯一的那件棕色皮革製長褲以及掛在腰間的粗糙匕首,放在岸邊凸起的岩石上、走入水中,藍銀湖面的小小身影,在瀑布的洗禮下,附著皮膚的淤泥、砂石與傷口被沖刷殆盡,身上奕奕水珠閃著耀光。
他閉上雙目、望著天,在冰涼湖水的淋灌下,這簡直世上最舒服的事,他這麼想的。
上岸後,他左右甩了甩身體,水珠隨即飛濺開。他將長褲穿上,重新繫上匕首的皮繩。寒颼的涼風拂過,少年不由打了個冷顫,接下來,他要繼續往森林中走。
越過幾座小土丘與灌木叢,數不盡看過了幾顆樹,目前走到這,沒有看過幾隻動物,無疑就幾隻長著毛的蟲或是長著刺的罷了,接著少年的肚子響起了幾聲哀號......少年強忍著腹痛找到了長在樹根邊的白色蘑菇,螺旋的菌柄造就了它獨特且容易辨認的外型,少年不多想便吞了幾株菇下肚,接著,他視線一糊,只覺身體散發一股涼意,便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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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感覺一片溫熱的物體覆蓋著身體,睜開眼時,原木材質的天花板映入眼中,他盡可能不動身體的看著四周,斗室裝著一張原木桌、兩張圓凳,看起來還有一個用石板堆砌製的壁爐,門在離自己不到十步的位置。少年彈射起身、坐在床上,本放在額頭的毛巾落到床面向的牆上,來不及多想,便聽到門被推開的咯咯聲。
有人快步跑上前,停在了床邊,便聽到一位少女的聲音傳來。
「欸...?你醒了!」
他側過頭看向聲音的方向,接著他還未回過神的功夫,就見到一個膚色的物體貼眼前。少年嚇得用比毛蟲還快一百倍的速度往後爬,結果他的後腦勺撞到牆,他吃痛地嗚了一聲。摀著頭,那個物體似乎也上了床。
「喂......你還好嗎」少女準備上手扶住他,結果他又嚇得跳走,然後左腳被床尾架子勾到,連人帶著棉被一起翻了下床。
他蜷縮角落,他看見一個頭上長著兩條白色物體的金髮少女跪坐在床上看著自己。這是出自本能的害怕反應,明明現在覺得少女看起來人畜無害。
這時敞開的門外走入了一名微胖的中年婦女,她還握著正擦拭著的盤子。
「發生什麼了......」她一面喊一面看到了這場景——少女在床上觀察著縮在角落、窩著棉被的少年。
等少年冷靜下後,兩人坐在房間裡的圓凳上,少女坐在床上,兩條腿前後前後的踢著。
「你好像吃到了白螺門菇......倒在森林裡,要不是妮兒在外出遇到你......」
少年忽地想到,他在腦海中迅速地尋找著可以用的單詞。
「餓...白☐...菇...吃?」
破碎的語言從他口中道出,他努力地咬字。中年婦女看少年這副樣子只覺同情。婦女很知道少年發生過了什麼,她站起身、走出房門。
這時,少女從床上跳起,湊到少年面前。
「我叫露可妮絲呦!嗯...你叫什麼呢?」露可妮絲指著臉頰,真摯地詢問。
少年看著露可妮絲發著亮光的眼神,話卻說不出口。
「名字......☐札...☐☐...克」儘管他回想起來自己的名字,卻連發音都不標準。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BMG1ZV5iBn
「嗯......那就上了比她高半個身體的木椅。札克扶著走廊銜接廚房的柱子,
叫你札克好了~」少女微微的皺了眉,隨後便又恢復了方才的神采。
札克點了點頭,靜默的接受。
中年婦人從外頭將他們倆叫了出去。少女很快地便跑了出去,札克跟在她身後。順著狹廊,他走到了這座房子的餐廳。她的母親也就是中年婦女,做好了飯菜,將它們擺在桌上,任由香氣在那飄盪。
露可妮絲率先跳上了比她高大約半個身子的木椅,札克站在走廊銜接餐廳的柱子旁。她母親轉過身面朝餐桌,嚷嚷著讓札克也來吃。他雖然感到不好意思,但忍不住的身體早就已經飄過去了。
他右手直握著一銀叉,嘗試將盤子上的褐色硬塊叉起,無果後最後選擇使用手。
札克將那顆硬塊放入口中嚼,嗯......這口感有點熟悉,讓他回想起了奇怪的事。
「那是白螺門菇喔,放心~它煮熟了。」
吃完後,她母親把札克單獨叫了過來......
「妳認識『格洛法蘭』這個名字嗎...」
札克猛點頭,這名字似乎存在它一個記憶片段中。露可妮絲母親向她說了她當年作為逃難者所發生的故事——格洛法蘭王國,也稱作格洛法蘭自治區,她母親將頭上束著的頭巾卸了下來,露出那受不明原因而被侵蝕了一角的兔耳朵。
「那座人類與我們德洛提亞子民共生的王國,不知道為什麼變成那樣......」她言畢,長嘆一口氣。
露可妮絲母親把一張帶有皺褶的黃色紙條交給札克,她感覺到了,這少年勢必會前往那、同時也是本能——德洛提亞的本能。
少年失去了記憶,格洛法蘭這個名字卻仍烙印心中,也讓他覺得那兒必然可以找到他的記憶——與真相。
一個偉大的計畫在一位普通少年的心中燃生,磨亮了生銹匕首、擦亮了皮革刀鞘,與兩人道別後走向了門外的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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