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染 - 03.　有錢命沒錢命

四個人沒打算拉幫結社，有鑑於易星辰的那隻瑞士刀，班上的同學也沒幾個敢離他們太近，自然，神經大條的宋書來例外，下課時間湊在他們身邊興致勃勃地介紹著來班的『大人物』。

「那個是……」

打聽到四個『新人』被分在高一班，到班『觀賞』的人不在少數。

據宋書來所說，易星辰那把瑞士刀『一丟成名』，嚇退了不少膽子小的學生，而那些膽大的，則有一大半都被韓老的名號逼退。

「為什麼？那個韓老很厲害嗎？」

宋書來摸摸頭。「為甚麼啊？學霸你知道嗎？學霸呢？」

發現周不染並不在位置上，宋書來朝另一個戴眼鏡的女孩望去。

女孩叫夏盛瑀，正轉著筆悠悠哉哉地刷題。

「周不染被教務主任叫走了，你要問甚麼？」

「韓老，為甚麼我們學校的學生都那麼怕他啊？」

「你是前兩年才回來的所以不知道，打從華豐高中建立的時候韓老就在這邊任教了，別說你爸媽，就連你祖父祖母都有可能是他的學生。

他就那句話：一切依校規處置，所以你可以上課混，也可以成績差，但只要證據確鑿、犯了校規，在他那裡是求不到情的，管你是學霸還是校霸都一樣，每年都有因為被他湊滿三支大過退學的學生，在雨城，哪個孩子沒聽過韓老的名字？他在這裡都可以算是最終大Boss級的存在了。」

殷嘉麟心想：這麼說的話，操作空間還挺高的啊……

「雨城？」林瑜罄難得開口。

夏盛瑀喝了口水，看也沒多看他一眼。

「下雨的雨字，唸四聲雨。雨城，是我們這一帶的古地名。雨城人，要嘛輕柔拂面，要嘛腥風血雨……」夏盛瑀越說越小聲，也就只有易星辰離她近了點有聽到後面那兩句。

「說來也是貼合，是還沒到季節，你們到時候就知道了。」宋書來裝可愛的眨眨眼，不巧入了夏盛瑀的眼，她翻了個白眼又把注意力放回到題本上。

一天渾渾噩噩的過去，開學的日子選完幹部、領完書，預想中該著急著投入學習的生活卻被喊停。

早早放學坐在趙行淵車上的殷嘉麟想，也許是鄉下的步調終究不同，卻不知道，不同的事兒多了去了。

趙行淵說雨城夏季要到七點才會有黃昏，所以都晚上六點了，天還亮著。

幾個人收到趙行淵的訊息聚集在客廳，感情不好不壞，四人各據一角。

趙行淵瞇著眼看向四個青少年，將四份一模一樣的資料分了下去。

「都先看看吧，要不然不小心餓死了我多不好意思啊？」

讓人滿頭霧水的言語在看完資料後漸漸清明，臉色漸漸變得不好。

田堤諺一見那麼多字就不耐煩，可當著趙行淵的面還真是不敢耍脾氣的。

「趙哥，你也知道我看不了這麼多字，這上面到底是甚麼意思啊？」

趙行淵甜甜一笑。

「我還有得忙，你們四個也早點睡吧，這地方一旦入了夜就沒什麼娛樂了。」說完趙行淵便上樓了。

剛到這裡的時候殷嘉麟就對這房子很感興趣，四層樓的高度在大城市裡並不顯目，但在這樣一個鄉村地方卻是比學校要高上一層。

一樓是客廳和廚房，二、三樓各被隔成兩間小套房，四樓則是趙行淵的臥室及書房──他們至今也沒敢往四樓去。

看田堤諺滿臉疑惑的樣子，殷嘉麟還真覺得他會是第一個被餓死的。

林瑜罄沒說什麼，只是看了易星辰一眼就回自己房間去了。

易星辰拍了拍殷嘉麟的肩膀，讓人頗有壓力。

他們兩個關係還是挺不錯的，也因此這個要求他實在很想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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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怎麼樣？」

外頭的天色昏黃，桌上是熱騰騰的三菜一湯。

周雨豐的工作忙，準備飯菜的工作一直是家裡幾個孩子處理，現在家裡只剩下周不染，菜色也變得比較簡樸。

「也沒什麼不一樣。」

周家一直都沒有甚麼『食不言、寢不語』的家訓，偶爾這樣聊上幾句也是閒適。

「聽說余主任今天找你去教務處了？」周不染以為教務主任找他前會先提報上級，所以周雨豐這麼問，他還是有點驚訝的。

「他問我要不要再往上跳級。」

「你怎麼想？」

男孩停下手中的動作，眼神中有些凝重。

「學姊說我十五歲以前不能離開這裡……」

「我會替你想辦法的。」一邊說，周雨豐往嘴裡扒了一口飯。

「周叔叔，我知道你很疼愛我，可是真的不用這樣的，現在這樣已經很好了……」

「小染啊，你知道他們倆都是怕你出事才留你在雨城，可是遊龍本就該在空中翱翔，你是聰明的孩子，不該被困在這裡……」

「周叔叔，寧信命，不信命，我還能像這樣待在這裡就很好了，我很知足。」

聽周不染這麼說，周雨豐也沒再多講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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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城的天黑得很快，田堤諺聽完殷嘉麟的解釋臉綠了不說還手腳發虛，他抓起一個抱枕就往樓梯口扔。殷嘉麟瞥了一眼，到頭他還是去撿了回來。

「我爸這是要我的命，我能做甚麼工作啊？」

「你能做甚麼工作我不知道，但你要是不找工作，就等著當淵哥的沙包。」

田堤諺沒有回答，有些頹喪地窩在沙發裡。

文件上的資料繁多，但總歸一句：他們這三年都被自己的家族放生了，就連金援都沒有。

「殷哥，我叫你哥吧！所以這份文件的意思是，我們這三年都歸趙哥管，還得自己賺生活費？」

「對。」

「如果不找工作，餓死了趙哥也不管？」

「對。」

「如果被三支大過退學，就會被取消家族的繼承權？」

殷嘉麟面色有些沉重的點點頭。

「我家就算了，你們三家都是家裡有礦要回去繼承的，會比較傷吧？」

「田家的礦也不小，難道你不想回去繼承？」

問到這事，田堤諺的臉上卻有些許淡然。

「繼不繼承都是那個樣，我家裡的破事又不出在那點錢上……」

田堤諺的話明顯話中有話，本以為他會繼續往下說，可田堤諺話鋒一轉、臉色一變，又屈屈的開口。

「話說回來，童工不是違法的嗎？」

有道是少年不學習，老大徒傷悲，田堤諺這話一出，殷嘉麟的太陽穴隱隱抽痛。

「我們都十五、十六了，半工半讀早就是法律所允許的，就你不讀書。」

「就我不讀書？殷哥你們就讀書嗎？」

殷嘉麟給了他一個眼神讓他自行體會，拿起屬於自己的文件回自己的房間去。

縮在沙發上的田堤諺看著外頭月亮緩緩升起，他吃力地把文件裡的字句一字一句的丟進腦袋裡，然後深深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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