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風一樣 - 邵國。不說

邵國的夏夜，啪嗒啪嗒地下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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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作議政的崇央殿仍亮着光，裏頭隱隱傳出交談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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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清芙一身淡青杏葉羅裙，外罩銀紫披風，緩步走向大殿，髮髻裏珠釵輕碰作響。丫鬟在她身後收了傘，引路的小太監提燈亟亟跟上，恭恭敬敬地道：「殿下稍等，小的現就去通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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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清芙抬手止住了他。「不必。」她遲疑了一下，才問：「他是不是又沒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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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君上說晚點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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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不顧念身子。他這樣下去，遲早得早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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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眉目蓄着冷意，盯着大殿那雙緊閉的門，淺薄的唇角抿成了一道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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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止漓為她賜了個長公主的名頭後，秦清芙入宫方便，來得較為頻繁，小太監自然對她熟識得很。只是每當她露出這與君上如此相像的表情，小太監也會忍不住屏息後退，生怕她殃及池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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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秦清芙才露出些許無奈，將藏在披風裏的手提起，遞出個兩層食盒：「給你家君上送去。」說完，已經橫眉掃他一眼：「給我看着他好好吃完，然後將空食盒送回我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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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太監戰戰兢兢地走了上去，接過食盒才發現裏面溫熱得很，顯然是秦清芙一路上小心保護。他這才大着膽子說：「殿下放心，前兩天秋姑娘走之前，為君上留了一大鍋湯，裏頭有菜有肉，君上讓人保存好，一連喝了好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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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清芙聞言，有點意外地笑了起來：「也就她治得了皇兄那脾氣。不過我倒是不知道阿秋學了廚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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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似乎安心了許多，讓小太監把飯菜送進去就打算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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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小太監還未起行，門先打開了。楊太傅慢慢步出，瞧見秦清芙，便朝她頷首，然後側身讓她入殿。秦清芙也向他點頭致謝，取回食盒便走向了殿內仍在批奏摺的秦止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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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仍是一襲繡了銀龍紋的墨黑長袍，銀冠束髮，隨意得不像個國君。偏偏身上總散着股冷冽之意，足以懾得群臣服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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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吃飯，皇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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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秦止漓頭也不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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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將木盒放在案上，看到旁邊堆積如山的奏摺，不禁有些煩躁。「你說這些人也真是，廢話一大堆，一個個都在為之前秦渚琛一朝時犯的錯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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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止漓抬頭，淡淡道：「也不全是。有的在設局在挖坑，也有的在求變法。」他揉了揉眉心，將筆擱下，取過過食盒。剛打開來，便笑了笑。「是洛侍郎備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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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清芙剜他一眼：「我倆一起做的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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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謝謝。」秦止漓心情似乎不錯，命人備了碗筷，讓秦清芙一塊吃。下人將碗筷送來時，也盛了碗湯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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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清芙看到那碗湯的時候，簡直是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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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真的是有菜有肉。看起來，像是在市場上採買了各種材料，然後一股腦兒全混在一起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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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是甚麼奇怪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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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每天都喝這湯嗎？」她挑眉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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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止漓點頭，低頭慢慢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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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清芙：「讓我嘗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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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她便搶過碗喝了一口。那臉上的表情，真叫一個百感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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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止漓沉默着，一邊吃飯一邊把湯喝了個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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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清芙望着他，那雙深邃眼眸裏寫滿了然。「怎麼，阿秋回了一天就高興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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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真搞不懂這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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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一年前寧國相府出事後，阿秋逢年過節便會回來探望兄嫂。每逢她回來，都會因為各種莫名其妙的緣故，出現在邵國宫中，與秦止璃喝會酒，敍個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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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天恰逢阿秋侄女的生辰，她便回來跟兄嫂一家團聚。秦止璃知道後就派人在路上等她，給她送了把「剛好得來」的新刀，阿秋見狀，便說「順道」來看看秦止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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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想來，估計是阿秋聽到民間傳言說秦止漓勤政，怕他廢寢忘食地批奏摺，才會特意進宫為他熬了那麼一大鍋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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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人，彆扭起來都是一副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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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止漓聽了也不回答，只是着人收好碗筷，繼續看奏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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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皇兄，暮國不是終於肯派人來簽和約了嗎？」秦清芙想起了出門前洛遇說，暮國終於妥協，願簽和約將邵國港歸還，準備簽和約換回三座城池，並承諾十年互不干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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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奇道：「你打算讓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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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止漓取筆蘸墨，隨意地往奏章上寫了兩句，道：「本來暮國說要派個大臣來，我便想讓洛遇以禮部侍郎的名義去。誰知他們突然改口，讓儲君來，以表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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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國的皇子拜秦渚琛所賜都沒了，要麼死在了三年多前的變亂中，要麼就被他上位後貶成了庶民。現在只剩秦清芙一個長公主，皇室可謂人丁單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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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他們是想逼你出面。」秦清芙蹙了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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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止漓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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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國君王心高氣傲，這事情絕非那麼簡單，我還在查。在查清之前，我不會讓任何人冒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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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默片刻，喚來小太監，將手上兩份奏摺交給他，冷聲道：「打回去，讓他們好好想想再來回本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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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清芙見他實在是忙碌，便站了起來，提起食盒。「皇兄，注意點分寸，別把身子熬壞了。」她往外走了幾步，聽秦止漓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心底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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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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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回，她得與皇兄仔細說說。讓他不要再跟阿秋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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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一輩子，也不能太過於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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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她不知道，待她離去後，莫語一個閃身便奔進了崇央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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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上。」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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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止漓將筆擱下，抬頭問：「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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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語點頭：「暗衛回報，秋姑娘說寧國有個甚麼莊要拍賣武器，她去湊熱鬧，或要中秋前才能回來。她說君上要是有甚麼事，直接給她寫信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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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止漓垂了垂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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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語徒然覺得，周身的氣場都冷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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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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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止漓無聲地嘆息。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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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回來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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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開更！

一片新氣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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