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風一樣 - 寧國。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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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小琰真不明白，為何她去哪個國度都能落到四處逃竄的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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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會尾聲，她一如既往，以換衣為由離席，領着小蓉在宫裏四處亂逛。走着走着，她聽到了衛兵整齊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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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王夫人便說了……」小蓉正高高興興地說着京中八卦，突然便被秋小琰捂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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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隊衛兵聽起來人數不小，秋小琰面色凝重，轉頭看向花園裏的假山，人影一晃，拉着小蓉悄無聲息地掠向山後，捲縮起來躲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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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人走起來腳步聲整齊至極，隱若帶着銀器相撞的叮叮聲。他們沒有往這個方向來，反是向大殿進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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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衛兵。竟然是銀衛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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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大事了。還不知是對她有害無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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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好。」她低聲吩咐小蓉，說完也不看她甚麼反應，足尖一點便翻過假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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饒是她這兩年裏潛心練武，身手精進了不小，但她進宫不能帶兵器，刀放在馬車上了，所以依然不敢掉以輕心。她只敢一步一步往陰影處退，然後遠遠地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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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衛兵停在大殿門前，卻不進去，似是在等甚麼訊號。大殿內突然極為吵雜，秋小琰趁機從長廊後，一點一點地往上攀，躲入了橫樑。她左耳貼着大殿的側門，將內裏的動靜全都聽了個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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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她父親竟然敢謀反，可真是腦子進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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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啊，可夠倒楣的。才安頓了兩年，就又要趕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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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衛兵破門而入那刻，她往後翻了個圈，穩穩落在地上。然後，兩步一蹬，疾速落到方才的假山後，拉過小蓉的手，低聲道：「走，快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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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蓉聽這話，臉上一白。「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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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府要被查封了，小蓉你快回府通知我哥跟嫂子，然後帶着父親快點出城，再不走是等着被殺頭流放。」她的眼眸很亮，裏頭卻彷彿帶着淺淺淡淡的失望和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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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蓉聽了禁不住動容，終是點頭，向她深深躬身，後往側門跑去。秋小琰時常來寧宫，守側門的侍衛與小蓉認識，聽小蓉一臉焦急地說小姐落了重要的東西要回府取，不疑有他便放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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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小琰琢磨了一下。禁軍都被調到了殿中，寧國宫今夜的守備猶為薄弱。那她闖一下，應該也可以。她原地輕躍，騰空數丈，左手搭在宫牆上，俐落地翻越過去，奔向了宫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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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奔到宫門外停泊的馬車，找到了來時的那輛，掀簾便從車裏取了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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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刀在手，她惴惴不安的心方才落下，抬足便要往慕府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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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終究是動靜太大，她還未跨出一步，身後已是燈火大盛。「有刺客！有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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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統領！方才有幾個西門小兵說見到人影。就跑到這裏附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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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班禁衛叫得響亮，卻不慌不忙，似是奔着她來的。他們的統領卻遲遲不發聲。秋小琰回頭，微微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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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衣灼灼，她清亮的眸子裏閃過一絲迷朦的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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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皇子岑落背着燈火，站在遠處的宫門之上，遙遙地看着陰影中的她。他身後領着一隊四處張望的禁衛，他們散開至各處搜索，顯然還沒有看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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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落握劍的手緊了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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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啊。」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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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小琰轉身而去，火紅的衣裙瞬時消失在陰暗小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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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落身後的禁衛沒聽清楚，惘然看着他們的統領，卻見他往前踏了一步，扶住宫牆上的石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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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會，他才回頭，俊朗的側臉上全是厲色：「愣着做甚麼？沒聽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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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一抬，指向前方的大街，喝道：「走啊！給本皇子一家一家的搜，我還不信那罪臣之女能逃出這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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屬下們唯唯諾諾，急急地往大街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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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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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小琰疾速在小巷裏穿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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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是寧國人，不想殺禁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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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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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逼近，她往後逃躥，這才憶起此道不通，是條死胡同。聽着追兵的腳步聲，她想也沒想，橫刀挑起旁邊小店的木窗，飛身躥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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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希望不會連累這家酒舖的老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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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氣縈繞，暖意撲面。燈火寂寥，陰影之中有誰悶哼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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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墜入了他溫熱的懷中，讓最最熟悉的冷冽氣息糊了一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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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間，她抬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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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弱的燭火勾勒出公子側臉的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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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初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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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緩緩垂頭，二人目光交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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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臉上，似是蘊藏着千言萬語，說不出道不破，只能在旋繞着，浮沉着……最後只拼湊成一句小心翼翼的呼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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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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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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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裏的載着深淵，眉間眼尾藏着太多新的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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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年，想必他過得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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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小琰心底似是被琉璃渣子紥到，隱隱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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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經歷了甚麼，都是他自己選擇的路，與她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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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聲音漸漸小了下去，追兵遠去。寒風大作，迎面刮來，吹熄了公子桌上的燭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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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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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小琰怔忡許久，終是扶着酒桌，挪到了公子身旁的位置，無意間看到桌上的酒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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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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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那個孤僻高雅的秦止漓，如今也會在這樣一個深夜，偷偷在這樣破爛的酒肆裏，喝上三醰烈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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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再看他，只是清了清嗓子，低聲說：「抱歉，今夜太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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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亂了。她沒有時間梳理為何秦止漓會出現在此，而她又該如何面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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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先救出秋知耿一家。她霍然站起，握刀便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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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她身後的公子也隨之而起，隨着她走出酒舍。她不解地回手抽刀：「這兒危險，你別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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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止漓將身上的狐裘卸下，遞予她。然後，他向了門口處安靜站着的侍衛頷了頷首，說：「不用急。我已讓人將慕府人帶出，現時應已到城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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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小琰胸口一鬆，緊繃着的弦終於鬆開了。她回頭，看着那件狐裘好一會兒，再抬眼望向了眼前的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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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止漓垂着眸，笑得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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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琰，我來還你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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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正好，似他們相逢那天。

他們的影子投在青石磚上，相隔着一條小巷，一把刀，一件狐裘。

還有一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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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好喜歡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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