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風一樣 - 寧國。遠去

秋小琰在知耿夫妻處住了四天。這裡環境幽靜，不遠處有座瀑布，川流不息，其實滿怡然自得。秋知耿也想說服她留下來，可惜每當提起，她就東拉西扯，笑得滿不在乎，其實心裡不願意得要命。他沒辦法，問妻子時，趙羽倩卻是輕笑說，自由自在地到處闖，是秋小琰刻進骨子裡的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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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她拘在這裡，是抹殺了她的才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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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知耿雖不盡同意，但還是放棄了勸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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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他歇下後，趙羽倩才摸黑走出小舍，抬頭往房頂上一看，那抹殷紅的身影果然坐在了月下，提著壺粗茶當酒喝。她輕笑，爬了木梯，秋小琰扶了她一把，二人並肩坐在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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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我與秦殿下說了甚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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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小琰抬頭看向她。她嫂子長得脫俗清麗，雖然粗布衣裙，並無以往商女的金貴衣飾，可是那種溫婉通透的氣質猶在。她眼裡閃著聰慧，秋小琰默了片刻，便說：「大致能猜到。」趙羽倩抿了抿唇。「你就不好奇，他回了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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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小琰沉默許久，終於苦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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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子，我一直覺得，我把他當成個投契且重要的朋友而已。」她把茶倒出來：「可是我不放心啊。不放心，是讓人控制不了的。你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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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羽倩歎息。「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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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個人，一直都過得很安靜，所以對所有惡意都要麻木了。就算有人要了他的命，他連意外的感覺都沒有。」她搖搖頭，把臉埋進雙手。「這是不對的。嫂子，這是不對的。他這麼有才華，他不應該過得這麼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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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羽倩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她一直以為秋小琰是個不論怎樣都笑著過日子的姑娘。可是這樣百毒不侵的人，竟然也會為了那個靜得堅強的背影而心疼。在她眼裡的秦止漓，是甚麼樣子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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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等他嗎？」趙羽倩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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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小琰抬起頭來看她。清麗英氣的臉，水靈靈的眸子透徹地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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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甚麼？等他變得厲害，等他可以主宰自己的命運嗎？可是為人一世，總有身不由己，即便他是九五至尊，誰能說那是自由？誰說有了權力富貴，他就不用背負著從前的沉重，不用沉澱於孤獨冰冷之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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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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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秋小琰從不會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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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會去找他。去守著他，護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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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飛蛾撲火，即便不會有結果，她也想留在他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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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國街上，岑翊百無聊賴地駕車走了個圈。國君是把他放出來了，但定期派人去舊親王府上去視察，卻一無所獲。今早才剛召他去查問，他長歎一聲，說：「國君，那姑娘胸有大志，決不停留於一府之中。她來去如風，連我，也追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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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寧國君表面上替他可惜，暗地裡……竟然不相信。岑翊撩起簾子，漫不經心地看了一下。果然，四周全是矯裝後的禁衛。他扶額，向車邊的鶯兒歎道：「你瞧，我們寧國多富庶安穩。軍力都用在這兒了。」鶯兒淺笑出聲：「世子小聲點，別又惹國君不高興。」「時不時惹惹他，也是好的。臣子們進諫都不費點力氣，一個個全在奪謫，也太沒用了。」鶯兒嘻嘻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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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馬嘶叫一聲，車徒然往右拐，岑翊撞上車板，疼得直抽氣。「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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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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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未說完，鮮紅的身影從車邊躥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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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翊揉著肩，見是秋小琰，嘴角一抽。原來國君不相信他，倒是有原因的。他瞧著秋小琰，見她笑得喜上眉梢，便只覺不妙。「大白日來找我，也不怕他人閒話。」他挑眉一笑，拍拍身邊的位置。「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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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小琰毫不客氣，坐了下來骨嘟骨嘟地喝了他半壺茶，擦唇笑道：「小世子，你可真厲害。一個宅子叫人圍得密不透風，出去坐一圈車還四處是探子。我見你一面都費好大勁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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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翊坦然一笑。「貴人出門嘛。」他自然不會說，自己信口開河，借了她的名來擋桃花，讓國君起了疑心。老實說，國君或許是不相信，像他這樣的人，會對任何一個女子朝思暮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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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小琰白他一眼，笑吟吟地道：「小世子，向你打聽個消息。那個……秦九殿下，他是不是回國了？」岑翊一雙桃花眸裡，漸漸褪了笑意。「不然呢？把畫呈上來就走了，大概三天有餘了吧。」秋小琰聽了連連點頭。「這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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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地抬頭，眼中似八月盛放的牡丹，帶著堅定的勇氣。「小世子，你借我一匹快馬，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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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翊展開摺扇，搖了好一會，唇邊掛著淺淡的笑意，斜睨著她。「就這麼想當他的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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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小琰無辜地眨了眨眼。「甚麼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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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時辰後，岑府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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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小琰牽著匹快馬，這馬通體墨黑，毛擦得光亮無比。她換了身男裝，一先華貴的淡紅，束髮戴冠，儼如翩翩公子出遊。只可惜背上那刀有點水破損，失卻了點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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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翊看著她回頭揚了揚手，好看的臉上洋溢著輕快的笑意，策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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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淺青長袍，搖著扇，笑著低聲說了句，這又是何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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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你一直等的人，就是秋姑娘吧。」鶯兒輕笑說，為他披上薄外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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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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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那是你養了六年的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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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就是給她的。朋友嘛，舉手之勞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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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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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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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世子，你說過，你沒朋友。只有一個，一直在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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