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風一樣 - 暮國。小二

暮國青州，某破舊的小茶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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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麼破拍賣會。」秋小琰一身紅衣短打，從門外走入，嘴上已滿是嫌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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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一聲，她將刀放到桌上，倒酒仰頭一口乾了：「還說有百年家傳神劍，結果呢，比我這刀還年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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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邊坐了一男一女，都身着青衣，手執長槍，乃暮國青獅鏢局的年輕鏢師。他們走鏢時遇上了正前往拍賣會的秋小琰，眾人聊得甚是投契，相約了這天到茶館中聚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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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名為單違，馬尾高束，眼尾雖有道粗淺的疤痕，但眼神真摯通透，一看就知道是老實人。他聽到秋小琰的評價，禁不住道：「阿秋這把刀，刀鋒極利，簡直如同削鐵如泥的寶刀。也不知是從何處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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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小琰張了張嘴，最後只是撅嘴輕笑一聲。「不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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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氏兄妹素來多話。然而，他們卻突然一致地沉默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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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小琰的手頓在半空：「怎麼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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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違聞言看向了自己的妹妹。他妹妹單嵐為了少生是非，長年戴着黑臉紗，只露出溫婉的眉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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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斟酌了一下，終是笑說：「敢問……阿秋你，是不是江湖傳言中的風不念風女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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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酒館距離白家莊不遠，是以聚了不少剛去完拍賣會的江湖人。此話一出，隔壁兩桌的酒客都看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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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不念一年前露臉以來，不論是名門正派，還是邪魔外道，都被她惹怕了。她的刀法毫無章法，卻快捷無倫，與許多年前稱霸武林的靈三姑娘如出一轍，鮮少遇到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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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風不念比靈三更任性，更無法掌控。讓人無來由地懼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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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鬧過許許多多場之後，人們在數次一驚一乍的抵抗後，才慢慢回過味來，發現原來她是個俠士。她會出現在恃勢凌人的門派，幫助那讓人欺負的小徒兒。也會無端聯合幾個無名無姓的江湖朋友，把邪魔外道的老窩給踹了，只因他們的屬下偷了一個孩子的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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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人們開始求她幫助，開始崇拜她，開始籠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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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她依舊是來去隨心，還時不時消失個一兩個月，也不知去了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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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單氏兄妹來說，這種江湖神話中的人物竟然出現在面前，實在是驚喜交集。他們本來也沒有發現，只是遇見秋小琰後的幾天，漸漸回過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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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衣，大刀，那不拘小節的作風，雖然比想像中年輕，卻與風不念的傳言像了個十足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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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小琰無視身後的目光，只是為他們倒酒，眨了眨眼：「你們覺得呢？」

單違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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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小琰笑了起來：「是或不是，其實也不太重要，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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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嵐聞言，忙抬酒杯，敬她一杯：「是是是，阿秋便是阿秋。對了，你剛才說拍賣大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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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騙人的玩意……」秋小琰樂了起來，三人共喝了五醰酒才盡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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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靜，單氏兄妹都醉倒了。鏢局其他鏢師將他們抬了回客棧，秋小琰坐在酒館門口的台階上吹風，把刀拔出鞘，仔細看了好一會，臉上慢慢泛出一個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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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女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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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女俠，求您聽晚輩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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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不念，你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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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從後巷跑出，也有人從酒館裏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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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已經傳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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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頭，足尖一點飛躍上酒館的房簷，連躍數下，順着風的方向，猶同隨風飄動的秋葉，無聲無息地失去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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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平日，她或許會管一管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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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次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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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答應了秦止漓，中秋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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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棧裏寂靜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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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三更，店小二打着呵欠倚在床邊，還未來得及梳洗便要睡過去。他半夢半醒間，恍恍惚惚聽到窗戶輕輕晃動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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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耳邊傳來姑娘極輕的呼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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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懵然抬頭，卻聞見一陣血腥氣。他嚇得呼吸一窒，立馬清醒過來。房中姑娘以黑紗遮臉，青衫沒了一隻袖子，手臂鮮血淋漓。她扶住窗框，重重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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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你、你、你這沒事兒吧？」小二嚇得直哆嗦，說話都口齒不清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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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給你。」青衫姑娘遞來一掟銀子。小二握在手裏，估摸着竟有五兩之重。他忙搖手道：「這小的不能收，不能收。」他又不蠢，亡命之徒即便給他二十兩銀子，他也不會為之賣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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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天來了這麼多江湖人，要是不小心得罪了哪家，後果不堪設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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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姑娘閉眼，抽了幾口氣，才道：「我想拜託你，去小酒館找一個身着紅衣，背着大刀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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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小二仍是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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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那是風不念，她、她今天就在城、城中。」那姑娘說完，連連咳嗽起來，還捂住嘴不想讓人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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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小二聽了這名字，突然怔住了。他平日時常聽到說書先生說起這位風女俠的英雄事蹟，確實真的想一賭她的風采。只是這姑娘說的話，不知可信不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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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衫姑娘許久才回過氣來，急道：「我知道你輕功了得，不會讓人抓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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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緩緩看了過去。沒想到他已經很努力掩飾，還是教人看了出來。好一會，他才捂着額道：「小、小的確實會點功夫，但那是家父傳下來讓小、小的強身健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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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廢話少說。」那姑娘又掏出了十掟銀子：「都給你，之後再補上。多少人都想見見風不念，你說不定真能找上，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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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遲疑了片刻，始終是心動了，接過銀子從窗戶翻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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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背影，輕盈似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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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紗遮臉的姑娘扶着窗，踉踉蹌蹌地走出去，撿回路上掉的長槍，匆匆走上樓，恰恰來得及擋住鏢師往她哥哥身上招呼的一拳，咬牙加入了青獅鏢局的戰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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