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風一樣 - 寧國。算計

旁晚，寧國宫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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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兵荒馬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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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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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顯老態的君王突然昏厥。在一片兵慌馬亂，丞相急急前去察看，常公公扯着嗓子叫護駕時，大內禁軍列隊而出，竟拔刀指向各來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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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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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無法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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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大人們被這一連串操作繞亂了，有幾個脾氣爆的已是破口大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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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軍指揮使李兆緩緩出列，冷傲的眉目沒有絲毫謀逆者的得意，只是淡淡道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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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都別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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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宴出事，還偏偏是給岑翊送行的宴席。一眾達官貴人都禁不住看向首座那位剛辭了官的年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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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翊脖子上架着刀，還不慌不忙地抄起盤裏的葡萄，吧滋吧滋地吃着。負責看着他的禁軍雙眉一豎，刀上使勁，立馬在岑翊的脖子上淺淺地劃了道紅痕。雖不致命，卻是滿滿的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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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了別動。」李兆遞來一個無甚溫度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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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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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被困的梁燁焦勺地勸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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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翊抬頭，一雙桃花眼閃爍着。裏頭全是波瀾不驚的笑意。「李指揮使，這是唱的哪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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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唱」字有點微妙，語調過於輕巧，引人遐想。但這天來宴的都是些在官場浸淫幾十年的老人了，大家深諳槍打出頭鳥的道理，一個個閉目塞聽。彷彿誰都不關心這場亂事是誰發起，也沒心思互相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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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兆側頭：「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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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駕勢，倒似是在等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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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門。」一直站在國君身邊的慕聞良忽地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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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後的禁軍收了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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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聞良放下了為寧國君把脈的手，說得雲淡風輕，禁軍中卻有人應了。有兩人前去，推開了殿堂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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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皇子一身華貴長衣，身着一幫人馬，站在殿外仰天長歎。「皓月當空，良辰吉時。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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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得極輕，除了幾個親衛，誰也不知道他說了些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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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大臣們何等精，終於反應過來。有幾個三皇子黨，忙大喝起來：「這、這、這大逆不道！大殿下，你要謀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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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朝中傳出了君王屬意立五皇子岑思為王，但岑思雖博學卻生性軟弱，怪不得大皇子先沉不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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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皇子還未回答，慕聞良先謝天謝地般走過去：「殿下來護駕，再好不過。龍體要緊，請殿下快快宣太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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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皇子讓他一提，才做出一副驚惶的模樣：「不錯。宣太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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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這才明白，原來丞相與大皇子竟是一夥的。他們竟然敢公然逼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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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中鴉雀無聲，一時無比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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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前丞相慕聞良勾結暮國，想阻止寧邵二國。此事自然是讓寧王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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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聞良以為自己所為是在幫寧國免受邵國所拖累，卻不知原來寧王早就與秦渚琛達成了密議，借兵予邵兵變，然後拿到了十萬兵來助寧抵予北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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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聞良陽奉陰違的事始終是岑若楠心中的一根刺，慕聞良此後雖安安分分，但也察覺到朝中門生一個個失勢，自己的權力正被削弱。按此形勢，國君在拔除他的權勢後即會勸他告老還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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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急欲借議婚鞏固朝中地位，但兩年來那女兒實在是叛逆至極，他惟有攪進奪嫡風波，借大皇子之勢，重新站穩陣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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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朝中已是黨爭不斷，一盤散沙。謀逆也非甚麼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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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翊將手裏最後一顆葡萄咬破，目光落在慕相席旁的空位上，眉心慢慢擰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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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秋，攤上這樣愚蠢的父親，你可真是有點倒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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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醫院院首林幽應召前來，身後有一禁軍緊緊執刀跟着。林幽面無表情，無神的雙眼看向案上昏厥的君王。他先是把脈，然後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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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皇子此次在國君杯裏下的毒，是鶴頂紅。他見太醫的反應，心下竊喜，臉上卻不動聲息，垂頭作狀伏下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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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般悲摧，那般真心實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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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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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突然傳來慕聞良的叫聲。大皇子一驚，抬頭便見李兆高躍，提刀斬來。那一刀有着山河之勢，夾帶着刀風，大皇子心底一滯，一剎那驚得無法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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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兆早就是自己的人了。他怎麼會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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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可能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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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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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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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皇子看向案前一動不動的國君，拔出了袖中的刀，刺向君王。他的兩名親衛見他不管不顧，忙替他抬劍架住李兆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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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是架了個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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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剛才李兆斬的那刀，只是虛招。他人還未落地，刀鋒一變，徒然使了三招快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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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皇子始終應顧不暇，短刀刺不下去，只好向後閃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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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驚詫不已。這李兆平日默默無聞，從未聽說他有這樣高的武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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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眾禁衛被李兆突如其來的叛變唬住之際，誰都沒留意林幽從袖中取出金針，準確無誤地往君王脖頸、手肘處紥了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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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大皇子身邊的親衛總算反應過來，圍上去合攻李兆身上各大要處。李兆一人始終寡不敵眾，仰天長嘯，退到寧王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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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內禁軍本來正拔刀制住場內高官，聽到這聲嘯，雖然不解，卻仍是收了刀。同時，殿門再次打開，銀甲閃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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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衛兵！」不知是誰大叫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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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近衛，攔其道者，殺無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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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前的君王悠悠醒轉，見到眼前境狀，豎眉大喝：「拿下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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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皇子看着銀衛兵，再看看生龍活虎的君王，終於明白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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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一個局啊。引蛇出洞，然後一網打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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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王知道朝中奪嫡黨爭日益激烈，為了鞏固君位，大肆傳出將立五皇子為儲的風聲，然後讓朝中唯一不參與黨爭的岑翊辭官，讓戶部大權落在他的手裏，最後大張旗鼓地辦了一場鴻門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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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懷有反心之人以為有可乘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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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是釣出了他身後最大的支持。丞相慕聞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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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皇子嘆息一聲，抬手讓身後的兵停手。「父君妙計，兒臣，願賭服輸。」他搶過親衛的劍欲自刎，還未提劍，銀白長槍橫空飛來，將劍打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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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名銀衛兵一左一右地守在他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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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把自己當臣嗎！」寧王拍案怒斥。他痛心疾首地搖頭，好一會，才道：「本君還未立儲，弘海，你實在是讓本君失望。回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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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名銀衛兵早就將大皇子制住，帶出了殿門。大皇子臨走時側目，這才發現剛才領來的人已經不見蹤影，想是被銀衛兵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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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瞌目苦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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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君他，想必是等了很久很久，佈了好幾年的局，才能達到今天的效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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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笑啊。父君氣他不忠，可父君又何曾信任過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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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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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王待他遠去，才看向已是面無血色的慕聞良。慕聞良嘆息一聲，想起自己在官場浮沉半生，始終落得個一無所有的下場，突然像是清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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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甚麼時候開始，他變成了這個齊不了家治不了國的空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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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今，又如何對得起當初守在寒窗旁苦讀的自己啊？如何對得起……那年少回眸，一眼愛上的颯爽女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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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甚麼時候變了？是甚麼時候變成了史書上寫的亂臣賊子，貪官污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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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腳下一個踉蹌。「臣……自知罪孽深重，不求君上寬恕，只望君上能瞧在臣往日為國籌謀，饒臣家眷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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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王眯眼看着他，看着這個昔日的肱骨之臣，許久，才道：「銀衛兵聽令。」他臉色嚴俊：「慕相欺上瞞下，欲置本君於死地。令其下獄受審，封查慕家府邸，慕家一眾親眷下人，禁閉府中等候發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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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衛兵領命將慕相帶下。寧王演了這麼久的一場戲，也是乏了，命人把宴席散了，只留了岑翊與李兆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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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章稍為燒腦一點，是寧王設的一個局，順帶着把慕家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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