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風一樣 - 邵國。暗湧

秋小琰笑嘻嘻地吃着新進的糕點，聽他說著今日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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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不想要君位嗎？」她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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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裡的字畫都運出去了，秦止漓揭著帳冊，盤算著用錢。「不想。」他自問性子本就不適合朝堂上的虛與委蛇，陰謀詭計。況且，要是他真敢要這君位，那些兄弟們要該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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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無權無勢，現在要爭，已經太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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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止漓。」秋小琰一邊沉思一邊捲動著頭髮，笑吟吟地道：「你真是比誰都要通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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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止漓低頭，沒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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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小琰又道：「可是你想過沒有，要是太子真的登位了，你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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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止漓點了點頭。「與他做個交易。」他翻過帳冊。經營了差不多半年，他名下的字畫已經拍賣出二十二幅，總值七億銀兩。他用一半銀子買了鋪子，請了人描摹，把生意再做大一點。邵國日益貧乏，國君絕不會承認。但太子素來甚麼輕視他，而且新君登基，最缺錢財，以作養兵買馬，安定民心之用。定會同意，與他談判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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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變得強大，必先學會取捨。捨棄他作畫的嚴謹與情懷，來換一些俗物。要是這樣可以求來自由，他想，或許也是值得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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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小琰聽了，頗為贊同。只是她暗暗覺得，這事情沒有那般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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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皇家人，絕情絕義。要是不放心，那可就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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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太子沒能登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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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止漓安靜下來。「太子會登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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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三皇子贏了，也沒關係。只要我在，拚了命也能殺出條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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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止漓聞言一怔，眸色漸沉，卻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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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咪咪地道：「以後哇，我們就閑閒散散的，甚麼都不必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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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止漓沉默良久，終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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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離得這樣近，讓人帶著希望，卻又同時忍不住惴惴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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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國退兵了。兩國稱和，為這次戰爭劃下句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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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國兵也由此退境，回去本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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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君身子越來越不濟，卻未曾再宣過秦止漓，反而召三皇子居多。太子打探數日，知道秦止漓毫無權勢又未得國君的任何旨意，只是派人來守住九王子府，並無其餘動作，把目光放回三皇子身上，兩黨鬥得如火如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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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迎來了暗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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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呼嘯而過，京城的夜，飄起雪來。靜謐無聲，寒氣滲人。長廊上開了幾枝海棠，稀稀落落，盛著冬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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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清芙急匆匆地進宮，拉住秦止漓便道：「要出事了，皇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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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止漓站在長廊上，眼裡載著夜色，圍著暗黑披風，點了點頭。他也猜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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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在寧國會談後，他總覺得過於順利，又有點僥傒。似乎寧國裡有兩組勢力，與邵國，又有點聯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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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前些日子，秋小琰說，那街角的賣魚老闆消失了。他才番然醒悟，那老闆不但是使槍之徒，而且還藏有寧國獨產的烈酒，能安然地存活在京城人的眼皮底，只有兩種可能。一是隱士，二是有人罩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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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壞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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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是寧國的將軍暗探，早就潛伏京中。至於為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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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遇處理的案子，因為下頭人大意，無意間發現了城門軍隊調動得奇怪。換上的人，是三皇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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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止漓活動活動動僵了的手，眸中映著寒冬裡瑟縮淒冷的後園。無盡的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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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三皇子，如果是秦渚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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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是俯首稱臣，或是死而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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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還是無法圓滿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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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沒有想過這個可能，只是太子登位的話，才有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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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他們都說得對，身為皇子，他的選擇素來只有生，或死。至於兒女情長，自由與抱負，要是敢選，就敢於捨棄這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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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想要的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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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風一吹，暫態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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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語留在唇邊，說起來字字艱澀。他低聲囑咐，說得極慢，卻又是堅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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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清芙抬起頭來，搖首道：「不可。」她蒼白的臉因為焦急染上了紅潤，道：「皇兄，你這樣、這樣會沒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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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個月來，秦清芙雖然不常入宮，卻是回回來都感受到她皇兄漸漸明朗的情緒。他似乎變了一點，又似乎本該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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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剎那間，彷佛又回到了許久許久以前，她站在皇兄跟前，哭道：「不要去暮國，不要去。那樣會沒命的，皇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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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此刻，秦止漓掀了掀唇，眼中盡是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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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命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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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當年的話，吻合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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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命又如何？他秦止漓，從不屈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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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小琰一身紅裙，半躺在榻上，睜眼看著橫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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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候差不多了。邵國京城，已經飄來一抹血腥之氣。這些朝堂上的風波，她離得遠，看不明白。但她知道一個道理。秦止漓的計畫，絕不是完美。要是出了甚麼意外，她一定會拚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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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她會。因為這是她對自己，對秦止漓的承諾。哪怕是結局不美好，她也覺得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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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當……當……」連續九下喪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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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國君駕崩的喪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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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突然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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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俊俏的臉映入眼簾，他目光溫和，慢慢蹲在她身邊。他的語音裡帶著笑意，又有點傷感。「小琰，喝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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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小琰心底閃過了一個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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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她笑吟吟地坐起穿衣：「你怎麼知道我沒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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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止漓背著她，臉隱在了燭火的影子裡，聲音安穩堅定，又有著他獨有的寵溺。「我還不瞭解你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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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小琰嘿嘿地笑著，把念頭打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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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白皚皚一片，二人坐在松樹之下，秦止漓讓人烘了酒，喝下去暖洋洋的，她躺在他的懷裡，抬手。琉璃酒杯相碰，她一口飲盡。秦止漓垂頭，沒有看她，卻又有種默默的留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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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小琰，你要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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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小琰抬眼去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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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之下，他閉上眼，似乎很失望。是對命運，對他自己，都很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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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小琰眼前逐漸迷糊，手足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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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裡果然有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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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捲而來的，是失望嗎，是了然嗎，是疼痛嗎？手足麻木，情感卻似海似浪，她歎息一聲，推開了他。「秦止漓，我相信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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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星期太忙晚了發~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we94sxMgH

強調強調：這文是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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