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相廝殺》//還有兩星期就要結婚的我，收到前度寄來當年跟我出軌的證據 - 十四、成癮（上）（Penana 450 likes特別加更）

印象中，我的父親不常抱我。

但我卻特別記得最後一次他擁抱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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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我五歲，父親帶我到酒樓去，為免我吵吵鬧鬧，所以他把我抱在大腿上餵我吃東西。

那時候，他在讀報紙上的馬經，而我則在好奇地東張西望。

這時候，有一位相熟的茶客經過，當他看見我父親，便隨手打了個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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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他笑了一笑，然後就對我父親說：「這孩子，長得挺像你老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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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我背對父親，我並不知道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有什麼反應。

我只知道下一秒，他就將我從他的腿上放到旁邊的椅子。

沒來由地被父親抱開的我由鬧變哭，可是再也沒有回到過父親的懷抱中。

最後，我一直哭到連自己最喜愛的燒賣也沒有吃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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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晚，我跟Dan的晚餐依然過得相當愉快，言談甚歡。

我從來沒有想過，居然有男生可以跟我聊村上春樹聊得如此仔細。

即使我們回到車上，還是繼續延續著晚餐間的話題。

似乎在我們之間，有著聊不完的話題。

而最重要的是，Dan的眼神，從來沒有從我身上轉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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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車子駛上了高速公路時，Dan在談及《國境之南．太陽之西》時，突然發問了一條問題：「對了，我辦公室中其實也有這本書，你會想一起討論一下嗎？可以上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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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男寡女，夜深，上辦公室。

我單純，但我也是成年人。

我知道這個邀約在成年人的世界有什麼暗示，即使它不一定帶有我想像中的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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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嗎？Dan真的若有所指嗎？

還是他真的只是一個想尋找一個舒服的地方共讀的君子？

還是他確實是一個將危險陷阱放好，引君入甕的偽君子？

我期待平安嗎？還是……我更期待危險的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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遺憾是，那刻我沒有容許自己思考太多。

我唯一想到的，是我不想Dan失望。

我也不想自己失去Dan的注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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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反正明天是星期五，去吧。」我笑著回應，沒有將內心的矛盾放到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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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事情發展得很自然。

他帶我到辦公室的私人書房，我跟他坐到沙發上。

他拿著書，我拿著酒杯。

他讀出他喜愛的段落，我在微醺下欣賞他分明的輪廓。

他讀到某句句子，把書拿到我的面前；我坐近他，看著他手指指向的方向。

他的手臂貼近我的胸脯，我的呼氣跟他的呼氣在空中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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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n輕輕在我耳邊說了一句：「你知道你很像村上春樹的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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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麼比喻方法？」我笑著擺出了疑惑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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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你看起來淡然，讀起來卻很有味道。」Dan伸出食指，輕輕撥開我額前的髮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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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眼神，就此接通。

然後，書與酒精都不再是當夜的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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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後，Dan在沙發上抱著我，相當認真地在我身後說了一聲：「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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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被Dan所抱擁的我，輕輕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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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喜歡你，」Dan的聲音帶著一點倦怠，「可是我知道我不該用這個方式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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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回話，只是用手掌盡力地包裹了Dan放在我肚子上其中三根手指。

我不懂得如何回話，也不懂回應Dan的罪疚感。

因為，Dan身上的罪惡，我應該要分得一半。

可是在那時那刻，我想從Dan身上獲取的，就只有他的注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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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在沒有結論之下結束。

Dan開車把我送了回家，車程上彼此都沒有說話。

當車子尚在渡過紅碪隧道時，Dan似是突然想起了什麼，然後開口說：「對了，為了向你賠罪，大排檔晚餐似乎誠意不太夠，所以我還買了一件小禮物。你可以拿起你身邊的紙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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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點驚喜地望向身旁，果然放了一個彩色的紙袋。

我打開一看，居然是一枝單看品牌已經知道價值不菲的香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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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聽Lawrence說，他有點介意你的妝容。但我向他解釋，也許只是你第一天上班，不清楚公司的要求而已。其實呢，當個前臺職員並不難，稍化點妝，再加淡雅的香水，已經足以令前臺生色不少。」Dan一邊駕駛一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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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的心意，可是恐怕這份禮物我不能收。因為……我對香水味有點敏感，一噴在身上就會不停地打噴嚏。」我苦笑地將紙袋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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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緊，你先把它收下，有時候敏感這回事，讓身體慢慢習慣就可以了。」Dan悠然地說，「而且這味道我自己頗喜歡，也覺得頗適合你。淡雅而高貴，不會太搶風頭卻又可以令人難以忽略你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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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n是在間接稱讚我嗎？

我感覺到自己兩邊臉頰一時間變得火燙起來，不懂如何接話。

於是，我唯有先將紙袋捧在身前，然後微笑說：「既然你如此推薦，我就先收下了，謝謝你。」

我從倒後鏡中看見Dan展露出愉悅的一笑，這使我也不期然地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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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別Dan後，我回到自己的家中。

一踏入家門，看到家中的雜物已經井然有序地重新安放到適當的位置，我就知道母親曾經來訪過。

我望向桌子，果然看到母親留下的保溫壺和便條。

便條上寫的字，即使我未看到，但大概已經知道是關於「一個人住也要保重、記得飲湯」之類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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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到桌前，望向母親留下的保溫壺。

我知道，這是母親渴求愛的方式。

可惜的是，她的付出，從來都沒有進入父親的眼內，因此父親早已離她而去。

因此，她轉向我跟弟弟，她拚命的付出、拚命的關懷、拚命的愛護，表面上是慈母的本色，但我卻一清二楚她只不過是用這些方式，想從我跟弟弟身上換來一點注意力。

我知道即使母親對我付出再多，她內心所需要的，卻仍是父親那早已離開她身上的目光。

至於母親付出的結果，被愛壓得透不過氣來的我逃出了家中，而弟弟則被訓練成一個飯來張口的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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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並不想成為像母親一樣的女人。

可是，命運總是一個開玩笑的高手。

成長後的我，到頭來還是跟母親一樣，都是一個可有可無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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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將目光從桌子的保暖壺轉向放在旁邊櫃子上的香水，Dan所贈的香水。

香水有毒，是的。

可是我情願成為有毒的香水，也不要成為保暖壺中早晚會放涼的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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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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