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千劍沉入大海 - 章十五：千劍破

一九九五年十一月，日本兵庫縣。

伊藤光太郎穿過走廊時，老舊的木製地板被踩出咿咿呀呀的聲響。他的步伐急快，但克制了自己奔跑的衝動，他在躁動的情緒中努力保持禮儀，直到他來到走廊的底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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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哥，打擾了，我是光太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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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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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助的聲音不輕不重，光太郎拉開紙門，只見楠方助正放下手中閱讀到一半的紐約時報，向他投以疑惑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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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啦？阿光。」方助問，「是小千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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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關於小劍的事……」光太郎咬緊下唇，「他說……小約翰先生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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楠方助沉默了一下，而後摘下臉上的老花眼鏡。

他招手示意光太郎進房，於是光太郎照做了，小心翼翼拉上紙門，在方助丟給他的座墊上謹慎地跪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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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比亞斯先生說是意外身亡……表面上是這樣。」方助嘆了口長氣，「他沒有細說，只說是驅魔人無奈的犧牲……我就沒有多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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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劍他……是因為走不出去，所以才來放假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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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情況有點不同，小劍今後應該會長久留在日本，我正在跟宮原先生談，看他能不能幫忙協調讓小劍明年起加入神戶分部。」方助說到這裡，煩惱地揉了揉眉間，「其實以他的語言能力和性質來說，會比較適合國家代表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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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聽見自己的單位名稱，光太郎眼睛一亮，「我可以跟戶部先生說一聲，從內部推薦，回隊上之後我也可以親自帶他，小劍的話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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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跟戶部老弟講過，但是被回絕了。」方助打斷光太郎的激動，嘆了口氣，「接下來我跟你說的這些事，你不要說出去，跟正辰和雅刀都不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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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覺事情的嚴重性，光太郎屏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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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劍他……因為小約翰的那件事打擊過大，被不可名狀趁虛而入，在柏林惹出了很大的麻煩，最後還被送到歐洲總會法庭審判。」方助緊擰著眉，「他已經被禁止再踏進歐洲，所以，就算能力上可以勝任國家代表隊，在出入境方面還是會遇上很多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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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太郎沒有回話，一臉難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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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劍……」他緊緊握拳，內疚地低下頭，「我什麼都不知道，還跟他打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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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本來就是越少人知道越好的事，別自責了。」方助對他勾起鼓勵的微笑，「現在我們能做的，就是盡可能幫助他走出來……小劍是這樣，當然小千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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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那把自己關在倉庫裡的少女，光太郎像是想到什麼，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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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說起來，小劍和小千的處境是不是很像……？」他有些猶豫該不該把方才的靈光一閃說出口，但還是委婉表達，「試著讓他們兩個談談，會不會有點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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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方助愣了一下。

第一時間閃過腦海的是各種嘴毒又反社會人格的小劍可能對自己寶貝女兒造成的各種壞影響，然而隨著這些畫面快速被理智壓下去後，他竟覺得光太郎的建議有幾分道理。

畢竟，有什麼比兩個受了傷的人更能理解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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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如何，他想，情況都不會比現在更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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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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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劍像個廢人似的攤在暖爐桌邊，桌上擺著中型卡車駕照的講義本，本子內頁已經沾到他剛剛睡著時流的口水。電視機的畫面在前方閃爍，傍晚的卡通時段剛剛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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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為您播報國際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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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視機傳來女主播專業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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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過幾天就是柏林圍牆被推倒六周年的日子，東西兩德已經統一五年了，然而實際在德國人民的心中，障壁真的有隨圍牆瓦解嗎？特派記者將為您實地採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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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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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劍關掉了電視，漆黑的螢幕倒映出他冷漠的臉龐。

他隨手將遙控器丟在桌上，爬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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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9日——將是柏林舊日月宗對外正式宣布成立的日子。

這之後他再也沒過問柏林的狀況，但想必朔本牧師一個人也能把事情推展得很順利吧，如此一來，安涅特、尚一和路德維希都會順理成章成為柏林舊日月宗的職員，他和小約翰留下的東柏林小隊就這樣完全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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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和他們抹除小約翰的死因、抹除施維爾特·馮·洛伊特斯卡爾這個人的存在一樣乾淨俐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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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踏上走廊，雙手插在口袋，經過玄關時電話響起。

想自己在楠家也已經待了一個月了，這之後大概也要受他們很多照顧，老把自己當作事不關己的客人也不是太好，小劍順手接起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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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楠家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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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這聲音是施維爾特？』電話另一端傳來的是英語，小劍瞇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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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哪位？」他用英語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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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啦，艾利克·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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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小劍翻了個白眼，「然後？你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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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在舊金山機場，到台北大概是後天早上，我會直接搭往大阪的飛機過去，你再跟方醬說聲，請他到機場來接我，班機時間我到台北之後再給你們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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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要回來啊……」小劍靠在牆上，一邊聽電話一邊掏耳朵，「就這樣回家陪老婆小孩不是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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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離家出走！老兄！』艾利克的聲音激昂起來，『革命尚未成功，同志拒絕回家！除非我女兒乖乖跟那個臭小子離婚！不然我絕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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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會有你這麼難搞的老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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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你也沒多好搞啦！』艾利克沒好氣地說，『就這樣，跟方醬說一聲，掛了，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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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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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役驅魔人果然沒有幾天長假可以放，艾利克才在日本悠哉兩個星期就得回工作崗位了，他的職業本來就得在國際間飛來飛去，現在任務結束後就不請自來，龜縮回日本的楠家。

掛掉電話，小劍本想直接出門前往神社，但想起艾利克的傳話，還是旋過腳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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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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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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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開紙門時，方助正坐在桌前寫信。

他顯然對沒有敲門這點感到意外，但在看見來者是小劍後，便露出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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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小劍啊，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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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利克說他這幾天要回來，請你後天去大阪機場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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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建國還要回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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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啊，那個難搞的臭大叔。」小劍絲毫沒有留口德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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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覺得跟他收伙食費，建國會不會乖乖回去和老婆和解？」方助認真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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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他會乖乖付伙食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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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我這裡可不是離家出走大叔的收容所啊。」方助笑著嘆了口氣，搖搖頭，丟了個坐墊到桌子對面，「坐吧，小劍，我有事想跟你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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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收伙食費嗎？」小劍揚起眉，走進房內，坐上坐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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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啦，其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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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助說，他其實有個年僅十七的獨生女，名叫楠千劍破。

楠家傳統，若期待孩子劍術了得，就在孩子的名字裡取個刀或劍。楠春子懷胎時，夫妻兩人恰好在大阪千早城跡參觀，在那裡發生了第一次胎動，想這是種緣分，便把千早城的古名「千劍破」賦予了這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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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負此名，千劍破雖是女孩，卻很有劍術天分。

和她資質平庸的父親不同，千劍破特別喜歡劍道，劍法一教就會，卻不驕矜自恃，勤於練習，很快就成為道場眾門生的榜樣。現任楠家第十七代宗主楠德刀把這個孫女寵上了天，很多秘傳劍法也只教給她，每個人都在期待，楠千劍破未來會成為像光太郎那樣優秀的驅魔劍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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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在她中學三年級時……我們決定要送她去考少年驅魔人專案。」方助說到這裡，神色凝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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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驅魔人專案？」小劍總覺得這個詞聽起來有點耳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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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召集日本各地優秀的二十歲以下驅魔人，通過考試後，就能拿到日本舊日月宗的獎助學金，還可以接受全國最頂尖的驅魔人培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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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自己不就是日本舊日月宗的頂尖之一？」小劍揚起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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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退休前了，而且我大部分是負責翻譯和指揮，要說到現場工作，像光太郎那樣才是頂尖。」方助謙遜地擺了擺手，繼續說下去，「總之，小千以榜首身分考過了，所以我們送她去唸東京的高中……因為培訓總部在淺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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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草跟東京……」小劍蹙眉，「是在隔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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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助一愣，抬眸看向他，沉默了兩秒，「……對，你可以這樣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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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每天抱著日本全國地圖翻果然是有用的。小劍心裡得意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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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東京之後，我們每個星期都會通信，偶爾也會通電話……她說宿舍的公共電話總是要排很久的隊，所以喜歡寫信，每次寫信還會順便寄些東京的土產。」方助一面說，一面轉著手上的鋼筆，彷彿陷入了回憶的漩渦，「她真的是個很體貼、很溫柔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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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劍專注地聽著，卻有不好的預感。

要是方助接下來說，這麼好的女兒不小心在驅魔任務中死掉了，他真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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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東京訓練的時候認識了一個男孩子，也是驅魔人，叫水浦庄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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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浦庄章……」幸好話題跳躍了，小劍鬆了口氣，覆述這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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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雖然那個男孩子其實有女朋友，不過聽說他很照顧小千……小千也有在信裡提到幾次這個人，兩個人感情很好的樣子。」方助蹙起眉，「去年，這個水浦庄章的孩子死了，在任務中，被附身者推下樓梯，撞到頭，送醫之後沒有救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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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劍沒有說話，擱在膝上的拳頭稍稍握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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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千大概是打擊太大吧……在這之後寫信的次數就少了，倒是寄來的土產增加了，好像怕我們擔心她似的……」方助沮喪地垂下眼簾，「春子那時告訴我，她覺得小千一直有話沒對我們說，但我那時候比較忙，沒有放在心上……錯過了關心她的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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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她需要多一點時間？」小劍問，卻覺得有點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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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給了她很多時間，真的很多……結果她後來跑去……」至此方助突然打住了話，面有難色，停頓了好一會兒，才又說，「反正，今年四月我們接到學校通知，說她無故缺席了兩週都沒上學，按了住處電鈴也沒有回應。我跟春子馬上就去東京找人，但找到她之後，她一直哭、一直哭，什麼也不講，只好先把她接回家，之後……她就一直把自己關在倉庫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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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劍愣愣地睜圓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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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倉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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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神社旁邊的倉庫，她在那裡一直躲著，不出來，也不肯跟我們說話。」方助疲倦地摘下老花眼鏡，抹了抹臉，道，「我知道你失去了小約翰，接下來我要說的話也讓我感到很抱歉，但是……正因為你理解失去重要的人的痛苦，能不能請你跟小千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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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劍張開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該死、該死。他心想。第一個該死是因為千原來是女的，還是方助的女兒，第二個該死則是因為——他們其實早就已經談過了，還組成了自殺聯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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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不確定能不能給她好的影響……」他支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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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這麼想……不是，我是說……咳、現在這個情況我們已經束手無策了，就算是貓的手都想借來用。」方助輕咳了幾聲遮掩他剛才說錯話的尷尬，道，「就算失敗了也沒關係，能麻煩你試著先跟她談談嗎？我想無論如何．情況不會再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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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的，而且會糟到你哭出來。小劍在心裡內疚地想。

他正想回絕這件事，卻發現方助的眼眶有些濕潤，這讓他難受地擰起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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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他道，撐著膝蓋站起身，「我去談談就是了，不過我和她非親非故，文化背景又不同，大概也談不出什麼，不要抱太大希望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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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係，這樣就夠了。」方助勉強牽起一抹微笑，「謝謝你，小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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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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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擺擺手，離開了方助的房間。

和一個準備帶你女兒去自殺的混帳說些什麼呢？他反手拉上紙門時，心虛地這樣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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