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千劍沉入大海 - 章十：東柏林小隊

為期一個月的培訓結束後，三位新人的表現超乎他們想像。

安涅特·貝克有傑出的情報彙整能力，在文書工作方面一絲不苟，精神穩定性極高；尚一·東條雖是工讀身分，但努力和拼勁超出同期，雖容易成為不可名狀下手的目標，不懈進行靜心練習後，竟能靠著意志力自主解除輕度認知汙染；至於行事風格略為衝動的路德維希·穆勒，觀察和推理能力優秀，又學得認真，很快就成為現場工作的助力。

培訓期後，小約翰和施維爾特討論出了最終決定——安涅特做內勤文書，路德維希擔任前線驅魔人，在勤時數較少的尚一則擔任兩邊皆能協助的機動人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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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祝培訓圓滿結束的酒會隔天，就是新人們正式投入戰力運用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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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接下來說明任務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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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八點，施維爾特站在辦公室內，環顧眼前肩膀緊繃的三位新人，目光落在安涅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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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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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安涅特鏡片下方的銳利雙眼快速掃過手裡的筆記內容，道，「委託方：西柏林舊日月宗；驅魔對象：夏綠蒂·馮·伯斯特，十二歲，金髮辮子、綠眼、身高一米三二，體型瘦小，身穿藍色荷葉邊洋裝。根據警方守密人的情報，最後一次目擊是在昨天晚上十點蒂爾加藤一帶，她躲在樹林裡向路人隨機發動攻擊，受攻擊者皆有輕度認知汙染的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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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本就是電影《大法師》翻版……」路德維希小聲咕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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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此次行動還有西柏林舊日月宗兩名驅魔人一起同行。」沒有理會路德維希，安涅特繼續說下去，「由於對方是馮·伯斯特家的孩子，警方要求驅魔人必須在不傷害對象的情況下迅速且隱密完成，不可張揚，要是此事引起沒有守密概念的媒體關注，後續處理會很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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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安涅特啪的一聲闔上筆記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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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挺不錯，簡單明瞭。」小約翰給安涅特的表現下了評語，又看向路德維希和尚一，「兩位都聽清楚了嗎？驅魔對象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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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歲爬行女孩獸。」路德維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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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綠蒂·馮·伯斯特，金髮辮子、身穿藍色荷葉邊洋裝的瘦小女孩。」尚一一本正經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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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算過關。」施維爾特的目光在路德維希身上多停留兩秒，又接著說，「蒂爾加藤那一帶地形平坦，沒有適合小約翰取點的地方，所以小約翰這次會和貝克一起在車上待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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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出現緊急情況我還是會支援，到時候對講機聯絡。」小約翰補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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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一及路德維希稍稍向小約翰投以好奇的目光，目前為止現場任務都是施維爾特在帶領，他們倒不曉得一把年紀的小約翰在現場能發揮什麼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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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我們先和西柏林的人會合，然後分頭抵達蒂爾加藤，他們那邊會派出恐水人，被盯上的機率比較高，搜索中不要離他們太遠，記得互相支援。」施維爾特叮囑，然後盯向路德維希，「記得『恐水人』是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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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別容易被附身的誘餌？」路德維希思考了下後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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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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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有吸引不可名狀的體質、特別容易受到認知汙染的特殊人種，在驅魔行動上可以扮演誘餌等戰略性角色。」尚一又流暢背出了標準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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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這樣都清楚了？」施維爾特再次確認，直到眾人點頭，他才轉身，「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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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下樓上了車，一路驅車往西柏林舊日月宗的據點——威廉皇帝紀念教堂前進。

新人們整路都很沉默，安涅特閉目沉思，路德維希望著窗外，尚一撫弄手指，看得出他們對於第一次的正式任務感到很焦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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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鐘的車程後，他們抵達教堂，下了車，有兩個人早就在教堂門口等待。

其中一人較年長，身穿牧師袍，表情非常嚴肅；另一人高高瘦瘦，站姿畏怯，東張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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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好，好久不見！陽，你過得好嗎？」率先下車的小約翰向那個較年長的男人打招呼，兩人親暱地抱在一起，互相拍著彼此的臂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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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約翰，好久不見了，感謝主，我們都過得很好。」頭髮半白的朔本很快注意到小約翰身後幾個人影，「看來你們那裡多出了不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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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對，允許我介紹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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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約翰側身讓開，向身後幾人招手，於是施維爾特帶著新人跟上，在朔本牧師面前一字排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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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們的新人——安涅特·貝克、尚一·東條、路德維希·穆勒。」小約翰的目光移向最後一個人，笑道，「施維爾特我想就不用介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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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牧師。」施維爾特勉強打了聲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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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成前輩了，小夥子。」朔本冷冷地說，施維爾特暗暗翻了個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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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係差的原因無他，施維爾特過去因為文書錯誤而給朔本添過些麻煩，後續兩人既沒有和解也沒有試著和解，倒是當時幫他收拾爛攤子的小約翰和朔本成為了好朋友。

至少，在公事與私人好惡區隔分明這一點上，他還是挺尊敬朔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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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這是西柏林舊日月宗的現場偵查隊長——陽·朔本牧師。」小約翰又向三位新人介紹，目光移向朔本旁邊的年輕人，「這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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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那新來的恐水人，今天是他第一次現場任務，要請你們也多多關照了。」朔本向身旁的年輕人招手，示意他自己上前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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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們好，我是阿亨·貝格爾。」這名瘦高、臉上長著雀斑的褐髮青年緊張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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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涅特·貝克。」安涅特率先伸手，「叫我安涅特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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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尚一……如果不好發音，可以叫我尚就好。」尚一也隨後跟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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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德維希·穆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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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名年輕人相互握手招呼，大概是同為新人，彼此之間有種親近感。至少他們光憑感覺就知道，自己會是今天的任務中最緊繃的那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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驅車前往蒂爾加藤公園的途中他們暫時分離，抵達後又再度會合。

小約翰、施維爾特和朔本三人確認過對講機在同一頻道後，就在勝利紀念柱邊分頭行動，並口頭約好若搜索未果，一小時後再次返回勝利紀念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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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街燈照耀的區域，尚一不自主發抖。即使位於柏林市中心，夜晚的森林仍是陰森得令人毛骨悚然，時序已步入深秋，低溫、陰氣加上情緒的緊繃，讓尚一的牙齒咯咯打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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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不能安靜點？」被尚一的牙齒聲干擾的路德維希不客氣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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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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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怕就待在車上啊，幹嘛跟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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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一皺起眉，一臉受辱的模樣。他看向施維爾特，似乎是希望前輩能幫他抒難，但施維爾特似乎根本懶得搭理，這讓尚一難堪地緊握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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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害怕啊，你個社會敗類……」他氣不過，用日語小聲低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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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在那裡嘀咕什麼？」路德維希耳尖沒有漏聽，一把揪住尚一的衣領，「給我正大光明用德語說出來，你懂什麼叫高地德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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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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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維爾特的低喊及時打斷了這場鬥爭。

路德維希率先鬆手，他瞪了眼尚一，正要向施維爾特辯解什麼，就見男人一手將手電筒照向草叢，一手探向背後的長劍，這讓兩人頓時緊繃起來，紛紛掏出裝填聖血針的氣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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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叢的響動越來越劇烈，三人屏住了呼吸。

突然唰的一聲，兩隻肥碩的老鼠從草叢裡蹦出來，尚一被嚇得大叫，跌坐在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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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嚇死我了……是、是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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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啊……」路德維希也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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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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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啞的高亢女音赫然響起。

尚一才剛回頭，約莫一米高的巨大生物從草叢裡一躍而出，收縮的綠色瞳孔和一口咧開的黃破牙近距離映入眼簾，尚一還來不及尖叫，施維爾特一臂攔腰擋住了那頭生物，一個使勁將對方狠狠甩在地上。

混亂之中尚一急著尋找他掉在地上的槍，路德維希則機警地用手電筒照向那生物，他們這才看清，躺在地上的是個金髮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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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玩……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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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這一摔，掙扎了一會兒，又再度爬起來，她用四肢撐地，手腳都是泥土和血跡，荷葉裙已被樹枝勾得破爛不堪，辮子掉了一邊，金髮蓬亂。

尚一臉色鐵青地屏住呼吸，路德維希也說不出話，那明明是人類，卻是他們所看過最不像人類的東西，從她歪頭的角度、瞳孔、呼吸、四肢彎曲的角度，都透漏著一種非人類的違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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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條，馬上我們的位置回報出去。」施維爾特抽出劍鞘，呈備戰狀態，「穆勒，手電筒的光不要離開這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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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對驅魔有幫助嗎？」路德維希緊張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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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但對我的視線有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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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他跨開馬步，迎擊直撲而來的女孩。

攻擊多瞄準膝蓋以下，施維爾特專注於用劍鞘格檔，同時尋找反擊的空隙，梅耶流長劍術不是針對爬行的敵人而設計，他必須在緊繃的攻防中即興發揮。

儘管路德維希的光源追趕得斷斷續續，施維爾特仍然精準抓住女孩攻擊的時機，他又一個交叉步躲開了瞄準大腿的攻擊，劍鞘揮過去的瞬間，女孩的視線立刻被鞘尖引開，看起來倒不是想取他性命，追趕和撲擊的動作和玩鬧的貓有幾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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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施維爾特判斷可以直接壓制時，女孩突然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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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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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發出一陣低沉沙啞的呼嚕聲，一下子跳進了草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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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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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維爾特一聲下令，沒空管後方兩個新人能不能跟上，逕直遁入草叢。

一進入障礙物空間，高頭大馬的他靈活度就不能與女孩比擬了。他摸索著從口袋裡掏出手電筒，憑著聽覺判斷女孩逃跑的方向。剛才的戰鬥中他並沒有展現壓倒性的武力，不可名狀應該不是出於怯戰而逃走，如果說有什麼比眼前的戰鬥更加吸引人——那八成就是恐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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慘叫聲突然自樹林外響起，施維爾特看見光源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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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他低咒一聲，回頭向後方兩個模糊的人影大喊，「快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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衝出樹林，只見阿亨·貝格爾已被女孩撲倒在地。

施維爾特立刻要上前，旁邊的朔本牧師搶先一步撞開了女孩，只見她被撞飛在幾尺外的泥土地，打滾了幾圈。兩人沒空去管驚魂未定的阿亨，施維爾特一個箭步上前壓制她，朔本則抽出聖血，拔開栓塞就往女孩嘴裡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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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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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發出反抗的高分貝尖叫，劇烈扭動身體掙扎，施維爾特掐住她的下巴往上抬，朔本則壓制住她亂踢的雙腳，他們兩人都被悶揍了幾下，但忍痛持續壓制，直到他們聽見女孩嚥下聖血的咕嘟聲。

就像麻藥慢慢在體內作用一樣，女孩的反抗漸漸停止了。

她垂下手，眼神茫然又恍惚。確認攻擊意圖完全消失，施維爾特和朔本不約而同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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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綠蒂，還好嗎？」朔本牧師用冷靜平穩的嗓音呼喚，「知道這裡是哪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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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呆然地望著他，沒有回話，低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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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很混亂。」施維爾特試著推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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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帶她回教堂吧。」朔本嘆了口氣，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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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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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時間，路德維希的大叫劃破天際。

兩人才剛回頭，就見兩個身影碰的一聲倒在地上，扭打成一團，施維爾特趕忙用手電筒一照，只見是路德維希把阿亨撲倒在地，而阿亨手裡還緊握著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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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開……！」阿亨以低沉的嗓音吼叫，「別妨礙……我和夏綠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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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舉起匕首就要刺向路德維希的後腦，尚一立刻撲上來抱住阿亨的手臂，路德維希震驚地看著尚一，但下一秒他的驚訝很快被衝向腹部的膝擊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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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嘔……！」路德維希摀著肚子，就這樣被踹向了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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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路德維希的重量，尚一的力道根本不足以壓制阿亨，狂暴化的年輕人從地上爬起來，拖著尚一往夏綠蒂的方向走去，一個箭步衝來的施維爾特抓住他的手臂，朝他腹部打上一拳，轉身抓住他的後頸，俐落地將青年壓跪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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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本！聖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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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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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本才剛從腰間抽出另一管血，槍聲響起，一劑聖血針打在阿亨的大腿上，只見路德維希雙手持槍，喘得厲害，他混亂中又緊接著多開了兩槍，被朔本及時制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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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中三劑聖血針的阿亨渾身癱軟倒地，身體抽搐得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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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路德維希驚魂未定，「他沒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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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本趕忙上前確認部下的狀況，只見阿亨神情呆滯，雙眼有上翻的傾向，但紊亂的呼吸已經慢慢穩定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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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朔本判斷，將阿亨的手臂環過自己肩膀，撐起了青年，「還有人受到認知汙染嗎？深呼吸，穩住情緒，腦袋裡有沒有奇怪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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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一趕忙深呼吸進行自我確認，路德維希則腳軟癱坐在地面，施維爾特環顧了身旁幾人，又回頭確認後方還呆坐著的女孩，知道任務終於告一段落，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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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西柏林舊日月宗的據點，安涅特替坐在病床上的女孩包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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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重附身……」不遠處之外，觀察著女孩情況的朔本抽著菸，下了如是結論，「恐怕在夏綠蒂撲倒阿亨的時候，就有一部分轉移到了他身上。恐水人最好下手，沒看好他是我的過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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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這麼說，附身速度太快了……誰都很難反應過來。」小約翰思索著，看向額頭上正蓋著濕毛巾，仰頭休息的阿亨，問，「阿亨，你被附身的時候感覺到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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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一定要現在問這些？」阿亨按著腹部，虛弱到只剩氣音，「我還是好想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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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懷疑是跟貓有關的不可名狀……」想起和女孩對峙時的動作，施維爾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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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在談話間，安涅特朝他們走了過來，她一面比了個安靜的手勢，眾人這才轉頭看向病床上的女孩，看見她已經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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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了些話，大概知道了情況。」安涅特在小約翰身邊坐下，拿出筆記本，放輕音量說，「夏綠蒂的貓上個月過世了，在那之後，她一直看見有奇怪的貓進到家裡來陪她玩，直到三天前的早上，她說自己跟著貓一起出了門，就不知道怎麼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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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貓靈嗎？」施維爾特瞇起眼，「是缺玩伴的貓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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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可能，但是不用去定義它，也不用描述它。」朔本嚴肅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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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愛貓，大概讓她痛苦得很想離家吧。」路德維希感嘆，眾人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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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兄，她是被認知汙染才離家的。」阿亨掀起了濕毛巾的一角，提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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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沒說。」路德維希聳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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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而言之，今天就到這裡吧，向警方報告的任務就交給我們。」朔本捶了拳膝蓋，站起身，「受到你們很多幫忙，謝了。」說著，他不太情願地把目光投向施維爾特，用輕咳遮掩尷尬，「你雖然文書工作做得不怎麼樣……咳、現場的判斷力倒是滿優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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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受到這番誇獎，施維爾特渾身不自在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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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那的新人表現也不錯。」為了緩解彆扭，朔本隨即將視線移向路德維希和尚一，「如果沒有你們，我可能就被阿亨刺傷了，謝謝你們在危急時刻下展現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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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哪裡……」尚一立正站好，紅了雙頰，「這是我們該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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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時沒有想太多……」路德維希不太好意思地咕噥，也跟著看向尚一，「我也謝謝你了，尚。抱歉，我那時不該說你害怕，你其實還滿勇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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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你、你突然說這個……」受到來自死對頭率直的道歉和謝意，尚一的臉更紅了，支吾了一會兒，才道，「沒有……你、你的確是比我勇敢得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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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德維希微笑，向尚一伸出手，後者遲疑了一下才和他碰拳。

朔本靜靜看著這一幕，向身旁的小約翰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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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人的成長真的很快速，我很佩服你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就帶出這樣優秀的團隊。」他拍了拍小約翰的背，「大概下個月吧，我們就可以來談談兩邊合併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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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小約翰顯得相當意外，「我們連第一年的業績都還沒送日內瓦審查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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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你們的實力就知道不是問題。」朔本笑了笑，「就算真的有什麼狀況，我也會以西柏林舊日月宗的身分挺你們的……畢竟統一不是光推倒一座圍牆就行，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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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倒是。」小約翰也笑了，「謝謝你了，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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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謝謝你們，東柏林小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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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位老人握手道別，今晚的任務至此宣告圓滿結束。

東柏林小隊——這對他們是個嶄新的名詞。在驅車返回辦公室的路上，施維爾特腦海裡一直迴盪著這個新單字。過往他曾被稱為東德小隊、托比亞斯小隊、家主小隊，在這些名詞中，他是某人光環之下的附屬品，他知道自己是團體的一員，聽命辦事就是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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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眼身旁開車的小約翰，施維爾特的嘴角勾起了淺淺的弧度。

這是第一次——他有種靠自己的雙手開創了什麼新事物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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