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未央(上部)–此情可待成追憶 - 第16-1章龐然大物的鐵甲

今日吳氏還是帶著伶珠上門，她前日才聽說廉臣這個媳婦獨自一人回娘家，她正想著她家伶珠或許還有機會可以入陸家大門。「伶珠，待會兒要是見到妳陸嬸嬸，可要多費點心思，知道嗎？」她叮嚀伶珠。

此刻下人正領著她們前往花廳。

「娘，我知道的。我一定會藉此機會抓住嬸嬸的心。」伶珠聽聞逢春離開陸家的消息後，她早已耐不住心的想快點在范氏面前表現自己。

一進入花廳後，她們便見到范氏坐在裡頭。

「姊姊！」吳氏一見范氏便立即走上前去親切的喊著。「我都聽說了，妳這幾日可還好？」她抓住范氏的手故意將范氏從頭到腳看一遍。

「嬸嬸！」隨後跟著進來的伶珠也向范氏行禮。

「妹妹，託妳的福，我一直都很好。」范氏回答。

「姊姊，要我說呀！這都是妳那媳婦的不對！她怎麼可以丟下夫家人，擅自跑回娘家呢！」吳氏開始數落逢春。

「妹妹，這件事就別提了。」范氏端起茶杯，啜了一口茶，她已答應陸韶禮不再刻意為難逢春。

「這怎能不提呢！這嫁出去的女兒等於潑出去的水，怎麼能說想回娘家就回娘家呢！她這是將夫家的顏面置於何處呀！」吳氏大聲的說。

「妹妹，咱們別再提這件事了。現在人也回來了，這件事就算了！」范氏說。

「什麼！她人已經回來了！」吳氏震驚。

「嬸嬸，您說的是真的嗎？」伶珠問。

范氏點頭。「昨日廉臣已經將她接回來了。」

「不是！廉臣還去接她回來！」吳氏覺得不可思議。「這廉臣是犯傻嗎！怎麼還去接她回來呢！」

「娘！」伶珠喊吳氏，要她別口無遮攔。

吳氏摸摸自己的嘴，她尷尬的看向范氏。「姊姊，我不是說廉臣怎樣，我的意思是說，妳這兒媳婦既然心不在這兒了，廉臣何必一心要將她帶回呢！這帶回來了，也未必會好好地侍奉你們呀！」吳氏解釋。

「罷了罷了！」范氏抬手。「逢春已經跟我保證，她不會再像以前那樣放肆、無禮了。我瞧她似是有心悔改，再廉臣又那麼在乎她，我就再給她機會，希望她能好自為之，別讓我失望。」范氏也不想一直和自己兒媳針鋒相對。

「姊姊，妳怎能相信她說的話呢！說不定，那只是她的權宜之計，搞不好她看上的是你們陸家的榮華富貴，所以才不得不……」吳氏說到一半，驟然她的背後響起了一個清脆的聲音。

「嬸嬸好，侄媳向您請安。」逢春微彎膝蓋向吳氏行禮問好。

吳氏聽見逢春的聲音，她一時啞然。

伶珠看著逢春，她心生不滿。她不懂，為何這個人還厚著臉皮的回到這裡，廉臣也真是的，為何還特意去將她接回來！

「逢春，怎麼，有事嗎？」范氏問。

「娘，兒媳向您請安來。」逢春走到范氏的面前，杏桃也走了上去。

范氏看杏桃端著盤子，盤子上有幾個碗，碗裡頭似是有什麼東西，她疑惑地看向逢春。

「娘，這是一種叫“白粬”的甜湯，是我們泉州那兒家家戶戶都會食用的一種甜點，很有名的。」逢春端了一碗白粬給范氏。

范氏看著碗裡面的東西，白白圓圓的倒很像豆腐腦。她看了逢春一眼。「白粬！」她再和她確認一次。

「嗯！是叫白粬！娘，您嚐嚐看！」逢春熱情的招呼她吃吃看。

於是范氏伸手準備端起那碗白粬，此時吳氏的聲音再度響起。

「唉呦！這叫什麼白粬呀！聽都沒聽過，會不會是什麼窮人家沒錢買東西吃，所以就用著什麼剩餘下來的材料做成的。姊姊，妳若是要吃，可要當心點，我聽說很多人吃了一些殘餘食材做成的東西，都會鬧肚子疼呢！」

伶珠在一旁聽了忍不住偷笑，於是她用手掩住嘴角。

杏桃聽了，她不服氣的瞪了吳氏一眼。

逢春聽了吳氏的話，也不生氣，她轉過身。「嬸嬸，您身份高貴又在南洋待過，肯定嚐盡了各種美味珍饈，自然是吃不慣我們這種平常人家在吃的東西了。」逢春故意這麼說，她的確答應陸韶禮要守好禮節，但面對外人，她可不覺得她該安靜的任人欺負。「嬸嬸，其實這只不過是用白米的米漿做成的食物，您不用擔心！還是嬸嬸您看不起用白米做成的食物？」她提高尾音問，只見吳氏臉色一下唰白。

聽逢春這麼說，吳氏笑得甚是尷尬，她瞥了一眼范氏，發現范氏也在看著她。「我當然不會看不起了，這白米可是我們天天都在吃的東西，怎麼會看不起呢！是不是呀，姊姊？」吳氏希望范氏能認同她。

可是范氏別過臉去，因為她覺得吳氏剛才說的話有點貶低窮人家的意思，這如讓陸韶禮聽見了，肯定會大發雷霆的。

吳氏見范氏臉色難看，她自知自己說錯話了，於是笑容僵在臉上。

「杏桃。」逢春喚杏桃過來。

杏桃走到逢春身旁。「少奶奶。」

逢春從盤子上端起一碗白粬，她遞到吳氏面前。「嬸嬸，您也嚐嚐看吧！」

此時吳氏騎虎難下，她想拒絕也不行，只能不得已的接過那碗白粬。

范氏見吳氏也接過白粬，於是她放心的舀起一勺來吃。不嚐不知道，這一下嚥，白粬滑嫩的口感，馬上讓范氏驚艷到。「逢春，這……妳是說，它用米做成的？」

「是啊，娘！它是用米漿做成的。您覺得口感如何？」逢春小心翼翼的問。

「這口感……」范氏又吃了一口仔細感受。「順口、滑嫩，又不甜膩，清清涼涼的，的確不錯！」這甜湯確實讓范氏很是喜歡。

聽范氏這麼說，逢春鬆了一口氣。她轉身看向吳氏，見吳氏還是只端著，並不品嚐。「嬸嬸，您不嚐嚐看嗎？還是……您不喜歡這窮人家的食物呢？」她刻意問。

聽著逢春的話，吳氏知道她今天是著了道了，於是她只好舀起來吃。這一吃，還真是不得了！她看著碗裡的白粬，沒想到只不過是用米做出的東西，竟有這般滋味。

見吳氏一口接一口，伶珠簡直不敢相信。

逢春看了一眼氣急敗壞的伶珠，她走到她面前。「伶珠妹妹，妳要不要也嚐嚐看呢？」

杏桃得意的將那碗剩下的白粬端到她面前。

伶珠看著那碗白粬，又看看逢春，她咬著牙緩慢的端起來。

逢春見伶珠端起碗，她不由得向她挑眉揚起嘴角。

伶珠見逢春得意的嘴臉，她簡直火冒三丈。

逢春看著伶珠切齒咬牙的模樣，她現在心裡面說有多舒爽就有多舒爽。

吳氏母女在告別范氏後，逢春照范氏的吩咐，將她們母女送至門外。

吳氏上了馬車，但伶珠卻還不急著上車，她認為她必須挫挫逢春的銳氣。因為她見逢春以女主人的姿態送走她們，她心中不由得窩火起來。「夏逢春，妳可別以為妳這陸家媳婦的位置是坐定了，妳別忘了，我和廉臣哥哥可是互送過對方東西，他的心可不一定在妳這兒。」伶珠理直氣壯的說。

「妳可別胡說，我們家少爺送妳的那手偶只不過是看妳可憐，買來送妳罷了！我們少爺送我們少奶奶的可是一支精緻又漂亮的花簪。」杏桃說，她聽不過伶珠一直提手偶的事。

「不過就是一支花簪而已，有什麼好炫耀的！」伶珠的丫鬟也氣不過不服氣的說。

「那可不是隨隨便便的花簪，這可是少爺專門為我家少奶奶挑的。」杏桃看向逢春頭頂上的簪子。

伶珠循著杏桃的目光看過去，她看見了逢春頭頂上有支晶瑩玉潤的瓊花簪子。一時間，她內心五味雜陳，她沒想到，廉臣居然送了她以外的女子東西。所以一直以來，他對自己真的都只是純粹的兄妹之情嗎？如此想著，她不禁攥緊手絹。

「就算是這樣，我家小姐也親手縫製了一件馬褂送給陸少爺，陸少爺可是收下了!」伶珠的丫鬟依然不認輸的說。

「那又如何！那件馬褂，少爺他根本就沒收，現在還好端端地擱在我家夫人房裡！」杏桃挑眉道。

「妳……」伶珠的丫鬟氣結的指著杏桃。

「杏桃！」逢春阻止杏桃再說下去，因為她發現伶珠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

沒錯！伶珠在聽到杏桃的話後，她才知道，原來那件馬褂，廉臣根本沒接受。「喜鵲，別再說了！」她也阻止了她的丫鬟繼續說下去，因為再說下去，只會更丟臉。於是她瞪了一眼逢春後便轉身上車。

看著敗興而歸的伶珠，杏桃開心極了！「少奶奶，這下那個伶珠小姐再也得意不起來了。」

逢春瞧著杏桃歡喜的模樣，她搖搖頭。「怎麼妳看起來比我還開心！」

「這是當然的了，我就是看不慣那伶珠小姐一副趾高氣揚的模樣，尤其還對您那種態度。」杏桃可不許別人欺負她家少奶奶。

「所以，我替自己出了口惡氣啦！」逢春對於今日滅了吳氏母女的威風很是滿意。

「少奶奶，還是妳行！」杏桃佩服不已。

「妳也不差呀！」逢春覺得杏桃也挺會損人的。

於是兩人相視而笑。

★★★★★

陸府裡最近因為少了陸家婆媳間的刀光劍影，反而多了份和諧，這或許就是廉臣所想的歲月靜好吧！

此刻逢春正看著杏桃端到桌上的糕點，她抿著唇看著眼前的東西。「是糖炒米！」她揚起嘴角說。

廉臣看著逢春一臉喜悅的模樣，他曉得她極喜愛這道糕點，於是便拿起一塊遞到她眼前。

逢春眉眼彎彎的接過。

見逢春吃的津津有味的，這讓他不禁好奇了起來。「為何這麼喜歡吃這個？」他問。

「這個很好吃的，難道你不喜歡嗎？」逢春遞了一塊到他眼前。

廉臣見狀唇角微微勾起，他俯向前咬了一口。

逢春對廉臣的舉動，羞赧的低下頭去。

廉臣抬起她的下頷。「妳還沒說，妳為何這麼喜歡吃糖炒米。」

「你也知道，我們那種鄉下地方，要吃個特別的東西就得必須進城，我們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了，哪有時間進城，再家裡也沒那些閒錢買這些零嘴來吃，於是我娘為解我們兄妹仨的饞，就拿手邊常出現的東西做成零嘴給我們吃，這糖炒米是最方便又好吃的零嘴了，所以我才會……對它情有獨鍾。」逢春解釋著她為何喜愛糖炒米的原因。

聽逢春這麼說，廉臣反倒心疼起她。「妳喜歡吃，我天天買來給妳吃。」廉臣撫著她的臉說。

「不用！這天天吃，可是會吃膩的。」逢春認為沒這個必要。

「不膩！一點也不膩！」廉臣深情的凝望她。他一語雙關，說的是他對她的感情。

逢春聽出來了，她輕輕的拿起他撫摸自己臉頰的手。「如果膩了，那就小別ㄧ下，不是有句話說……小別勝新婚嗎！」

「妳還想離開我嗎？」廉臣聽逢春這麼說，他緊張的問。

「不，我的意思是說，保持點距離。」逢春將他的手推開。

「妳是說……不許摟摟抱抱？」廉臣貼近她的臉問。

「我……我……」逢春抬眼看他，見廉臣正眉眼帶笑的看著她。「你捉弄我！」逢春嬌嗔的說。

「我怎麼捨得捉弄妳呢！」廉臣拉起逢春的手。「逢春，我們出去走走好嗎？」他問。

逢春張著清澈的眸子看著他。「你要帶我出門嗎？」她激動地問，因為自她嫁過來後，她都還沒出過這個陸府大門，除了上次離家外。

廉臣點頭。「我若沒帶著我的新婚嬌妻出門炫耀一番，這會對不起我自己的。」廉臣說。

「哪是新婚，都個把月了!」逢春赧然的說。

「在我心裡，我們永遠都是新婚。」廉臣一邊牽起她的手一邊說。

「不聽你甜言蜜語了！」逢春推開他的手。

廉臣唇角勾起。「那咱們這就出去。」

「好！」逢春早以迫不及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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