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藍的夏天 - 6-1瓜葉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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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瓜葉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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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藍看著小艇漸漸的遠離了她的視線，終於忍不住蹲了下來，抱著自己的膝蓋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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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這麼短的時間，會產生這等重量的感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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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看著他走，會這麼難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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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說好了要笑著送他嗎？不是說好了本來就會分離了嗎？她是個傻子吧？第一次的輕易的給出感情，第一次這麼毫無抵抗能力的就輕易的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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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她不後悔，更沒有絲毫責怪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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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夠與他認識，和他交會，被他擁抱，蔚藍非常的歡喜，所以她應該要高興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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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哭哭啼啼的回去之後，她剪下了自己的長髮，作為紀念自己唯一一次的戀愛，這個有點中二又單純的想法，不只一次逗笑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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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剪得實在太醜了，她還必須去找阿珠阿姨修剪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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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她夢到了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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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哭著逃入奶奶的懷抱裡頭，卻被奶奶大罵了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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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藍，妳真是個沒出息的孩子。」奶奶搖搖頭說，「妳擁有的才能比天還高，但是妳卻沒有承接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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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藍哭哭啼啼的點頭，她知道自己太過怯懦，膽子太小，什麼都不敢做，但是她也沒辦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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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會沒辦法？別人能做到，妳一定也可以做到的。」奶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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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起了以前和爸爸住在一起的時候，爸爸也是這樣對她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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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個性溫厚，與朋友共同經營一家印刷廠，知道她喜歡畫畫後，便從來沒有勉強過蔚藍的功課，他說，「只要做妳喜歡的事情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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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10歲，她就離開了學校在家裡頭自學，然後每天在家畫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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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八年就是每天過得悠遊自在，整天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或許也是因為如此，她從來沒有試著學習去交朋友，她每天都享受著繪畫的環境之中，自然不知道學習著別人相處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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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來得及學習如何社會化，就被帶去了法國巴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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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突然決定前往法國巴黎，是因為爸爸的離開。那年她18歲，生日剛過沒幾天的某個下雨天，爸爸在開車繳件的過程中被一台搶黃燈的小發財車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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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家裡頭接到了奶奶的電話，前往醫院後，被帶到了地下室太平間，蔚藍在冰涼的地板上呆愣的坐著，一次又一次的起身看著爸爸的臉龐，希望這一切都是誤會，他馬上就會清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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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爸爸身邊的吳叔叔，是跟他一起合夥開公司的朋友，和太太兩人坐在一旁幾乎泣不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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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聽見大人在議論她，討論接下來這個沒有媽媽的孩子該怎麼辦，她只能麻木的像是沒聽到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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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了熟悉的奶奶坐電梯出現，蔚藍馬上全身顫抖著衝了上去，祖孫倆擁抱著彼此痛哭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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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虧有奶奶和遠房表姑姑的幫助，爸爸的後事才能完整辦妥，而不是落在18歲的她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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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告別式那天，她見到了那個叫做Louise的漂亮女人，她穿了一件米色的風衣，和寶藍色的圍巾，長相雖然不特殊，卻很有自己的味道。奶奶並不是很喜歡她，對待她的語氣總是冷冰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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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飽飯之後，兩個大人對坐著談事情，讓蔚藍先去洗澡，但是她知道有什麼事情要發生，於是躲在門外偷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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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到如今，妳還想要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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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Louise一臉委屈的表情，「我知道我對這個家沒有盡到我應盡的責任，但是我的確是一心一意愛著立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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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敢對天發誓？妳口口聲聲說愛他，那為什麼去巴黎一去就是十八年？為什麼連見都沒見他一面？為什麼立文從沒有對孩子提過妳？」奶奶冷哼一聲，「妳以為我瞎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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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和立文的約定，希望能夠放我自由，追尋自己的夢想！」Louise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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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這個勢利眼的女人，難道不是因為妳看中了蔚藍的能力能夠給妳帶來財富，妳才想接她到巴黎的嗎？」奶奶一語中的，造成了Louise的片刻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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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uise沉吟了半晌，嘆了口氣。「是！沒錯！我承認這也是我的想法！但是媽妳也知道，蔚藍這個孩子的才能在澎湖那座無名小島絕對是施展不來的！難道妳就希望她一輩子埋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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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臉上漂亮的妝，配合上那個恐怖的表情實在嚇人，蔚藍再不敢偷看，只能悄悄縮回樓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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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一輩子埋沒又怎麼樣？」奶奶的聲音帶著哭腔，滿滿的心疼與不諒解，「我只希望孩子幸福，跟妳這種冷血的女人不同！因為妳這個人沒有感情！對自己的丈夫是如此，對女兒也會是這樣！我又怎麼奢求蔚藍跟著妳會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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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經十八歲了！妳不能限制她的自由！」Louise用力拍桌。「妳會毀了她的！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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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准妳叫我媽！我沒有妳這種媳婦！」奶奶甩門離開，在樓梯口碰到了正在偷聽的蔚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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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蔚藍抱著手上的兔子娃娃，怯生生的。「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偷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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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嘆了口氣，說「上樓吧，奶奶跟妳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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