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界調查官（陸）失落的鬼蜮 - （九十二）

「兒臣向父皇請安。」好，到時候就說這一句。

既然要做孝順兒子，第一件是當然是要向目標人物請安。早朝剛完成，敖龍早已在令和殿前準備就緒，踱步徘徊。守在門前的小公公注意到他的行為，以為殿下定有甚麼緊要事需要馬上通傳，卻被敖龍制止。

「不是甚麼緊要事，先等父皇有空再說。」

就這樣，一等就到了快要午時。畢竟作為世界之主，不只是中樞界的情況，連其他地界的情形也需要處理。下朝之後還要批閱奏摺，制定應對方案可不是一時三刻就能完事。

直到皇上指示賢公公準備用膳，小公公才有機會向殿內通傳。坐在龍椅上的皇上，沒想到一向沒心沒肺的敖龍會在如此時間出現。心裡是有點奇怪的感覺，但還是壓下好奇的衝動，沒有即時傳召。

「陛下，殿下在外求見。」

「不見。」低頭看著奏摺，皇上臉不改容一口拒絕。突然前來，一定又有甚麼不好的事。

「稟告陛下，殿下早在辰時之前已經在外求見。還是咱家先讓殿下回去休息？」小公公如實匯報，希望能為敖龍爭取到一面之緣。

「不用。」

見在上者心意而決，自己作為下人也不敢多言。一聲「喳。」回應後，卑躬退出令和殿的小公公，望向心存希望的敖龍搖了搖頭。第一天已經不被待見，站立於殿前的階梯之上，敖龍心裡除了憤怒不甘，還有不解。

為何不接見孤？難道父皇覺得懲罰不足？但自己已經被禁在東宮多時，要反省的時間也應該足夠了吧？

「殿下，要是事情不急，要不今天就先回去休息吧？」小公公憂心敖龍身體。

「不用。孤就在這裡等到父皇有空就好了。」要是第一天就半途而廢，之後還能做出甚麼來？

「殿下，咱家……」

「你去忙。不用管孤。」

幸好已到初夏，目前天氣暖和又有清風送爽，加上有瓦遮頭。外在影響不大，即使站一整天身體也不會說太難受。只是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一直呆站的敖龍滴水不沾，感覺身體好像有點吃不消了。

「殿下，要不……」一直把敖龍看在眼裡的小公公，於心不忍。

「不用。」

「再不用膳，身體受不了的。」

「不、不用，孤會等到父皇的面見。」堅持繼續的敖龍，在殿外繼續的等待。

一陣天旋地轉，蹌踉一下不穩。小公公見狀馬上上前攙扶，敖龍雖然想要繼續自己的孝子行動，但奈何身體一下子受不了如此反常的活動。在焦急的小公公安排下，敖龍還是乖乖地回到東宮休息。

太子身體抱恙，太醫院自然不能坐視不理。容太醫是日不在，只能由其他太醫前來問診。但當大家聽到是煩人殿下有事，眾太醫紛紛稱自己有事在身、分身不暇。無奈之下，只能調派還是醫官的范恆到場。

接到工作通報，范恆馬上起行。本來也擔心，只有自己一個醫官在場，問診一個身份顯貴的太子。一來於禮不合，二來自己經驗不足，怕會斷錯症就大事不妙。後來才知道是自己過慮了。

所謂的身體抱恙，只是餓過頭。慢慢攝入營養再休息一下，就沒事了。

「殿下好好休息，下官先行告退了。」

「且慢。」范恆起身作揖，準備收拾藥箱離開之際，卻被敖龍出言留下。

「未知殿下有何吩咐？」

「范醫官，孤有一事想要請教。」面前的醫官，看樣子感覺跟自己年齡相約，應該可以談得來。

「不敢當。下官定當盡力解答殿下疑難。」

半倚在長椅上，敖龍用兩指按壓著緊皺的眉頭，樣子十分憂心。見狀，范恆只能再次為他號脈。但兩次的結果還是一樣，怕是餓過頭引致的頭暈症狀。

除了馬上讓紅棠安排容易入口的膳食之外，在得到敖龍的許可，范恆繞到他的身後。兩手一伸，決定用最快的方法舒緩頭暈——穴位按摩法。

在頭頂正中線與兩耳尖聯線的交匯點上，有一個百會穴。在百會穴四方各開一寸之地共有四道穴位，名為四神聰。在穴位上以指腹來回按摩三十圈，舒展的眉目讓范恆知道敖龍的症狀得到改善。

「范醫官，作為醫者，面對不治之症是否亦會盡力根治？」感覺身體回復當中，敖龍一邊享受著按摩，一邊閉上眼睛提問。

「回殿下，其他下官不敢說。但如果是下官本人，定當盡力。」

醫者父母心，自己從來都本著這個信念行事。要不，也不會經常被隱王夫婦利用……啊，其實也不算是利用吧？畢竟當時當刻真的有需要急救。

回想到當時救治隱王妃和非人類物種的場景，范恆偷偷地嘆了一口氣。就在此時，敖龍的聲線把他的思緒拉回現實。

「這樣，心病……能否根治？」想起某位久不見的麗人，語氣之中透露出自己有多無奈。

「心病，首先要知道成因，才有機會對症下藥。」手上的動作並未停下，腦袋的思路還未轉到，依舊以醫者的身份為病號分析病情的范恆認真回應。「未知殿下為何事所困？」

「為情所困。」

聞言，范恆突然醒覺。殿下為情所困，不就是為了隱王妃嗎？人家一早已經成家立室，對象還是自己的親皇兄。殿下還未放棄嗎？要不還是跟小妮說一聲，好讓她提早防備？雖然人家一早已經對他存有戒心。

「怎麼了？」

感覺頭頂上的動作突然停頓了，敖龍微微張開眼睛，想要抬頭看一下范恆是甚麼情況。察覺到敖龍的想法，為了避免不必要的誤會，范恆馬上繼續按摩治療。

一輕一重、一收一放，感覺很舒服，敖龍就繼續閉目養神。不過，於敖龍而言，范恆對自己患有心病的看法，還是有點在意。

「是不是覺得孤很可笑？竟然會為情所困。」敖龍帶點自嘲的語氣。

「不會。是人也有感情，為情所困乃人之常情。」得悉內情的范恆心裡冒汗，小心翼翼地回應。

敖龍並不知道，其實范恆很清楚鳳儀跟他之間的恩怨情仇，也不知道原來他是鳳儀的主診醫官兼鄰居。應該說，幸好他甚麼都不知道。要是兩人微妙的關係讓敖龍得悉，相信范恆從此走不出東宮。

不是要取他性命還是甚麼，多半是想要利用范恆跟鳳儀的關係，多一個渠道作為借口接近她。可是聰明如范恆，明知山有虎，而且在被迫繼續往山裡行的情況下，還是少說少錯、沉默是金。

繼續的按摩，讓敖龍身心舒暢。用過午膳，精神飽滿。本來見敖龍體力已經回復的七七八八，范恆再次起身請禮後想要離開。背起藥箱，正要走出門外，沒想到冷不防的一句說話讓他不知所措。

「孤的主診，你來做。」坐在風雲殘卷過後的餐桌邊，敖龍突然提出。

「殿、殿下？」突如其來的指示，讓回頭的范恆猝不及防。

「孤覺得跟你很合得來，你來做孤的主診。」敖龍一再強調。

「承蒙殿下喜愛，下官受寵若驚。只不過作為一介醫官，實在不太適合成為殿下的主診。」雙手抱拳，范恆躬身回絕。

「為何？」被回絕的感覺，敖龍實在討厭。面色發難，明顯是心有不滿。

「殿下請息怒。下官初出茅蘆，學醫不精。殿下貴體，理應由容太醫如此德高望重的醫者為主診。」

范恆不卑不亢的態度，讓敖龍反思到自己平日有多任性。回想著往日自己種種的行為，再看看面前不只有一技之長，而且又言行得體的他。要是自己跟范恆的性格相似，心目中的她會否就此接受到自己？

「那、要是可以的話，能常來跟我聊天嗎？」

嘗試放下身段，以一個平等的身分跟面前人交流。但敖龍突然反常的舉動，卻把范恆嚇倒了。隨著「噗通」兩聲，藥箱跟隨兩膝一同著地。范恆伏地不起，怕是自己說錯了甚麼話，讓殿下如此反常。

望著面前伏地的醫官，敖龍此時卻想起某位調查官。一樣的反應、相似的動作。是自己太駭人，還是她們太敏感？相信是後者居多吧？畢竟自己根本沒有惡意，一直以來只是想要得到別人關心和關注而已。

「起來吧。孤不勉強。」揚袖轉身，送客的敖龍表情落寞，讓范恆一覽無遺。

從小在宮中生活，沒有親情、沒有朋友。一直以來在身邊的，都是在工作的宮人。對自己的態度，只是工作對象，沒有一個真的可以交心。

即使是從小照顧自己的冬月，雖然相對上是比其他人較為親和。但說到底，也只是一名侍女，斷不會是朋友。

「下官告退。」

回到太醫院，心事重重的范恆心思還停留在東宮，神不守舍。他不知道自己應該要怎樣做，才可以讓殿下早點死心。回想起當時隱王說要屠龍的一瞬間，那眼神猶如遇神殺神一樣。戰慄的感覺由腳底一湧而上，范恆不自覺地打了一個冷顫。

小妮是鄰居、是朋友，也是一界王妃。依自己對隱王的了解，對誰出手也行，就是不能碰他的王妃，這是他最後的底線。要是殿下堅持強搶，好像山河洞那次一樣。戰爭絕對是一觸即發，到時候涉及到的範圍就不只是他一個人的事了。

帶著謀生糊口的工具，散值的范恆心情沉重。回家路上，經過熟悉的平房子大門口，范恆停下腳步。抬頭看著大門，想著要不要進門拜訪一下。

跟她說一聲，好讓大家都有提防的心理準備？但皇家的事，自己一個平民百姓有甚麼資格插手？想來想去，也不知道用甚麼借口面見她。

正要轉身離開，卻遇上剛好買完菜回家的雷鳴。一聲問好後，才由雷鳴口中得悉，原來鳳儀早前被通知會有紀律處分，擔心生計到茶飯不思。

從遺民界回來後，她的身體不像以前的精力旺盛。應該說，久勞成疾，沒有好好休養的她身體狀態大不如前。正好，一場來到就當是覆診吧！

在雷鳴的通傳下，范恆來到二樓的書房當中。叩門而入，果真看到埋首桌案的鳳儀臉色不太對勁。至少，比起上次見面時更加面容憔悴。是壓力大，還是身體還未完全康復導致？

「怎麼了？不舒服嗎？還是因為其他原因？」坐在了無生氣的鳳儀對面，一邊號脈的范恆關心。

鳳儀沒有回應問題，但憂心忡忡的看著賬本，表情明顯是為錢煩惱。只是錢的問題而已，向作為隱王爺的少龍求救不就行了？但鳳儀表示要靠自己，范恆也不好再說甚麼。既然她心情不好，現在說要提防殿下的事好像也不太適合。

「隨遇而安吧？」

范恆背起醫箱，留下一句就離開了。雖然嘴裡說著安慰她的話，但作為旁觀者的自己心裡還是看得很明白。有很多事，也不由得自己決定。

在自己控制範圍內的叫隨遇而安，不在可控制範圍內的叫無能為力。

所以現在是隨遇而安，還是無能為力呢？誰知道呢？不論事情的發展如何也好，自己也不是能左右結局的人，又何必插手傷腦筋？回到排屋的范恆，繼續如常過自己的生活。

幾日之後，在太醫院書樓中進行整理工作的范恆突然接到通報，說東宮有急事傳召。明明今日是容太醫值勤，怎樣說東宮傳召也輪不到自己出動。畢竟容太醫才是殿下的主診，自己並無用武之地。

繼續手中動作的范恆卻靈光一閃。頓時恍然大悟的他想到，難道是殿下之前的請求？用不到范恆自動到場面見敖龍，敖龍還是能以身體抱恙為由傳召范恆。本來以為只是即時興起的隨口一說，沒想到原來是認真的啊？

放下手中正在整理的書籍，忐忑不安的范恆回到崗位後馬上收拾。雖然明眼人也知道，作為玩世不恭的殿下，突然傳召通常都沒甚麼好事。再說了，不知道他這次又有甚麼情況，可能只是再次餓過頭而已，但太子之事不能怠慢。

抱起藥箱，就往東宮的方向急步走去。就在太醫院門外，心神不寧的范恆思緒放空的同時，無意地撞上外診回來的容太醫。

「小心點。」雙手護在范恆身邊，容太醫關心地提醒。

「下官見過容太醫。」只見范恆行禮後，想要繼續趕路。

「如此趕急是要去哪？」面對處事一向沉穩的范恆如此反常，容太醫不禁好奇。

「回容太醫，下官正要前往東宮。東宮急召，怕是有甚麼緊急情況。」

「東宮啊？」容太醫掃著長鬚，若有所思。「本太醫跟你一同前往。」

聽著由遠至近的步伐，趕急又凌亂。敖龍心裡美滋滋的構思著，今天要跟范恆訴苦的內容。卻在回頭之際發現，除了范恆之外，還有一位老人出現在眼前。打亂了自己的安排，敖龍心中的不滿全都寫在臉上。

「容太醫怎麼在這？孤並無傳召他。」眼神明顯比轉頭之際更陰沉，敖龍壓下聲線問范恆。

「回殿下，畢竟是日容太醫值勤，又是殿下的主診御醫。下官學藝未精，擔心行醫安全，所以請容太醫一同前來，為殿下問診。」兩手交疊躬身請禮，范恆回復一貫處變不驚的態度。

「孤身體不適，只想范醫官在場問診。」敖龍一再強調。自己的心事還是愈少人知道愈好，宮中口舌始終會影響到自己聲譽，繼而影響到她對自己的感覺。

「殿下，依老臣之見，心病還需心藥醫。」一直在邊觀察的容太醫突然開口。

「你知道甚麼？」一語中的，敖龍提高戒心。

「老臣是一位醫者，只知道望聞問切而已。」

聽見容太醫回答，敖龍透袖示意身邊侍從退避。紅棠帶上房門後，容太醫跟范恆繼續站於敖龍面前，等待下一步指示。

半倚在軟塌上，敖龍很是納悶，怎麼自己的情況隨隨便便一個太醫都能知道。但容太醫可不是別人，是一個從小跟在敖龍身邊的御醫。一直看著成長，敖龍的眉頭眼額有甚麼動靜，根本逃不過容太醫的法眼。

「所以？」敖龍試探式提問。

「所以老臣建議，殿下應該嘗試放開心懷。無謂為了一棵樹放棄整座森林。」

回想起第一次為小姑娘診治，殿下為了她差點翻轉整座太醫院。最後領著一大班人馬來到平房子，看到家中還有另一位跟殿下相似的男子，容太醫當時已經察覺到一些情況。加上後來知道了小姑娘竟然是幸大人的女兒，殿下是無望了。

再說，即使殿下多年來對小姑娘的心意一直表露無遺，但人家若是另有意中人的話，做甚麼都只是徒勞無功。既然如此，又何必要繼續沉溺於自己空想的世界當中，辛苦自己，又為難人家？

「你不懂，小妮對孤有多重要！」容太醫的好言相勸，卻令敖龍更加反感。

「殿下，老臣只是希望你可以早日放開胸懷而已。為了一件不切實際的事而終日鬱鬱寡歡，不值得。」

「你走！孤不想見到你！」

一聲令下，容太醫抱拳作罷。本想著終於脫困的范恆想要跟從容太醫轉身離開時，卻被敖龍出言留下。無奈，只能目送容太醫離開後，獨自面對。對於敖龍想要表達的事，多少也了解。只是有些事，真的能由自己口中道出嗎？

不安的心情在胸口中不斷漫延，范恆擔心自己會在不自覺的情況下，說出一些敖龍原本不知道的事。畢竟敖龍對鳳儀做了壞事之後，她是怎樣挺過來、最近她的生活日常是怎樣，范恆都是知道的。

「你剛才多少也聽到，我只想要一位調查官作為太子妃。但由始至終，不論是父皇，還是其他人也一直不看好。她本人也多次拒絕。我想要知道，怎樣才能得到她的芳心？」敖龍回復好心情，想以平輩身份閒聊。

「下官誠恐。對於殿下喜愛之人，下官實在沒權對她指指點點。」單肩背著藥箱，范恆小心翼翼地回應。

「你自然不能對她指指點點。我只是想要知道，你有甚麼方法可以讓她回到我身邊？」敖龍重新坐直身子，想要得到有用的回覆。

「依殿下所言，她本人也多次拒絕了。方法實在……未知殿下的意中人是否早已成婚？」

范恆想要拋磚引玉，讓敖龍知難而退。可惜，要是這一招是有用的話，早於令和殿上的兄弟大戰時已經奏效。敖龍的執迷不悟，不只是讓自己情緒波動，也令身旁的人身心疲累。

「成了婚又如何？一樣可以和離。」敖龍不解，為何范恆第一句是這道問題。

「恕下官直言，她有意欲要和離嗎？要是沒有，也不能棒打鴛鴦。」范恆皺起眉頭，有些事在腦海中一閃而過。

「為何不能？孤為當朝太子，多少人想要太子妃的名分也得不到。」

「但也不是每一個人都想要啊……」范恆小聲嘟嚷著。

范恆終於明白，作為鳳儀的左右護法，為何雷鳴和雷震每次見到敖龍的時候都是全神警戒。心理扭曲得太嚴重，除了他本人釋懷，根本沒有人能救到他。

范恆誠懇的眼神，讓敖龍明白他是認真地分析事件，並非存心跟自己作對。理智上明白對事不對人，但內容還是令敖龍不由自主地由心生厭。

為甚麼沒有人支持自己去求愛？為甚麼大家都覺得自己不能得到她？是她配不上孤嗎？那麼，讓父皇馬上提拔就行了。因為已有家室嗎？離了就行，孤又不介意。畢竟她的初次已經屬於孤的。

國師一定是知道孤的慘況，才願意出手相助。只有國師願意幫忙，只有國師在自己一旁。國師絕對是一個好人。

敖龍不滿的心情全都在臉上浮現，范恆明白自己說得太直白。但有時候，直接了當總比拖泥帶水更有效果。范恆在想，會讓敖龍至今還是念念不忘，不只因為以前的經歷，更多的是鳳儀自己對他的態度，藕斷絲連。

不過礙於身份的差別，有時候也不能全怪責她。要是在上者心情不好，一個不留神就有可能腦袋搬家。自己又何嘗不是這樣？作為官僚界的食物鏈最低層，大家也明白，自保要緊。

被趕出東宮，范恆無奈，但也終於可以鬆一口氣。之後，范恆沒有再被急召入東宮，看來敖龍終於想要放棄鳳儀了。但事與願違，敖龍的想法愈發詭異。

每日都在令和殿外徘徊，就像怨靈一樣。起初皇上聽見後依舊對他不聞不問。但日子久了，由春末至盛夏，每日從不間斷，人還是會心煩。終於按耐不住，想要知道敖龍每日如是的用意何在，皇上終於讓小公公通傳內進。

再次踏入金碧輝皇的令和殿，敖龍不敢怠慢，馬上依足朝禮，向皇上請安。對於突然轉死性的兒子，皇上雖面不改容，但心裡還是十分疑惑。不知道這不肖子又想耍甚麼花樣，皇上沉住氣，以高高在上的姿態冷眼看著敖龍。

「兒臣向父皇請安。」只見敖龍兩手交疊，以最高的稽首禮致意。

「連日前來，所為何事？」用餘光掃視了一眼後，皇上繼續批閱案上成堆的奏摺。

「兒臣自省後明白，自己以往的所作所為實在不該。」在沒有得到皇上免禮，敖龍長跪不起。

跟以往自視過高不可一世的態度南轅北轍，在面前的兒子像是洗心革面一樣，語氣溫文、謙遜有禮。皇上表面不為所動，但心底裡卻是錯愕不已。才幾個月時間，人可以改變得這麼快嗎？

「所以？」

「所以兒臣決定要重新好好待人。會展望將來，學習如何做一代明君。會虛心求學，做到以德服人。」

對於敖龍朗朗上口的回應，明顯是一大堆預先練習好的應對策略。雖然皇上還是不太相信敖龍是真心悔改，但對於他的誠意，還是有目共睹。不論是心底還是表面，皇上的確希望作為未來繼承者的敖龍可以收心養性。

從來有心不怕遲，只怕無心做碰瓷。

既然他本人親口道出，亦真心希望他是知錯能改。每個人都應該有改過自身的第二次機會。抱著這個信念，皇上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一聲「平身。」讓敖龍重新站直身子，開始他的秘密大計。

身穿瑰麗錦衣，眼神清澈有神。似是下定決心，想要闖一番事業。之後的日子，敖龍堅持每日早起向皇上皇后請安，用過午膳後就努力閱卷學習。一段時間過後，敖龍的表現實在讓皇上刮目相看。看來是認真想要改變。

有時候在聚書堂內和太醫院附近走動，一來是為了尋找相關的書籍，想要調查一下關於國師想要的東西。二來是想要碰個運氣，能否在外遇上正在工作的佳人。畢竟之前也經常見到她在聚書堂裡調查卷子，可惜無功而還。

兵符是甚麼，人人皆知。但三方門匙是甚麼樣子、收藏在哪？並不得悉，毫不知曉，無從入手。作為國家一級機密，加上父皇本身處事小心謹慎，想必不會隨意訴諸任何人。

美其名為將來繼承作出前期準備，父皇一定會傾囊相授。到時候甚麼國家機密，都必定會如實相告。只要目前做好乖孩兒的角色，柏小妮一定會成為自己的囊中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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