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叛客》影像小說版 - ⚭ 黑木清秀（2/2）

「嘻嘻！是的！這個『女神之寬恕』大部份人都可以參加，不像之前那個保食神之舌，基本上這麼多年來，都沒有聽說過有人成功得到！」沙耶加說。

這話觸動了我的神經，因為過了今天，我便有可能成為史上第一個成功取得保食神之舌的人。

「嘿⋯⋯有人就是這幾年一直在努力想拿到呢。」美柚不屑地看著我。

「欸！清秀原來你⋯⋯？」沙耶加瞪大眼睛看著我。「要拿到那個保食神之舌，便要把賺回來的所有錢都轉換成積分呢。」

「我知啊，」我冷冷道。「一般人都會直接要錢吧。」

「難道你將這幾年賺到的錢都拿去換成積分？」沙耶加愣住了。

美柚張開嘴巴不懂合上，她終於明白為何我每天工作，但都沒有儲到多餘的錢。

我沒有回答沙耶加，不過由於她提起保食神之舌，我不經意地打開手機，查看保食神之舌的手機程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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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食神之舌-美食通行證

帳戶名稱：黑木清秀

現有積分：999,976

所欠分數：24

活動完結時間：餘下7小時21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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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上了！」我低聲喃喃道，看著距離拿取保食神之舌的資格，只欠二十四分，而剛才的訂單有二十五分。

我一定要完成今天這張訂單，這樣我便可以取得保食神之舌，而且在未來餘下不足八小時內，這張訂單很有可能是今天唯一的訂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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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食神之舌，是一張美食通行證。

末日戰後，所有動物基因都已經被嚴重破壞，幾乎不可能再找到正常健康的食材，而人造肉的技術也在末日戰中失去，糧食成為了一個嚴重的問題，多年來政府都沒法解決。

另外一個問題，便是勞動力。首先工作不多，即使有工作，大家賺了錢跟沒賺沒有很大區別，生活上並不會有十分明顯的改善，因此大家都不太願意去工作。

於是政府便推出保食神之舌。這張美食通行證是一個奬勵計劃，希望借此來恢復勞動力市場，同時讓大家有機會吃到戰前的美食。

它的運作是通過工作賺回來的錢，把它轉換成積分，然後積分達到一百萬分時，便能換取保食神之舌。

保食神之舌不但讓大家可以再次有機會享用末日戰前的美食，而且是讓你幾乎一生都三餐無憂。它可以許容你之後的每一天點選三餐的食物，而每一餐都有多達幾十款食物選擇，從中你可以點選四款食物。

不但你自己，若然每餐可以選擇四款食物的話，連自己的家人也可以一同享用。

這計劃一推出，馬上成為所有人夢寐以求的美食通行證。

可是由於末日戰後認可的工作極少，而且要累積夠一百萬積分的難度十分高，以外送服務作為參考的話，外送一次平均只有20至40分。

假設每次外送都能夠賺取40分的話，也需要完成25,000次。

假設一日完成10張訂單，每天賺400分，一年365天無休，也只能賺取146,000分。

要賺取過一百萬分，便要至少連續七年過同樣的生活。

因此很多人嘗試了幾個月或者幾年之後，便中途放棄。

在這七年裡，我肯定自己是極少數唯一依然堅持著的人。

看著快要達標的保食神之舌積分，我內心滿滿的激動。回想起之前，我幾乎每次都忍痛把辛苦賺回來的錢轉成積分，每天的日子都十分難捱。

經過這麼多年，終於讓我捱到今天。

感覺好不現實。

我既興奮又緊張，因為距離截止時間只有七小時多，現在我這張訂單便很有可能是我的最後機會！

絕對不能夠有任何錯失。

沙耶加見我不回應她，便知道我把賺回來的錢都換成積分。

美柚這時候回過神來，她抿住嘴一會。

「我去了『女神之寬恕』後，便能自己吃到壽司！不用靠別人！」美柚哼的一聲，然後眼神不屑地掠過我這邊，再落在沙耶加身上，道：「沙耶加，明天我們一起去，好嗎？」

「嗯⋯⋯好的！我正有此意。」沙耶加雙眉一揚。

「太好了！只是我不明白⋯⋯為甚麼『女神之寬恕』能夠讓我們再次吃到美食？」美柚問。

「我聽說『女神之寬恕』能夠更改和重設我們腦上的量子晶片設定，新的量子晶片設定便會讓我們可以有方法『吃』到食物了。」沙耶加興奮地說。「但當中原理是如何，我就不清楚了。」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9tWr2Iu8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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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這樣便宜的事才怪呢！保食神之舌才是真正讓人能吃到真正旳食物呢。」我不屑地說，把手機收回在我的騎行外套內。我對『女神之寬恕』興趣不大。

「那⋯⋯若你得到保食神之舌後，第一樣你想吃甚麼呢？」沙耶加好奇地問。

我停頓了一會，腦海中浮起以前一款美食——滑蛋叉燒飯。

之前吃過一次忘不了的叉燒，半肥半瘦的軟嫩梅頭豬肉，在燒的過程中加了麥芽糖，為叉燒帶來恰到好處的甜度和黏度，且有少許燶邊，入口香口嫩滑。叉燒上面蓋著用牛奶炒的鷄蛋，兩者口感加在一起真的是絕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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剎那間戰前的美好時光湧上心頭，心酸溜溜的。

對了，我忘了說，在保食神之舌中，是沒有滑蛋叉燒飯這異國美食。

沙耶加見我呆了一會，以為我戴上了頭盔後聽不清楚，道：「清秀⋯⋯？」

我回過神來。

「我要開一家餐廳。」我神情變得嚴肅。

大家被我突然轉移了話題感到錯愕。

「餐廳？」沙耶加瞪大雙眼，再次確定她沒有聽錯。

「對，是餐廳。一家專賣滑蛋叉燒飯的餐廳⋯⋯我要讓大家有機會去品嚐滑蛋叉燒飯。」

「這跟保食神之舌有甚麼關係？」

「保食神之舌有一個選項是可以不要當中的美食⋯⋯」

「不要當中的美食？」她倆不約而同地尖叫。

「對，你可以選擇不要美食，而是要求相關的食材。這樣我便可以通過選擇數款美食，從而拼湊出所需食材，煮出失傳已久的滑蛋叉燒飯！」

這裡多說一點關於保食神之舌。它除了能讓人再一次享用美食之外，最重要是它有一個選項，可以讓持有者選擇不要其食物，而獲得其原材料。

舉個例，如果你選擇日式吉列豬扒飯，那麼你可以選擇不要這盒飯，而是獲得以下食材：

豬扒 / 雞蛋兩隻 / 麵包糠 / 洋蔥 / 生粉 / 日式豉油 / 糖

我看過裡面的美食清單，只需要選擇數款美食，然後要求其原材料，拼拼貼貼之後便能準備好滑蛋叉燒飯所需的材料。

他們面面相覷，四周的空氣像凝固起來。

我理解的。當大部份人還在捱餓的時候，大家一定會將『我要開一家餐廳』的話當作成笑話。

在這個年代連吃飽也成問題，所有基本食材也很難找到，而且大部份餐廳也已經倒下，餘下的餐廳也只是勉強營運著。

要在戰後開一家餐廳根本是天荒夜譚。

對於他們的驚訝和不理解，我不怪她們，我也明白這看起來是不可能。

「為甚麼要開一家專賣滑蛋叉燒飯的餐廳？之前都沒聽你提及過。」沙耶加問。

我沒有提起，因為這件事跟父親的死有關。同時，這幾年我也沒有百分百信心能夠取得保食神之舌。

「因為⋯⋯」我現在不介意說出來，因為今天我將要拿下保食神之舌。「這是父親的遺願。他當年臨死前曾經提到——好想再吃一口我親自下廚的滑蛋叉燒飯。不過他沒有機會了。」

沙耶加合不上嘴巴，她第一次聽我提及這件事。

「因此，我希望大家都有機會去品嚐⋯⋯當年父親沒有機會品嚐的滑蛋叉燒飯。」我低下頭，鼻子一酸。

沙耶加的雙眼閃爍著光芒，她沉默了一會。

「清秀⋯⋯你一定可以的。」

我跟沙耶加四目相投，然後點頭。

沙耶加知道我這些年工作沒有停下來，她知道我已經儲了不少分數。

這時我把金黃色的頭盔鏡片戴好，頭盔鏡片上的電子螢幕便亮起燈來。

「生物識別確認！歡迎回來，清秀。」是摩托車的聊天機器人——千鶴。

確認了我的身份後，頭盔內的螢幕顯示了『已準備』的字眼。

基於我已完全戴上了頭盔，我講話她們是聽不清楚的。我馬上開啓頭盔上內置的揚聲器。

「清秀，你要去哪區呢？」沙耶加話鋒一轉。

「我要去中野區啊。對了，頗近妳的地方。」我之前對保食神之舌太興奮了，忘記了送貨地點就在沙耶加的住所附近。

「清秀！你怎麼可以忘記我住的地方？」沙耶加說話有點嗆，又有點不滿，像期望我應該理所當然記住她住的地方。

「怎會？只是一時間沒有想起！」我一臉尷尬，舉起拇指指著摩托車的後座，並瞄了一眼。沙耶加馬上竄到摩托車的後座前，從儲物箱裡取出頭盔並載上，然後像兔子般跳上了後座。

我看著美柚，她走向身旁的一具電動摩托車。

「美柚，妳⋯⋯」

「我會自己坐『熊本』回去的了。」她背著我說。『熊本』是一款給小孩乘坐的三輪電動摩托車，只要輸入目的地，它便可以安全地把小孩送往目的地。

「好吧。」

「反正我也不想再坐你的摩托車。」美柚妹妹背著我，準備啓動『熊本』。

『熊本』摩托車的車頭是名符其實一頭可愛的卡通黑熊。

我吐了一口氣。

我明白美柚的不滿，那是因為之前的意外。

我盯著她的左臂上的手肘位置，一片銀色的微型金屬片在陽光中閃耀一下，看起來這仿真生物義肢和真實手臂無異，皮膚跟真人的皮膚無異，而且靈活度十分高。美柚以左臂靈活自如地拋開『熊本』上面的布，再迅速在螢幕上選擇目的地，今天她已經完全習慣使用這新的左臂。

「出發！」沙耶加單手從後抱著我的腰，另一隻手舉起握實的拳頭。她的確是十分享受坐摩托車。

沙耶加隨即把臉貼在我的背，雙手緊緊地抱著我的腰，雖然我穿上了騎行外套，在陣陣清涼的冬天寒風下，依然感到她的溫暖。

這雖然不是沙耶加第一次坐我的摩托車，但每次她都抱得超緊的，讓我有點不自然。

在摩托車加速的一剎間，我感到充電位置發出啪的一聲。頭盔內的螢幕連接著電子後視鏡頭，我透過螢幕看到一條充電線在半空中飛舞。

因為我剛才為了美柚的話感到憤怒，忘記了要在起動摩托車前把充電線先拔掉。

「又忘了拔掉電線！充電站現在很難找⋯⋯！」美柚聳聳肩，把手一攤怨道。

之後我聽得不是太清楚她在說甚麼，起動後摩托車已經在數秒間加速到八十公里，她一早已在後視鏡頭下消失。

「嗨！清秀午安好！」是聊天機器人千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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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是聊天機器人，但其聲線已經和真人十分相似和自然。

「午安！千鶴。」

「你要取貨的地點為一間拉麵店，距離完成送貨的時間還有三十二分鐘。」

「拉麵店？客人不簡單呢⋯⋯」

「不是政府高官，便是富豪家族吧。」沙耶加通過她的頭盔可以聽到我的說話，她還可以通過麥克風跟我對話。

「現在也可以是前自衛隊或警察。」我說。

「要小心他們。他們現在經常借安全作為藉口，去搶劫我們的物資。」沙耶加說。

摩托車過了幾個街口之後，千鶴提醒：「你已到達取貨區！」

比想像中還要快便到達了取貨區。

「安全指數為六十點五，屬於安全！」千鶴說。

「一點都不安全呢，昨天同一區才發生了一單命案。」我向千鶴說。

「不好意思⋯⋯我的資料沒有昨天的命案。」

「沒關係，我只是告知妳。」

『安全』這二字對現在所有人都變得陌生和荒誕，因為千鶴的資料庫沒法更新現在所有的數據。

昨天同區發生的命案，據說是有一名青年為了去搶一盒便當，繼而跟餐廳老闆引起爭執。其間青年意外地滑倒受傷，最後因失救而死。

這是昨天我去接訂單時和老闆聊天時才知道的。老闆說他之後報了警，可是警察到來之時，青年已經失救致死。

現在警察廳不斷以高薪水去吸引人去加入，但處於戰後這數年，警察面對的不是和平時代的情況，遇到的個案比和平時代要難處理得多，一般人都不願冒這樣的風險去賺錢，縱使它的薪水是相當吸引。

現在大部份願意加入警察的人，都是膽子較大的，或者是前自衛隊的。

他們不僅是為了錢，最重要的是可以擁有欺壓市民的權力，可以隨意搶劫而無需負上任何責任。

「是美食街！」沙耶加雀躍地跳下摩托車，往不同的食店裡探索，雖然她明知道應該沒有任何食物物資，但她總愛去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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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麵店位於美食街的中心，整條街只有這一家拉麵店在營業，其他的店一早已經倒閉了。就像對面的數間餐廳，門窗都已損壞，裡面滿是殘骸、瓦礫和破碎的玻璃，餐桌和椅子散落在地上。

我把麾托車停在拉麵店外，一陣豬骨湯麵的淡淡奶香味撲鼻而來。

我有多久沒有吃過拉麵？忘記了，戰後到現在這麼多年吧。

「很香呢！是豬骨湯麵！」沙耶加被香味吸引過來，她把半個頭伸進拉麵店去窺探。

我到了門口，發現拉麵店裡只有一名約六十多歲的老師傅，他認真地把拉麵的材料和湯分別用不同的膠袋入好後，便準備放入銀色的出前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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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視線跟隨著拉麵進入出前箱，在腦海中已經想像把這碗熱氣騰騰的拉麵放在口中。

老師傅看來有多張拉麵訂單，他把數張訂單放在桌上，其中一份便寫著我們外送平台的名字。我對了號碼後，便知道是我的訂單。

老師傅把其中一個出前箱關好後，抬頭以疲倦的眼神看著我和沙耶加。

「是來取外送的吧？」老師傅接著以不屑眼神盯著我們。

「是的。」

我用手機給師傅的手機掃描了一下，確認訂單後老師傅隨即把出前箱遞給我，眼睛全程只在顧著出前箱，低著頭，不發一語。

「現在附近這麼危險⋯⋯還要開麵店，不害怕嗎？」我刻意用左手接過出前箱，不想抖著的右手帶來麻煩。

老師傅看著我滿是污垢的左手，再在我身上打量了一下，看到我蓬頭垢面，便撇嘴哼了一聲。

「請記得不要弄髒我的出前箱。」老師傅沒有回答我，只在意我會否弄髒他的出前箱。他再說了幾句我不太聽得懂的日語，不過觀乎他的動作，大概也能夠猜到他是想我快點出發，怕拉麵變冷就不好了。

老師傅半推半撞把我送出門口，我因此腳步一亂，不小心滑了一下，右手馬上往放滿外送的桌子扶著，撞到了桌上的其中一個出前箱，該出前箱轉了半個圈，然後往地下急速下墜，幸好我及時用右手把它扶著，不然便要往地上摔了。

左手拿著的出前箱也安然無事。

「哎呀！你你你你⋯⋯！」老師傅用顫抖的手指指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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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能送嗎？這樣、這樣不小心！不然我找別人去送了！這個客人很重要啊！來！來！」老師傅用布滿皺紋的手向著我的出前箱，似乎想要拿回。

「沒事的！我現在就去！」我急促竄走，離開拉麵店，並奔向摩托車。「沙耶加，走吧！」

我奔到摩托車前，把出前箱安頓好在車尾的儲物箱。

頭盔內響起千鶴的聲音：「看來你已經收到了貨件，要準備去收貨目的地麼？還有二十六分鐘時間完成任務，預計花費十分鐘路程。」

我的心跳稍微加快了，時間應該是夠的，但想起萬一這個送貨出了意外的話，保食神之舌便成泡影了。

這是我最不想發生的事。雖然也是不太可能發生的事。

「剛才老師傅提醒我們記得『不要遲到』呢，好像這個客人比較麻煩。」沙耶加這時候跟隨著我回到車旁。

「啊，是嗎。」原來我聽不懂的日語是這個意思。

沙耶加一直回頭看著拉麵店，從窗口可以清楚看到老師傅不時盯著我們，然後揮手示意叫我們趕快離開。

「想念以前的食物嗎？」我問。

「想念以前的生活。」沙耶加低著頭說，她之前的活力瞬間消散。「以前可以隨時和家人一起吃飯，然後談天說地，講一下無聊的事，然後大家在爭論誰應該去負責洗碗。」

沙耶加聲音變得有些嗚咽。

聽沙耶加說她的家人是靠出海捕魚為生，她之前經常可以品嚐到剛活捉到的新鮮魚。

我和沙耶加認識時都已經是戰後的事，那時候沙耶加的家人已經在戰爭中失蹤了，到現在她還未找到她的家人。

當我還在想要說些甚麼時，她已經跳上了後座並載上頭盔，道：「出發呢。」

她的聲音變得低沉，沒有了之前那種期望開動摩托車的興奮。

「拿去吧。」我把兩袋東西湊到沙耶加面前。

「雖然不是像妳家人出海捉到的新鮮魚，但現在能吃到已經很不錯呢！」我用抖著的右手拇指和食指夾著一袋湯泡和一袋拉麵，它們隨著我的右手一起微微的震動。

「嘩⋯⋯」沙耶加雙眼瞪大。「剛才清秀你⋯⋯」

老師傅不知何時再次走出拉麵店，他大聲叫嚷：「快點出發吧！還呆在那裡幹嗎！」

我隨即用外套把兩袋食物遮掩著，不讓老師傅看到，並示意沙耶加不要作聲。我們一起再回望拉麵店，老師傅已經轉身走回店裡。

「嘻！厲害吧！」我再拿出食物袋出來，在沙耶加面前晃著。

「其實為甚麼⋯⋯」沙耶加伸手去撫摸著裝著拉麵的透明袋，像想隔著食物袋感受裡面的拉麵。「以前這些一般的食物，現在就只有有錢的人可以吃？」沙耶加一臉困惑，也帶點無奈。

我的心酸了一下，我也很想回到以前。

「我也不明白。我最討厭他們持著有點臭錢，霸佔著這國家的資源！為甚麼重建的過程只有我們受苦呢！？」我看著四周一片狼藉，還有倒在路旁、已經褪色的招牌。

「他們應該要感受一下，我們平常吃的罐頭的滋味！」我拿起了一罐罐頭。

「你怎樣讓他們試呢？」沙耶加托著面疑惑。「難道⋯⋯」

「剛才我把相應重量的罐頭，偷偷地放回了在店內另外的一個出前箱，然後換了這兩袋食物！嘻嘻！」我沾沾自喜，眉開眼笑。「直到該客人打開出前箱前，都不會被發現。」

沙耶加對我這偷龍轉凰的技能感到錯愕又讚嘆，一股活力衝散了剛才的消沉，道：「太神了吧！怎樣做到的？」

「哈，生存的小技倆罷。」我沾沾自喜。「好吧，沙耶加，妳先幫我把它們放在車尾箱吧，現在湯都很熱呢！」

「嗯！」沙耶加點點頭，轉身打開車尾箱，小心翼翼地輕放熱騰騰的兩袋食物。

「好了，出發吧！」我再次啓動摩托車。

整段路沙耶加雖然依然緊抱著我的腰，但我感到她的頭更貼近我的背。

此刻天色也開始泛黃，夕陽讓周邊的空氣變得稍微溫暖了一些。

我們繼續騎著摩托車上路，途中我注意到路邊散落著幾具屍體。戰後在街道上看見屍體是平常不過的事，只是現在大多數人的死因都不是因為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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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日戰後的初期，大部份人死去的原因都是因為餓死，但現在政府已經有基本的食物定期派發給市民，我們餓死不了，最多只是吃不飽。

現在街上的屍體，通常有兩類，一是在搶劫時意外被殺死的，二是自殺的。

說罷我們便看見路邊有兩名穿著警察制服的人，他們正在包圍並嚇唬一位中年大叔。

「聽說越來越多的人選擇在白天自殺，而且他們會選擇在好陽光之下自殺。」沙耶加的聲音在我的頭盔內響起。「這到底是為甚麼⋯⋯？為甚麼他們要這樣做？」

我感受著眼前夕陽的溫暖，摩托車剛好經過一條四肢扭曲的屍體，屍身還未開始腐爛，相信是剛剛跳樓自殺不久。

「他們都是絕望的人⋯⋯」我瞥了屍體一眼。

「欸？」

「若然在這麼好的陽光下，都依然對人生沒有希望的話，那麼他們便是⋯⋯」我吐了一口氣。

「是放棄了一切，感到絕望的人⋯⋯」沙耶加像有所頓悟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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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戰後有很多人接受不了這樣的生活而自殺，當中也有不少是小孩，因此在路上會見到小孩屍體已經是見怪不怪。

不要說小孩了，連大人也難以忍受這種生活。

這種看不見未來的生活。

對小孩來說，現在沒有娛樂只有沙石可以玩，沒有書可以讀只有苦工可以做，長大後未來也只有同樣的苦工可以做，賺了的錢也不能夠改善生活。

這樣的人生，你還要麼？

飲食方面，通常政府派發的糧食，別妄想會有甚麼好吃的東西，只是讓人填飽肚子。

他們每年會有幾次派發一些劣等的米作粥水，然後幸運的話便會有罐頭。

如果以前那些網絡美食家還活到現在的話，應該一早捱不了。

十分鐘很快便過去，金黃色的日落一路陪伴著我們，讓我們的身子都暖起來。

「已經到達目的地！安全指數為七十五！」千鶴帶點興奮地說。

在我面前的大廈有四層高，基本上沒有很嚴重的損壞。這是一般的住宅大廈，但這裡有不少住宅的門都是敞開著，因為裡面都已經沒有人住，像一座空城般，一片荒蕪完全沒有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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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環顧四周，完全是個不毛之地。

「距離完成送貨時間還有十四分鐘！把握時間啊，清秀！」千鶴說起來像有點為我擔心。

此時半邊天色已被太陽燒著，眼前整座大廈的一側被照成金黃色，而剛好對著我的另一側卻是一片漆黑，顯得異常陰森。

我面向大廈一片漆黑的一側，彷彿形成一個漆黑的空間，它把一切聲音都隔絕。

我只聽到自己在頭盔內的呼吸聲。

「怎麼會有人在這裡叫外送？」我喃喃道。

雖然我感到有些不自在，但一想起完成這張訂單之後，便能夠擁有不再一樣的人生，內心便異常激動。

我深吸一口氣，替自己打氣的道：「去吧。」

沙耶加在我背後依然抱得緊緊的，我往後看一下，但由於她抱著我，看不到她是否睡著了。

「沙耶加⋯⋯？」我輕聲說。

「嗯⋯⋯」沙耶加緩緩地把手鬆開，感覺上比平常特別緩慢。

她跳下車後，把頭盔安置好在車尾箱，然後用雙手整理一下額前亂了的頭髮。

「我去逛一下。」沙耶加大步跨前，她走向大廈昏暗的一側。她是去看有沒有物資吧。

「不要亂跑啊。」我明知這句是廢話，但還是說出來。

我把麾托車安置好，單手拿起出前箱，蹣跚地走過滿是瓦礫的路，然後到達大廈的樓梯入口。

這裡的陽光剛好完全被大廈遮蔽，空氣瞬間變得冰冷刺骨，身上餘下的微温瞬間被抽走。眼前的漆黑的入口顯得陰森黝暗，彷彿有可怕的東西在裡面等待著我。

突然眼前一團黑影掠過，我看到像有一個人影由高處墮下。

我從這團黑影裡，瞥見一雙瞪圓的雙眼，剛好和我有一殺那的眼神接觸。

砰然一聲，砂石飛濺起來。

我的心臟彷彿跳出了身軀外，神經反射下側起頭來，隨即彈後一步。

即使我依然戴著頭盔，自然反應之下我舉起了一隻手保護雙眼，另一手依然緊握著出前箱，並稍為放在身後保護著食物。

我觀察著這倒在地上的黑影，突然像有無數的螞蟻瞬間從我的心臟爬出來，竄到我全身。

我面前的是一名女孩，雖然身穿短牛仔褲和中袖上衣，但看上去全身的皮膚都是純炭黑色，包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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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雙手臂和雙腿。

臉龐。

眼球。

雙唇。

牙齒依然是白色。

她的雙眼和鼻孔微微滲出血水，血水看起來仍然是深血紅色。

這種炭黑色，是我從來沒有看過的黑色膚色。

不是黑人的那種黑皮膚。黑人的那種黑，通常會帶點深褐色，眼前的是純炭黑色的皮膚，表面隱約透出一絲灰色的暗淡。

她是一個十分瘦削的女孩，她倒臥在地上，身體四肢嚴重扭曲，臉上還布滿多條細長的傷痕，彷彿被利器切割過。

雙臂和雙腿同樣有無數的刀痕縱橫交錯，看來她之前被人嚴重傷害過。

她一雙沒有眼白的全黑眼球彷彿向下滑了一下，滿面淚跡的凝視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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