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望月小夜子」 - 真的很對不起

我拿著一疊病例面無表情的翻閱著，走進了有淡淡消毒味的治療室，抬眼看向了小夜子。

「我已經什麼都告你們了，不要再來煩我，每個人都問一樣的事情，到底有什麼毛病？」小夜子撇嘴，不滿地說道。

我沒有理會他的話語，而是制式的說道：「你每天平均都睡幾個鐘頭？」

「五個，六個，七個，隨便幾個小時都可以，反正有睡飽。」小夜子回答道。

我扯了扯白大褂，將目光收回，再次投視在病歷之上，平靜地問道：「你有沒有什麼地方需要我的幫助？」

「哦。」小夜子抬手擺出了無所謂的姿勢道：「你們這些大人趕快離開這裡，就是最好的幫助了。

還有上次你帶的那個遊戲太無聊了，換點好玩的過來。」

我平靜地望著小夜子說道：「你有想過你為什麼會被父母送到這裡嗎？」

小夜子不屑的笑道：「對啦！我就是壞小孩，不乖，大家都覺得我精神不太正常，還用你再提醒一次嗎？」

「不對，我不是說這個。我行醫以來看診過的病人已經有數百數千人了，其中青少年只佔3%，與其說你有精神疾病，不如說這正是青少年的一種傾向。

自大、抗拒命令、不接受來自長輩的意見，這在青少年都屬於常發生的事情，甚至連病都算不上。

我想說的是，會因為這個原因帶小孩來看醫生的家長，屬於及少數中的極少數，甚至更多的家長有病裝做沒病，但你卻是其中的反例。

所以我才問你有沒有需要我幫助的地方，你的症狀和一般的青少年只多了一樣不同的地方，那就是極其強烈的攻擊性。

你甚至連醫生，路過的病患都有想攻擊的意圖，雖然你並沒有發起攻擊，但是情緒全都寫在了臉上。

根據青少年的心理反應，大致上有兩種可能，第一、你害怕，所以想自我保護，第二、有非常強烈的目的性，你想通過攻擊而獲得什麼。」

我忽然抬起雙眼，一步步地走進小夜子，每一步都步伐都相差無幾，像是一台早已計算好的機器，「你是哪個，還是兩者皆是？」

小夜子卻反常地好像沒感受到這些壓力，「隨便你怎麼想，我不在乎了，你跟那個被我揍的人都一個樣，反正我是不會相信你們的，大家都是騙子。」

我好像捕捉到一點什麼，開口說道：「為什麼不嘗試看看，反正你覺得騙子很多，應該也不差我一個。

世上騙子何其多，我想我應該可以當個好騙子。

你放著擺爛也是放著，有些事總有一天得想辦法處理，與其相信別人，不如就相信我吧，我想除了我，應該沒有第二個人覺得你沒病了吧。」

小夜子雙眼瞪著我，停頓了很久後說道：「你不是他們？」

「什麼他們？」我說道。

「就是我爸媽他們。」小夜子說。

我搖搖頭說道：「我真的聽不懂。」

小夜子咬牙突然站起來，撿起一旁的酒精，從口袋掏出打火機，臉色狠戾的說：「我會殺了你，用酒精作為燃料！」

我以為他只是開玩笑，結果下一瞬間酒精從噴嘴射出，從火焰上劃過，來到了我的衣服前。

我嚇了一跳，火焰只持續了一瞬間，並沒有傷害到我，只要不是整罐倒下來，都還傷害不了我。

我慍怒的上前想要制止，冷冷說道：「夠了，我原本以為你沒病的，現在看來我錯了。」

這時，小夜子，卻把作案兇器都丟在了地上，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說道：「看來你不是。」

我內心不太爽的說道：「說清楚。」

小夜子卻開始東張西望，然後走到了外面，把走廊的監視器的電線割斷。

我生氣說道：「你給我住手……」

可小夜子卻忽然快步朝我的走來，臉上在瞬間浮現了歇斯底里的模樣，他緊握著顫抖的拳頭說道：「你知道嗎…他們都被換掉了。

我的父母朋友都被不知名的怪物換掉了。

雖然牠們長得跟原本都一樣，但我就是知道，他們不是我認識的人了。

大部分人都被換掉了，所有接近我的人都是怪物，我一直在試圖激怒他們看會不會露出馬腳，這樣少數存活的人才會發現真相……

可是我錯了，錯了……他們都當我是神經病…我沒病，我真的沒有病…好不容易發現一個正常沒被替換過的人，我才試探兩句他就當我是瘋子，還說要告訴我的家長。

我能怎麼辦，只能一棒把他敲昏……還好他醒來之後什麼也不記得，只記得我一直威脅說要用火燒他。

那些東西是真的怕火啊，怕得不得了，我就見過，被一點火苗碰到就撕心裂肺的哀號，幾個月前我就再也沒看過父母開火了，甚至連熱水澡都沒洗過。

瓦斯桶用了幾個月了都還是滿的，這怎麼可能！

如果你是怪物，也只有兩種反應，一個就是痛苦打滾，另一個就是衝上來殺了我，因為火對他們來說實在太危險了，而你都沒有做。

所以醫生，你一定是人類，但是請你務必要相信我，我沒有瘋，真的沒有，我……真的已經沒有退路了，你說你會相信我的，對吧？」

「我本來就是人類。」我推了推眼鏡，沉默了一陣子後說道：「我相信你。」

小夜子長舒了一口氣，努力穩定自己焦躁的情緒，「醫生，我們還有機會對不對？」

「我知道你沒病，但是…」我自顧自地說道，臉色又變回原本的撲克臉，「不，我們早就沒機會了，從很久以前就已經注定了，除非……」

小夜子心急如焚地說：「除非什麼？」

「除非…除非……成為他們的爪牙。」我抱著無比的歉意地看著小夜子，從口袋掏出一個對講機，苦笑著說道：「編號1743已經發現了真相，建議消除，已經不適合作為母體培育後代了。

重申一次，編號1743已經發現了真相，建議消除，已經不適合作為母體培育後代了。」

小夜子後退兩步，小聲的說道：「醫生？你……」

「對不起。」我嘆了一口氣說道：「我是人類的叛徒，我也同樣和你經歷過一樣的事情，只是我選擇對異人開誠布公，只為了活下去……

而你選擇了對抗……真的很對不起，我甚至連一個好騙子都當不起。

這些年，我已經送走了73個像你這樣的孩子，但是能這樣卑微的活著，我其實並不後悔……」

正當小夜子想繼續開口說話的時候，我的身後已經傳來黏答答的聲音，那是溼稠的肉體在地面上踏行的聲音…

啪啪啪……

悠遠而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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