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三】霸歌-風起初憶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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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著要贈與對方何種溫柔的念頭一閃而逝。

待在管家身旁學習的好日子很快便結束，緊接而來就是不停被這家主使喚的水深火熱地獄。

上官清可謂刁鑽至極，向他吩咐的每一件事情都要雞蛋裡挑骨頭，挑到最後讓人都不禁懷疑是不是非得要抓隻雞給他才肯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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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想幹嘛啊上官清！這茶都重泡上幾十次了你哪次才打算滿意！」

「待我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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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清的答案簡潔易懂，說明白他其實對茶沒有不滿意，不過是想看這個人忙進忙出，本來還在門外顯得戰戰兢兢的管家也意會到對方不是真的做的差後，安心的離開了。

可柳祁黎就沒這麼安心，氣得心底發誓這個人再叫他重泡，下一杯鐵定是直接砸在他臉上。上官清視線餘光瞧見對方已至底限，也沒有再為難他的意思，放下茶杯執起毛筆，不再理會對方繼續工作。

「隨意坐吧，有需要我自然會叫你。」

柳祁黎哼個兩聲似是還沒消氣，但倒是找了離窗外最近的椅凳坐了下來，而這一坐就是一整個下午，直到需要準備餐食為止。

「主子，你都喜歡吃些什麼？」柳祁黎拍拍弄皺的衣服，一邊問道。

「沒什麼喜歡，也沒什麼討厭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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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會被這個人活活氣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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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好氣的看了人一眼，對方雖沉默但眼中的笑意卻止不住，上官清抬頭看著他，語氣相對柔軟了些。

「你休息吧，讓管家準備就行。」

「怎麼突然這麼好心⋯⋯」

「怕你做的飯不能吃。」

柳祁黎本來還想再發怒，但聽見對方會說笑實屬少見，他心底憐憫，起身走至上官清身邊就是伸手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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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清，一個人的日子一定很寂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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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清推開他不是奮力抵抗，而是緩緩的掙脫開來，他低下頭，又執起毛筆一邊寫作一邊道。

「你不過是個僕人，越矩之事不准你再犯。」

「再犯會怎麼樣？」他故意問道。

「會送命。」

那人說得輕描淡寫，但柳祁黎知道這並非玩笑話，剎那間噤了聲，沒膽再繼續逗弄對方，而上官清則是視線餘光看了一眼，淡然道。

「沒那個意思，就別做讓人誤會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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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聊什麼有趣的事？我能不能一起加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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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亦陵雙手枕在腦後，一邊悠悠哉哉的走進來，他仗著上官清對他有極大的容忍度則笑道，「剛剛提到什麼讓人誤會的事，有沒有前因後果可以了解一下？」

「沒事就滾。」

「我這個人一向對你的閒話特別有興趣，尤其喜歡看你想答答不出來的模樣，呼呼，真是有成就。」

上官清不想再理會他，只是低頭工作，褚亦陵也不想自討沒趣，勾著柳祁黎的肩帶著人就要出書房，「那這傢伙借給我吧，我閒著沒人聊天呢。」

對方並無答覆，褚亦陵便當人同意將柳祁黎給拉出商會，這路上雖被管家阻攔卻受人搪塞一句上官清同意的，此話一出再沒有人敢當他出揚州城的障礙。

「聊個天，要走這麼遠？」柳祁黎不解道，褚亦陵眼神示意要往靠海邊的小路而去，他一頭霧水，只好乖巧的跟了上去。

「師弟，這上官商會不是只有你看見的藥材買賣而已，稀世珍寶、珍奇馬匹、上等兵器，甚至消息情報⋯⋯上官家這個貿易商會遠遠超乎你的想像。」褚亦陵一邊道，一邊伸手往柳祁黎腰間抽出小刀直往海面方向劈去，北傲訣的力量之大，這沙灘剎那間被劈出好大一長坑，而海水剎那間就迅速填滿那長坑，「在這商會，你要不爬不出來要不被淹死，你認真要待在這嗎？」

「那師兄為何待在這裡？」

「他為了整合上官勢力剷除異己，殺我父母，但卻待我不薄，我就意思意思給他做點事。」他說的話很是隨意，讓人聽不出這是認真還是說笑，褚亦陵咧嘴一笑又道，「而且要報這個殺親之仇倒是方便許多。」

柳祁黎的心底涼了幾分，才知道這上官家各個畏懼自家家主，原來是已經經過了一陣腥風血雨，而褚亦陵將手上的刀收回原處，搖搖頭。

「時間尚早，回我再來鎮的茶館喝上杯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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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亦陵這個人倒是不壞，為人隨意直來直往就是嘴巴壞了些，一旦認定是兄弟朋友在相處上也是相當友善。

在再來鎮唯一的一間打鐵舖是他父母留給他的，裡頭不光有武器，也有許多農業家用器具，但真讓柳祁黎好奇的，是被棄置在倉庫房間的小劍與吊掛在一旁的絲線，而褚亦陵看了那兒一眼只隨意道。

「我爹死前從上官清那裡接來一顆極為顯見的飛仙玄晶，這鐵好不容易和天外隕鐵合而為一時，他便肅清了褚家，我雖給他打好了劍，但琴是真不想給他做了。」褚亦陵將那絲線放到柳祁黎手上，一邊道，「玄鐵不愧為玄鐵，延展性極佳，拉成細絲也堅固不摧，且這金色光澤也實屬少見。」

「玄鐵可是世上極為少見之物！我⋯⋯」柳祁黎話還沒說完，便見對方拍拍他的肩，指著地上那塊墨黑如炭的礦物。

「玄晶需與兩百顆隕鐵結合，你若需要便拿去⋯⋯想繼續把琴做完也未嘗不可。」褚亦陵好似想到什麼便道，「不過，上官清明明長歌門出身，卻未看他拿過任何一把比較好的琴，他怎麼不對自己好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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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一把最好的琴不就被你做一半晾在這兒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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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柳祁黎拿起工具敲下一小塊玄鐵，這黑中帶金，又拿進爐中燒製一會兒出來敲打，不過來回幾次那玄鐵已成純金色，毫無一點雜質。

「這就是玄鐵嗎！」

「是啊是啊，可神奇的咧！你想打什麼就打，管家來喊再回去吧。」

褚亦陵看對方一心沉浸跟他打鐵樣子有得拼，他笑著搖搖頭心道真不愧是霸刀山莊之人，看到新奇的鐵打起來就要廢寢忘食。

過沒多久時間管家就給跑來了，褚亦陵本想喊人，反而是管家先阻止了他。

「不打緊不打緊，少爺只是要確認他在做什麼而已，他既然在打鐵，那我晚點來給他送飯。」

「給他送飯？」褚亦陵剎那間都傻住了，「那我咧！也給我送飯啊！」

「那讓你伺候少爺洗澡，你洗不洗？」

他馬上露出厭惡的表情，連忙搖搖頭，「不洗！要伺候他我寧願在上官家餓死！」

柳祁黎聽門口吵吵鬧鬧便停下動作前去察看，見褚亦陵氣呼呼的模樣不禁一陣困惑。

「怎麼了？」

「上官清對你可真算是好了！讓管家給你送飯！你這一輩子要是沒替他做牛做馬做到死，他恐怕也不會讓你活著離開上官家！」

「褚亦陵，你這說話可就過分了，少主他——」

「肖伯，那你倒是告訴我，這麼多年下來有誰是活著離開過上官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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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離開的人，各個被他挫骨揚灰了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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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的臉色頓時很是難看，他看了柳祁黎一眼，「祁黎，你少聽些這個人胡言亂語，我先趕緊回去給你備飯。」

他匆匆忙忙的離開了，柳祁黎還沒搞懂狀況，褚亦陵則拍了拍他的肩膀。

「柳祁黎，別讓這個男人對你上心⋯⋯有朝一日他一定會因為不想讓你離開而殺死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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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男人雖然冷漠，卻對情感異常偏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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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祁黎到底沒來得及讓管家備飯過來便先離開褚家，他一邊走一邊想，走在這江湖對情感偏執的人他沒少看過，有些是生物本能，有些卻是性格缺陷。

可無論哪一邊都是可憐人。

即便如此，他不願也不想介入，往往與人萍水相逢，淡看他人一眼而後抽身離去。

「在這江湖如果處處要真心待每個人好的話，最後吃虧的都只會是自己。」

「我這樣冷漠的人，又怎麼會有人對我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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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雖這麼說⋯⋯但自己還真是想試著讓這不苟言笑的上官家主開心些，因為上官清這個人太過空白，彷若直接跳過幼少年直接長得這麼大，所以他才不會對人好對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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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我不過是個小僕人，這個想法實在太狂妄了吧。」柳祁黎無奈的搖搖頭，腳步飛快的他早回到商會門口，傍晚的商會已無多餘工人而陷入沉靜，只餘上官清所住之處與大廳還有些許亮光，而這些日子他竟快習慣這樣的畫面。

「⋯⋯柳祁黎？別被這奇怪的上官家給同化啊。」他拍了拍自己的臉頰，一邊往主廳走去，一踏進左顧右盼沒見管家的身影想來是自己回來時間不湊巧，和人相互錯過。

柳祁黎只得抬頭往樓梯上方看去，往常家僕們和他是不會打擾家主進食的，在送飯後的半個時辰進房收碗盤已是共識，這一次不知道為何他就想「誤闖」進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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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先敲門，沒打聲招呼，柳祁黎這樣冒失闖入上官清的領地已是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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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上官清坐在窗邊神情剎是一愣，那留在窗台上的小碟子還留有著食物，看是這家主應是在餵養著小動物，只是被自己嚇跑了。

「哎呀⋯⋯抱歉啊，我以為⋯⋯」柳祁黎下意識只覺得自己好似搞砸了什麼，但上官清不以為意，視線似是看著窗外逃走的身影而後垂落幾分。

「貓，養不熟的。」

「這貓可每天報到？」

「自然，但從來不靠近我。」上官清將小碟子放回食案上只淡然道，「估計是附近店家養的，伙食好，理所當然找我討要。」

柳祁黎本想開口，對方卻話鋒一轉不讓他接續話題，「盡好你的本分，別擅自離開又未歸。」

「還有，亦陵的話你聽聽便罷，這商會過去的恩怨與你無關。」上官清看他一眼又道，「⋯⋯所幸你即時回來了。」

他不解，「什麼意思？」

「沒什麼，我自言自語罷了。」上官清坐回食案上，卻見對方也跟了上來，就坐上他的對邊。

「主子主子，我也還沒吃飯啊，你等等我吧，我陪你一起吃。」

「⋯⋯你吃吧，我不餓。」他正打算把食物推出去，柳祁黎又把飯給推回來。

「哪有不餓的道理，不餓一定是沒人陪，等我下哈，我去灶房拿點吃的回來。」說著說著柳祁黎就這樣一溜煙跑個不見，上官清先是一愣，最後只拿起筷子輕咬著尖端。

「⋯⋯還是留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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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能多少說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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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亦陵手上拿到那餐盒時真一個頭兩個大，他大可自己吃掉的，但心底深處就是沒辦法相信上官清的為人。

拿到附近只好找野狗餵了，可那狗兒吃沒幾口竟是倒在地上痛苦哀鳴慘叫，沒多久竟就這樣斷氣而亡。

他不禁睜大了眼，先是雙手合十悼念這無辜受害的狗兒，接著將回頭拿刀來往牠肚子一剖，不只有胃，那內臟全被腐蝕的慘不忍睹，褚亦陵此刻背脊發涼，所幸他沒吃，柳祁黎也沒吃，否則今天這盒飯毒死了誰真是難說。

褚亦陵搖搖頭，把狗埋了順道把飯盒燒了，上官清對柳祁黎有殺心定是自己多話，明知柳祁黎已回去還特意留著應是要給自己警告，更甚者殺了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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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清啊上官清⋯⋯你這種人還真是死後就該下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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