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O:Re - 13/:十字之外-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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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意識的舉動往往藏著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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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安啊——普利斯神父。」

鹿野寺淺如是說，他轉過身，一臉笑瞇瞇地，面對來人。

那位從早晨起，便不見人影的普利斯神父，如今就站在方才來時的那道門前，一身神職人員的黑袍，光潔的頭上戴著一頂方形頭巾，胸前還掉掛著一枚十字吊墜，充滿慈愛的臉上，架著一副金絲鏡框、這位就是鳴口中的普利斯神父了。

而鹿野寺淺微笑著觀察斷方時，一抹嬌小的身影，在黑袍後方閃躲搖擺，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就是從早上開始，也一併不見人影的卡萊爾。

見到本人沒事，他心裡的不安終於可以放下了…只不過比起尋常，許久不見得卡萊爾，那一頭蜜色金髮比平時還要黯淡上幾分，就連嘴巴也蒼白地不像話。

卡萊爾此時躲在普利斯神父後方，小小身子被那身寬大黑袍蓋去了一半，如果不是那一頭金髮洩漏，鹿野寺淺還真沒有在第一時間發現到對方。那孩子似乎是注意到鹿野寺淺的視線，這會兒才魏魏顫顫，像隻小動物般，茫然地抬起頭，對上鹿野寺淺關愛的眼神。

一旁的普利斯神父連忙開口。

「日安、你好啊，久仰大名，你就是克里斯小姐的兄長……鹿野寺淺先生，我沒有說錯吧？」

鹿野寺淺點了點頭，示意他有聽見。

對方見他沒有回話，也不惱，只是一個勁地微笑點點頭，互不相讓。

見況，鹿野寺淺也不再恭維，移開目光後，接著便自顧自地，走到了卡萊爾身前蹲下，認真地開口。

「我可以和這孩子說說話嗎…鳴，不！克里斯小姐請我在她出遠門這段時間，幫忙多照看卡萊爾。」鹿野寺淺頭也不回說道。

他此刻背對著普利斯神父，所以並沒有看見，對方在他提及「照看」兩字時，向來慈祥的表情扭曲了一瞬，無數的惡意湧出，卻又在下一秒，掩於眼鏡精光後。

面對鹿野寺淺的請求，普利斯神父瞇起雙眼，用一種慷慨大方的口吻。

「當然可以，鹿野寺先生…我知道克里斯小姐，與卡萊爾淵源頗深，所以多加照顧也是應當的……」

鹿野寺淺眨眨，沒有想到普利斯神父意外的好說話。

「謝謝。」

他微微側過臉去道謝，卻發現對方在話剛落不久，便自動自發識相地走到了不遠處去，雙手背在後頭，側著身子，慈愛的眼裡看著遠方奔跑玩耍的孩子們。

就像一個常見的神父。

這邊鹿野寺淺目光沒有多做停留，他此行的目的只有卡萊爾，很快地，他便深吸了口氣，對上卡萊兒揣揣不安的眼神，猶豫了一會兒後，還是雙出手放上了抖如篩康的卡萊爾肩上。

透過掌心，鹿野寺淺一愣，感受到不安與緊繃，面上卻不顯，如常掛著笑容。

「你好呀，卡萊爾。」

「…好、好久不見，淺哥哥。」

兩人早已熟識許久，這會兒沒有外人在後，卡萊爾整個人幾乎被鹿野寺淺壟罩，阻隔了不遠處的普利斯神父。

透過放在卡萊爾肩上的掌心，那緊繃的身子，這才逐漸放鬆了下來。

鹿野寺淺注意到，心情有些複雜，那詭異的感覺越來越重了。

但考慮到卡萊爾和後方的神父，他決定速戰速決。

「也不久啊，我們上上個禮拜才見過，而且鳴每天都會帶我做的東西給你！」

他騰出一隻手，調侃似地，在那張蒼白的小臉上輕輕地捏了下。

破天荒的，卡萊爾本來溫馴的神情，忽然變得驚恐，下意識搭上鹿野寺淺放在他肩上的手，扭頭就想要後退，也就同時避開了那隻還未捏到他臉頰的手。

鹿野寺淺一愣，就像是被嚇到，他連忙放開手，雙手向上，在不引起騷動的情況下，對著天空半舉。

「噓—噓…沒事的卡萊爾，我沒有要傷害你…沒事的…你看？」

他輕輕地迂著氣，半蹲著的身子緩緩後退了幾不，嘴上安撫著卡萊爾，目光堅定而溫柔，一邊說著沒事的、沒事的，始終沒有離開對方。

方才卡萊爾掙扎，抗拒他的觸碰，那個向來文靜的孩子，臉上出現了難言的表情，是害怕與拒絕——以及歇斯底里。

從前卡萊爾是不會排斥與他的互動的。鹿野寺淺心裡的不安越來越重。

根據鳴的說法，加上現況來看，或許卡萊爾發生了點什麼…，並且有很高的機率，並非因為身體不適。

無端地，心中有個預感浮現，但奈何線索不多，眼下卡萊爾也處於驚魂未定，跌在草地上，將自己縮成了一個球。

想要在不驚動其他孩子和神父的情況下，問出更多況狀，恐怕是難以在今天完成。

他暗自在心中長嘆了一口氣。

鹿野寺淺一邊留心著卡萊爾，另一邊稍微偏過頭，眼角的餘光看向了神父。

卻有了別的發現。

方才神父明明是側身對著他的，但在這短短不過幾分鐘的變故中，對方臉上依舊維持著和善的笑容，可站姿和方向，不知何時已經慢慢正對著他和卡萊爾了。

就連視線也是不時往這邊飄來。

鹿野寺淺決定做個測試，他收回餘光。

「卡萊爾…還好嗎？」

面前的卡萊爾似乎冷靜了許多，但對上鹿野寺淺關心眼神時，不免還是有些驚魂未定。

也不知道是不是對上他後方的神父。鹿野寺淺沒有回過頭去看，他點點頭，耐心的等待卡萊爾，雙手依然半舉在空中不放。

只見卡萊爾整個神子搖搖欲墜，從草地上撐起身，驚恐地搖著頭，強撐起笑容，兩隻小手同時緊抓著衣服下襬不放，來回折騰，盡顯不安。

「我…我沒事的，抱歉啊淺哥哥，我剛剛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身體不舒服，不希望淺哥哥被我傳染…」

卡萊爾口才很好，這點鹿野寺淺是知道的。

但眼下這個孩子，卻一改往日的流暢，一句話說得支支吾吾，甚至越說越小聲，似乎是心虛。

鹿野寺淺抿起唇，表情終於送動，笑容垮了下來，他有些嚴肅地開口。

「…卡萊爾，不用跟我抱歉…但現在只有你和我，卡萊爾想說什麼……有什麼煩惱都可以直接跟我說。」

此話一出，對面的孩子瞬間睜大了眼，皺起了秀氣的小臉，如夢驚醒。

對上鹿野寺淺一雙堅定目光，很快地眼淚積蓄，愈墜不墜。

「淺哥哥…我…神——！！！」

卡萊爾剛剛抖著唇，想要開口告知，可剛起了個頭，後半段便硬生生地卡在喉間，不了了之。

一陣陰影驟然壟罩了兩人——是普利斯神父。

「抱歉，我無意打斷你們的對話——但鹿野寺先生，已經到了卡萊爾吃藥的時間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需要先帶這孩子去用藥了。」

普利斯神父站在他身側，鹿野寺淺沒有回頭也感知得到，對方一番話說得誠懇，語氣輕巧，任誰來了都會相信。

可鹿野寺淺緊盯著面前卡萊爾的變化，內心已經有所定奪。

原先的那股驚魂不定，又回到了卡萊爾身上，他納納閉上嘴，像一朵奄掉的花兒，失去活力。

這一切都被鹿野寺淺盡收眼底，他在心底發出一聲嘆息，無奈不是好時機，這樣下去也不好問出些什麼，他只好認命回過身，對上普利斯神父笑咪咪的表情，一雙眸子裡黑壓壓地，看不清真實意圖。

但在什麼頭緒都沒有的當下，他也只能站且相信這位普利斯神父，卡萊爾真的只是生了一場病罷了。

「那就麻煩了，普利斯神父。」

「感謝你的諒解，鹿野寺先生。」

最終，鹿野寺淺放下雙手，退開了身子，側身讓普利斯神父過去。

普利斯神父伸手將卡萊爾從草地上扶起——這時的卡萊爾與方才簡直判若兩人，不但沒有抗拒普利斯神父的攙扶，甚至神色也平靜了許多。

在對方的提醒下，卡萊爾這才緩緩伸出手，小幅地揮了輝，全當與鹿野寺淺道別了。

正午的陽光下，遠方孩子們嬉鬧聲熱鬧，可鹿野寺淺站在門前，目送那一大一小，牽著手離去，只覺得全身涼到腳。

這個普利斯神父不太對勁？鹿野寺閉上眼，長吐了一口氣，撿起不遠處的點心籃子，揮手大聲告別了孩子們後，便準備回到教會大廳，向克萊兒補完訪客登記後，便先行一步回家了。

也順便將今天的發現帶給鳴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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