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同時,見林逸明躍下牆頭,劉奇跟著也縱身跳下,林逸明前腳著地,劉奇後腳就跟著也踏到院子裡,劈手奪過另一個武士的倭刀,腳步不停,反手一刀,如同背後長著眼睛似的,倭刀刀尖正中那武士的喉嚨。
那武士與劉奇剛一照面,心裡打一個突,還沒來得及出手,就覺得手上一輕,倭刀竟然不見了,還沒等他回過神來,猛見眼前寒光一閃,喉嚨一涼,雙手捂著脖子,腳下蹣跚幾下,倒地不起。
劉奇頭也不回,跟著林逸明,快步前沖,見林逸明與竹下交上手,眼光一覓,猛見另一邊小山正手起刀落,一刀砍向徐管家,劉奇心裡大急,猛喝一聲,一個飛躍,縱身彈起,卻已經來不及,眼睜睜地看著徐管家慘死在小山的刀下。
原來徐管家剛見兒子阿福慘死,心裡悲痛欲絕,奮力掙開東洋武士,卻被藤田一把抱住,聽到林逸明的叫門聲,記掛著少爺的安危,拼命掙扎,想要掙脫藤田,跑去向林逸明示警,卻見林夫人又被藤田一刀撂倒,心裡如遭雷擊,疼入心扉,渾身忽然像被抽空一般,軟綿綿地沒有半點力氣,被藤田一甩,蹬蹬蹬地連退幾步,抬頭一見,見小山正站在自己身旁,心想:兒子死了,太太也殺了,我也不活,也不知哪來的力氣,嘶叫一聲:“小鬼子,我和你拼了。“雙手箕張,不顧一切地合身撲向小山。
徐管家不會武功,雖然一心想與小山拼命,卻如何能是小山的對手?見徐管家朝自己撲來,小山一聲冷笑,拔刀一揮,可憐的徐管家,連小山的衣角都沒碰著,就慘死在小山的刀下。
小山一刀殺了徐管家,轉眼一看,見林浩然抱著妻子哀聲痛叫,口吐鮮血,探手一抓,便向林浩然抓去,意圖抓住林浩然,再逼迫他交出秘方。
劉奇因距離太遠,不及解救徐管家,眼看著徐管家倒在自己身前,心裡淒然,見小山繼續向林浩然伸出黑手,怒氣衝天,再次猛喝一聲,縱身跳起,倭刀前探,掃向小山的手掌。小山手掌前探,堪堪就要抓到林浩然的身子之際,猛地感覺刀風颯然,一把倭刀朝自己手掌急掃而來,心裡一驚,慌忙縮手。他身為黑龍會會長,功夫非同凡響,倉促之間,變招奇速,堪堪避開了劉奇的一刀。
擔心小山再次傷害到林浩然,劉奇一擊不中,腳一落地,刀法立變,手一抖,挽起朵朵刀花,左一招“雲橫秦嶺”,右一招“三陽開泰”刀刀指向小山的面門和胸口要害。小山剛剛身子後仰,縮回手,就猛見眼前刀光森森,寒光點點,連忙雙腳急蹬,身子迅疾地後移數步,手裡的倭刀急揮出去,“錚”的一聲,劉奇連環追擊小山,第三招“三花聚頂”剛剛使出一半,被小山的倭刀格開。
劉奇刀法雖然沒有林逸明的追風劍快,但勢沉力猛,雙刀相交,劉奇與小山均是虎口一麻,各退一步,竟然是勢均力敵。劉奇側頭瞥去,見林夫人腹部倭刀洞穿,兩隻手無力地垂在身旁,雙眼空洞地望著天際,顯然已經不治,不由得心裡又是一疼,狂吼一聲,展開“亂披風”刀法,刀光霍霍,一把倭刀,指東打西,指南打北,瞻之在前,忽焉在後,招招不離小山身上要害,恨不得一刀將小山斬為兩半。
劉奇立心誅殺小山,為林夫人報仇,全然採取攻勢,招招搶攻,小山身為黑龍會會長,是日本劍道“隱刀流”的有數高手之一,武功比之竹下還要高出一籌,不甘示弱,獰笑一聲,施展開“隱刀流”刀法,雙手握刀,旋風急舞,與劉奇鬥在一起。
劉奇的“亂披風”刀法雖然不如林逸明的追風劍法那般詭異、迅疾,卻也是極為狠辣的一套刀法,加上內力深厚,勢沉力猛,倭刀在他手裡使將出來,隱隱夾著勁風,劉奇刀法精奇,腳下飄忽如風,使到急處,只見四面八方都是劉奇的身影,然而小山的“隱刀流”刀法也是不容小覷,倭刀橫批豎擋,同樣快捷迅猛,一時之間,與劉奇鬥得難分難解。
林逸明被竹下攔住,急切之間沖不過去,百忙中側眼一看,見那邊劉奇和另一個鬼子鬥成一團,心裡暗驚,心道:“這些鬼子是哪裡來的,怎麼功夫都這般厲害。”再一看,見父親正跪在地上,抱著母親,不知母親是死屍活,心裡大急,不要命地揮刀急沖,卻均被竹下攔住,連沖幾次都沖不過去,無奈之下,只能沉下氣,與竹下苦鬥。
林浩然抱著妻子的屍首,心裡正哀痛不已,又見徐管家倒在小山的刀下,心裡更疼,徐管家在林家幾十年,名為管家,與林浩然實則如同兄弟,林浩然心裡哀嚎,見阿福與妻子先後慘死,如今徐管家也命喪于鬼子刀下,追根溯源,一切都是自己惹的禍,當年要是不救藤田這白眼狼,任他在冰天雪地的山溝裡凍死,也就沒有今日之禍。林浩然又悲痛又悔恨,同時又愧疚萬分,心想:“罷了,罷了,要死大家都死一塊吧。”拔出妻子腹中的倭刀,一轉身,挺刀就向藤田刺去。
藤田這時更是悔恨交加,深悔不該帶著小山和竹下等黑龍會的武士一起來到林家,暗想,憑著與林家這麼多年的關係,自己再許下重金,苦苦哀求,曉以利害,或許林大哥會將秘方讓出來,如今弄成這個樣子,阿福死了,徐大哥也死了,連大嫂也被自己失手殺死,大哥恨都要很死自己了,更別說什麼秘方了,恨的是小山這混蛋,就是一個莽夫,只知道耍橫硬來,一點也不聽自己的號令,接連行兇,自己多年來苦心孤詣的計謀完全毀在他手裡。
這時見林浩然紅著雙眼,挺刀刺來,心裡發苦,顫聲道:“大哥,我,我,我...”心裡愧疚,說不出話,也不敢還手,連連後退,避開林浩然的倭刀。
林浩然年輕的時候雖也學過一些粗淺的功夫,但他醉心於醫術,不喜歡舞刀弄槍,長時間不練,刀法早就生疏,這時怒火攻心之下,揮刀狠命亂砍,更是毫無章法,卻哪裡能砍得中藤田?
這邊,劉奇與小山各盡全力,拼命廝殺,雙方動作都快到極點,激戰中,劉奇突出險招,一招“羚羊掛角”,斜劈小山的左臂,刀到中途,招數一變,又一招“夸父追日”,刀尖以敵人意料不到的角度,詭異地刺向小山的脖頸。
劉奇是拼著舍卻一條胳膊,也要將小山殺掉,一招“羚羊掛角”使了一半,突然變招,左半身門戶大開,小山一刀劈落,固然能夠一刀卸下劉奇的左臂,卻萬難躲過劉奇“夸父追日”這詭異的一招。
小山怎敢不要自己的性命,硬生生中途變招,好個小山,不愧為日本“隱刀流”的有數高手,命懸一線之際,身軀急往後仰,雙足全力後蹬,和身一滾,滾到幾米開外,雖然躲得甚為狼狽,卻不僅躲開了劉奇當喉一刀,而且避開了劉奇進一步的追擊。
另一邊藤田左閃右避,接連後退,林浩然揮舞倭刀,瘋狂砍殺,小山一滾,恰好滾到林浩然身邊,他本來是想抓住林浩然,逼迫他交出秘方,並不想殺掉他,這時卻殺得性起,一個旋身,倭刀一揮,又一刀揮向林浩然。
劉奇萬料不到小山滾到一旁,而林浩然追殺藤田,恰好趕到小山身邊,見狀大驚,急忙高喊:“林大夫,危險,快走開...”見救援已經來不及,一邊高喊,一邊奮力將手裡倭刀朝著小山擲去。
刀飛如矢,急速朝小山飛去,卻已經太遲,林浩然已然胸口中刀,倒在地上。小山旋身揮刀,剛砍倒林浩然,就猛覺勁風颯然,一道白光如閃電般地倏然而至,當胸插到,心中大駭,急忙一個閃身,卻已遲了半拍,雖然避開了胸口要害,左肩卻被劉奇的飛刀洞穿,登時仰天倒地。
這幾下兔起鶻落,猶如電光石化,藤田還沒回過神,就見林浩然又被小山一刀劈倒,哀聲叫了一聲“大哥”,心裡暗歎:“罷了!”這樣的結局完全出乎他原先的設想,也是他不願意看到的。想到林家一家對自己的恩情,頓時愧疚地無地自容,他雖是日本人,受過軍國主義的教育,但並非狂熱的軍人,也不至於為達目的而不擇手段,自認為不是無情無義之人,儘管也暗藏私心,但還是有著自己的底線,如今見自己一生最為敬重的大哥、大嫂,自己的救命恩人為了自己的私心而死於非命,刹那之間,頓覺心如死灰,什麼帝國利益、什麼重振家族、什麼秘方都有如雲煙,不忍再看一眼倒在血泊中的林浩然,失魂落魄地轉身掉頭跑開,穿過林家側院,到後花園牆邊,聳身一跳,逾牆而走,消失在黑暗之中。
林家院子裡邊殺得昏天暗地,院子外的邢彬和蕭志翔卻完全不知情,邢彬開車將林逸明和劉奇送到家門口後,開車離去,他們剛剛在酒樓慷慨高歌,喝得酣暢淋漓,送劉奇和林逸明回家後,邢彬意猶未盡,邊開車邊對蕭志翔笑道:“怎麼樣?時間還早,再去喝一杯,如何?”
蕭志翔也是豪興正濃,聽邢彬這麼說,正中下懷,笑著應道:“走啊,怕你啊?”
“你還能喝嗎?我看你今天沒喝幾杯,就已經醉態畢露,還能喝嗎?”邢彬揶揄地笑道。
“笑話。“蕭志翔斥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醉了?走,我們去大世界,再痛痛快快喝一頓。”
“得嘞。”邢彬不甘示弱,拍了一掌蕭志翔,笑道:“今晚不醉不歸。”腳踩油門,汽車抖動一下,呼嘯向前沖去,在一陣汽車發動機的轟鳴聲中,卻聽蕭志翔大聲嚷道:“停一下,靠邊停一下。”
邢彬微微一愣,訝然問道:“幹嘛?幹嘛停在這半路上?”
蕭志翔左眼一眨,做了個鬼臉,笑道:“內急,剛才喝多了,先撒泡尿。”
邢彬聽罷,不由得哈哈大笑,笑道:“你小子還是這德性,一喝多就尿急,哈哈哈。”說著將車靠邊停下,與蕭志翔雙雙下車,左右一看,見路上空無一人,相視一笑,靠著牆邊,肆無忌憚地撒起尿來。
這泡尿又急又長,兩注水柱急射在牆上,滋滋有聲,蕭志翔最後哆嗦一下,大呼痛快,轉身朝車門走去,剛一轉身,就猛見一個黑影從林家院子裡的牆頭跳了下來,不禁叫道:“咦,那是什麼?你看到了嗎?”
邢彬剛好撒完尿轉過身,也看到了一個身影從林家圍牆上跳下,快速移動幾下,一拐彎,消失在黑暗之中,也不禁叫了起來:“咦,你也看見了,好像有人從林家院子裡跑出去了。”
邢彬開車離開林家大門不遠,停車的地方正是林家院子的另一側,見到有人深夜從林家逾牆而走,心知有異,一個激靈,酒也醒了大半,凝神一聽,在汽車的馬達聲中,隱約聽到林家院子裡傳出陣陣金鐵交鳴之聲,邢彬暗叫一聲不好,顧不得將汽車熄火,與蕭志翔雙雙拔出手槍,跳上牆頭,一躍而下。
林家院子頗大,邢彬他們的車停在院子的另一邊,離正在殊死搏鬥大院中間還隔著一個側院,幾棟房子,那是林家丫鬟、傭人、幫工和園丁所住,一條長走廊通到大院子裡,邢彬與蕭志翔跳進側院,兵刃碰撞的“錚錚”聲更響,兩人尋聲快步跑過走廊,剛跨進大院,就聽到接二連三幾聲慘叫聲。
院子那邊,梁嬸自從被黑龍會的武士押到走廊開始,面對著架在脖子上的倭刀,被嚇得瑟瑟發抖,不敢吱聲,更不敢反抗,連續看到阿福、太太、徐管家、老爺都一一慘死在鬼子刀下,又急又怒,心裡激起一股義憤,拼著老命,趁著按住他的武士手勁略松,側頭一口對著那武士的手指,狠命地咬了下去。那武士手指一陣巨疼,使勁往後一抽,不料梁嬸已經豁了出去,拼出全力,使勁一咬,竟將武士的一根手指給咬了下來,那武士左手手指被梁嬸咬斷,疼得臉上變了顏色,右手倭刀一揮砍到梁嬸的面門,梁嬸發出一聲慘叫,倒在地上,追隨老爺、太太而去。
幾個丫鬟、傭人和家裡的幾個幫工,還有家裡的老園丁,本來也都瑟瑟發抖,不敢吭聲,眼看著梁嬸血肉模糊地倒在面前,不由得都發出一聲聲尖叫,紛紛腳踢、口咬,拼命掙扎,幾個東洋武士殺紅了眼,一刀一個,可憐林家的一眾人等無辜慘遭屠殺,一個個接連發出淒厲地叫聲,倒在血泊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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