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神之樂 - 第十三章：欲影

「嗯…怎麼辦啊…」

完了，現在已經中午，我曠了半天課，現在去也只能補下午的課。

啊？你問我為什麼還要去學校？不是我想去，而是學校不讓我請假！

欸，我這好歹也是人禍造成的，而且我也有點受傷欸，為什麼還不讓我請？

唉，好希望學校也能和我家一樣炸了…

唉，算了，多說無義，還是乖乖上學吧。

我準備好書包，並搖響門口的鈴鐺。

不過一會兒，一位身穿整齊的黑色西裝，打著湛藍色的領帶的年輕男子出現在門口。

「少主的朋友，我是派來服侍您的侍者，可以稱我「小葉」。」

他簡單的自我介紹後，恭敬的行了一禮，並問道：

「少主的友人，您有何吩咐？」

「呃我要去學校。」

「沒問題，我去準備車子，請在房裡等候。」

說完，他便走出房門且將門帶上。

…唉，其實離學校也才一兩分鐘，但小雨家規：對待客人必須以最高待遇款待。

而這一條被下屬給無限擴大，因此出現了許多制式的流程。

「呼…還是好不習慣…」我輕聲吐槽道。

我抬起右手，看著那深黑色的花紋，突然想到一件至關重要的事情。

「啊對了！都忘記打給媽了！」

為什麼會想到媽？這大概是所謂「刻在心底的受虐心態」吧。

我連忙拿起手機、點開電話，按出那熟到不行的號碼。

「嘟嚕嚕嚕…嘟嚕嚕嚕…」過了大約四十秒，手機傳來不同的聲響：「咳逹…喂？」

那是一道熟稔的聲音，煙嗓中還帶有一絲煩躁，似乎忙著某事時被打斷。

「喂媽~~」

「喔…是小兔崽子啊…」那原本急躁的語氣，在聽到我的回覆後轉回平淡、慵懶。

「媽~我…」我正要訴說一下這幾天發生的事情時，她馬上制止我。「噓，等我一下…」電話的另一頭頓時失去了動靜，過了一分鐘後再次傳來聲音：

「喔…在小雨家啊…咳嗯…很好阿…吶，怎麼突然打給我…可不要再要求我去親子座談會了…咳嗯…我是不會去的…」她斷斷續續的說。

「不是啦，我要說的是『我們家垮了』。」我連忙快速的說出原由及事發，電話另一頭的聲音一副慵懶地說著：「啊…喔…房子啊…我也知道喔…」她懶洋洋的語氣充滿了隨意，並解釋道：「小雨爸有跟我說了…」她咳了一聲，接著說「吶…這幾天你就去小雨家睡吧…等我忙完回家後我們再去搬新家…」

幹，你是怎麼知道的！

「不可以罵髒話喔…還有不是我知道，是小雨爸知道…」

他又是怎麼知道的！

「咳…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岳父』的占卜很厲害…那可謂是參透天璣的程度…」她不屑的嘖了一聲：「就看他要揮霍他的『天壽』到什麼時候…那時我可不會再給他點延命燈…」她說。

給我等一下…岳父？

「媽！原來你也知情嗎！」

「怎麼啦…你不是小時候常說最喜歡小雨了…這不是成全你了…咳…剛好我也挺喜歡小雨的…婆媳關係沒有問題…還有你不是十六歲了…就趁現在趕快…」她頓了頓，充滿期待之情的說：「生米煮成熟飯吧…」

幹…連親生母親都把我給賣了…

「保險措施要做好…雨爸會在意的…」她繼續說：「等會兒匯錢給你去買…」

「喂！媽！」我這時已羞紅了臉，並且想趕快結束這話題。

「不要…阿幹！」

咔，清脆的開門聲下了我一跳。

「少主的朋友，您的車已準備好在外面了，請移駕至大廳。」

原來是小葉來叫人了。

「呃我要去學校了，我先掛了喔！」

我趕緊表明自己要先走，必須先掛了。

「就這樣囉…我也有事情要忙…更多的回去再聊吧…」隨著另一頭的聲音落下，手機也傳來結束通話的鈴聲。

「少主的朋友，不必如此，我等皆會等候您的。」小葉說。

「唉呀，不必多說，我自有我的意思。」我一把甩起書包，左手還拿著手機，右手提起裝玄貓的袋子，便大剌剌地走出房間。

…小雨家守則第一條，除認識的人（如吳管家）以外，都要避免不必要的交談及情感交流。

唉，我對於這般過於簡短的交流，總會對侍者感到非常抱歉。

沒辦法，人家是大家族，這應該是很正常的事吧。

我是客人，只能客隨主便。

…走在旋轉樓梯上，聽著響聲從大理石板與小葉皮鞋下那層硬鐵片間迸發出，叩叩不絕，形成一段悅耳動聽的節拍。

過了約莫三分之一，來到螺旋樓梯的中間大平台。從這向外看去，迎面而來的便是大廳。

大廳的壯觀及金碧輝煌還是如此震撼，但是過大的空蕩感遽增，比起以往還要廣闊的意象。

我去尋找那造成意象的源頭，發現些許異常。

原本應該人來人往的大廳，現在只剩少許幾人零零散散，來回奔走。

就像夜市沒了人潮、遊樂園沒了遊客，感覺就少了些什麼。

嗯…怪怪的…

我感覺氣氛有些詭異，但我打算置之不理。

「來，這邊請。」到了門口，感應玻璃門自動朝左右退去，小葉以左手抵著自動門，右手平舉於胸口：「車已在您的前方等候，少主的朋友。」

在我的面前，停著一輛深藍色休旅車，半開著等待我的乘坐。

「謝啦，接下來我自己來就可以了。」我回應道。

「那麼，請容許我的無禮，容我離開。」他說。

「願預言與寓言與您同行。」

「啊喔…好。」這是祝福嗎？這是祝福吧。那我就接受了。

在得到我的回應後，他一個華麗轉身，隨著自動門關上的聲響，身影便消失在玻璃後。

舉手投足如此華麗及老練，不像是新手。

「客官，這邊請。」

我坐上車，一遍遍深掘小葉的身影，想在過往的記憶中找到小葉的樣貌。

「可是我怎麼沒什麼印象餒…」

就一般而言，雖然小雨家的人都各忙各的，但只要是有些資歷的，我總有幾分熟視。

但…我似乎沒看過小葉…

嗯，應該只是比較有經驗的新進新人吧。

我爬到四樓並尋得我的班級，而這時正好是午休過後的下課時間。

這個時段幾乎所有在教室內的同學，要麼是還在午休，要麼是滑著手機，是出奇地安靜。

再配上那關掉電燈後的漆黑一片，氣氛宛如置身於電影院，那般寧靜。

我下壓手把向前推，有些老舊的門板連結處發出巨大聲響，引得一些原本在滑手機的同學抬頭看。

「呦！來得挺早的！」一聲爽朗的招呼打破寂靜，來自那位始終穿著吊嘎的同學，呂屏。

「睡爽才來啊！」他開玩笑的挖苦說。

我尷尬的朝他揮了揮手，一臉苦笑。

這幾天太累了，導致早上睡太晚。

嗯，雖然不想承認，但凌晨三點睡還是太晚了。

沒辦法啊，手機滑一滑時間就過去了。

還有小雨硬要我陪她追劇，又拖更晚。

再加上被夜僕搞到沒了家，所以對於我晚起，夜教也應該付一些責任。

結論可以說是我的問題，也不完全是我的問題。

隨著我腦內激盪出結果後，我走到我的座位、卸下我的背包，正準備坐下時…

「喂。」

一道倩影倏忽出現在我的身後並將手搭到我的肩上，那冷冽氣息再也壓抑不了的綻放，就算沒看見她的臉，都能感受到她有多不爽。

「回條。」

「呃…那、那個…」我轉過身去，結結巴巴地說：「說出來妳可能不相信，但我家在星期六的時候被炸掉了，而回條被壓在石堆裏…」我越說，她悅氏礦泉水、阿不，她的眼神越顯兇惡，感覺就想馬上把我生吞了。

…從不知何時，所有同學都放下手機，朝我投來期待的目光，準備置板凳吃瓜。

喂喂喂，你們這群人…

「…這就是你的理由嗎？」她說的不急不徐，但每個字都充滿陰冷氣息：「這藉口比被狗吃掉還爛。」

哇，好惡毒！

我也不想啊！我也知道這聽起來非常的不科學，但我有證據！

我知道妳很急，但妳先別急！

「等我一下！」我連忙拿出手機，開出我家的廢墟照片：「你看！我沒騙你吧！」

她懷疑的看著我手機裡的照片，思索片刻後說：「…這幾天有發生地震嗎？」

呃…

我要怎麼解釋啊！

「反正我連家都沒了，就算了吧，還有那回條只是親子座談的意見書，我媽太忙所以去不了。」我連忙結束話題，打算潛移默化的跳過解釋的步驟：「我等會兒會去跟班導說一下。」

「好吧。」她說。

「我只提醒到這，剩下自己看著辦。」

說完她就直接向教室外走去，手裡拿著的錢包顯示她應該是要去福利社。

我頓時鬆了一口氣，並癱坐在椅子上。

那冷冽的壓迫感會讓人起雞皮疙瘩。

「嗚呼~差點就要被幹掉了。」一位同學起鬨說。

「沒有發生我期待的事…」

「居然活下來了…這可是無上的成就啊！」另一位同學故作崇拜的說。

「太強了…那可是那個沐清凌、那個冰霜女王欸…」

「你竟然沒被她的大招凍住，你是不是偷帶淨化？」

「不對、不對，她可是閃大欸，所以他是點了雙任性的天賦吧。」

「難道你們都忘記有水銀這個好東西了嗎…」

喂喂喂，偏題了啊！

「欸欸，你們的重點怎麼放在奇怪的地方？我的家都毀了，你們還不過來安慰我？」我說。

眾人馬上投來懷疑的目光。

「喔，所以你家是真的毀了？」一位同學說：「我還以為是你唬爛的。」

「阿不然勒，我不是有開過照片？」

「歐，那是真實的照片？我還以為是ai合成的。」

阿勒？

「就只是張回條，有必要這麼麻煩呢？」我回說：「阿星期日的新聞不是有報喔。」

「沒看到。」

「沒在看新聞。」

「那就現在給我去看。」我說。

「我懶得查。」

「欸我…沒網路。」

「關我屁事。」我回嗆說。

「歐凶~」周圍響起一陣呼喊聲，像極了猴子群。

「欸，所以你家到底發生甚麼事啊？」問句從一片噓聲中飄出，我趁機抓住這個機會準備轉回話題。

「且聽我娓娓道來，就在那夜黑風高的夜晚…」

「叮~」就在我要畫唬爛他們時，上課鐘聲無預警的敲響，打斷了我的大談闊論。

「阿~嘶！」

我的右手突然一陣劇痛，我連忙抬手起來看了一看，發現皮膚上的黑色紋路正在緩慢變淡，已經從深黑色變成白灰色。

而同一時間，我只覺膀胱一縮，洪水排山倒海而來，直逼石門水庫而去，我有預感這次的量肯定不同凡響。

「等會兒再講吧~我先去上個廁所。」我連忙趁老師還沒來時衝去廁所。

「喂喂喂！」

「不負責任啊你！」

「話給我說完啊！」

身後教室內傳來一陣呼喊，但我打算迴避。

也不知為何，突然就覺得尿急。

但也還好，廁所就在我的教師旁邊，出門右轉就到了。

所以我應該可以在五分鐘之內衝回教室。

應該。

…

在繁華的葉岐市中，有著一間座落於蘭柳高中不遠處，廣為人知的咖啡店。

它的名字叫做雷諾咖啡。

與永吉並稱「吉諾雙啡」。

每天都有人潮湧現，只為求得一杯冰美式提神。

不用多說，客群大多為蘭柳的學生。

但除此之外，也是有許多人來尋求一片寧靜的下午。

所以日後增設了二樓這個廣大的座位區可供休憩及使用。

為了採光，店家還將二樓面對高中的一側換成玻璃窗，可遠眺遠處的奇崙山。

而靠近窗邊的座位上，坐了一個人。

他留著一頭烏黑透亮的秀髮，並穿著一件墨綠色夾克。

由於他的樣貌太過中性，且穿著蓬鬆的短T，實在看不太出他的性別。

又或許，只是他太「平」了。

「啊啊，真的好吃！」

那人將最後一塊蛋糕扔入嘴中，並用紙巾擦拭嘴巴。

「唉，要不是有任務在身，我可以在這享受一整個下午…」

他自言自語地發著牢騷，一邊將手上的碎屑擦拭乾淨。

然後看向戴在左手上的手錶。

「嗯，該做正事了。」

他將右手五指張開，擺在右眼前方。

緊閉左眼，右眼從食指和中指的空隙中看出，正好對準校園內的一棟大樓。

「準備好囉，等你一聲令下。」他朝著領口處別著的通訊麥說。

「好吧，路西法。可以上了。」聽見耳麥傳來聲音後，他微微一笑。

「別怨我，這是上帝降下的試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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