縞瑪瑙之眼 - 正章07 伊卡萊的委託-1

　　今天的凱夫丹天氣略陰，是個散步的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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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爾仕登懶洋洋的躺在自建的樹屋窗台，寬鬆的短衫暴露一片古銅色的肌膚，結實的胸腹也隨哈欠的頻率浮現若隱若現的線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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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維朗特的委託戛然而止後，馬爾仕登確實想關心對方的狀況，然而想到艾維朗特是個堅強又高傲的人，自己既無法左右他的決定、也不須擔心他的實力，馬爾仕登便一如既往的在結束工作後回到凱夫丹，好整以暇的休息了幾天。

　　感謝艾維朗特在委託結束時的大手筆，這幾天馬爾仕登連午睡都特別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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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爾仕登想著不自覺露出一抹燦笑，並在代表正午的燭鐘響起時翻了個身。

　　馬爾仕登接著思考今天該吃什麼當午餐，港邊販售的金色漿果因而出現在了他的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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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陽漿果確實不錯，但還是比較想吃點肉。

　　馬爾仕登駁回了自己大腦的想法，並哼哼唱起了過往還在空間學派學習時，派內大廚最常哼唱的小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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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之間，一股莫名的拉力卻自馬爾仕登體內傳來，躁動的靈魂似乎在響應來自遠方的魔力，並對馬爾仕登的肉體形成一股無聲的召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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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爾仕登全身的肌肉似乎都微輻抽搐起來，如此異變雖並未影響四肢的活動能力，卻也足夠令馬爾仕登注意到召喚的來源──

　　那是一張與馬爾仕登意識相連的傳送圖紙，只要持有者念頌上方的符文、抑或完成符文未盡的筆畫，圖紙上的符文便會聯繫遠在千里之外的馬爾仕登。

　　馬爾仕登以往總是將這類傳送圖紙當成宣傳文書，分送給曾經合作過的委託人或具有委託潛力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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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說來有趣的是，圖紙上的符文其實是心靈學派的法術，也是馬爾仕登在離開學派前唯一成功偷師的魔法。

　　馬爾仕登雖然對符文的基礎一竅不通，卻聰明的將這個技術應用於委託事業上，「歐涅克斯」的名號也因此走出凱夫丹，並讓馬爾仕登的業務範圍涵蓋整片國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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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結束簡短的回憶後，馬爾仕登自窗台翻身坐起，屏氣凝神的感應傳送圖紙的所在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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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造型迥異的雕花與造景。

　　結實累累的果樹與美酒。

　　筆直潔白的大理石路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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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爾仕登露出了笑容，只這些畫面都代表著以建築工藝與美食佳釀聞名的「磐石城」馬爾博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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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的報酬就多收一份午餐吧。

　　馬爾仕登飛快敲響著如意算盤，一個華麗的起身便在窗台上站定，雙眼與足下再次亮起傳送陣特有的耀眼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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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雇傭法師『歐涅克斯』，隨時隨地為您效勞！」

　　不等魔力碰撞消散後發出幾聲簡單的「喀」，馬爾仕登便已察覺到周遭驟然降低的溼度，以及空氣中飄散的燒烤味與酒香。

　　馬爾仕登在術式完成後行雲流水的向委託人深深鞠躬，縞瑪瑙般的雙眸毫不意外見到滿地潔白而整齊的大理石，以及那灑落藤架縫隙的燦爛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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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磐石城果然連氛圍都令人如此平心靜氣。

　　馬爾仕登興沖沖的這麼想，卻在抬起頭來前聽到數聲稚嫩的「哇！真的有人出現了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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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爾仕登突然有股不祥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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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爾仕登連忙抬起毛茸茸的腦袋，而見幾個年紀不過十多歲的孩子簇擁在自己身前，傳送圖紙則被拿在後方一個年紀稍長的青年拿在手裡。

　　見青年與孩子們面上都是不亞於自己的吃驚，馬爾仕登心中的預感頓時變得更為具體：

　　面前的眾人恐怕不是自己期待碰見的委託人，而是誤觸傳送圖紙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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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確實是可能碰上的突發狀況之一，也因此馬爾仕登通常會精挑細選傳送圖紙的持有者。

　　馬爾仕登想著露出了可惜的苦笑：

　　看來今天不能順帶訛到一頓午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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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

　　手持傳送圖紙的青年則在此時終於回過神來，並急急忙忙擠到隊伍前面。

　　馬爾仕登見對方將嘰嘰喳喳的孩子們護在身後，難掩詫異的解釋道：

　　「您是說…您是雇傭法師嗎？真是不好意思，我以為這張圖紙是假貨，所以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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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年蓄著一頭酒紅色的短捲髮，遮蔽額頭的瀏海突顯了青年的生澀與內斂。

　　馬爾仕登的目光忍不住停在對方白嫩的面容與細碎的雀斑上，那青春洋溢的五官似乎被突然出現的自己嚇得不輕，青年卻依然努力維持有禮的措辭與良好的儀態。

　　青年支支吾吾時一面眨著那雙長睫閃動的綠眼睛，一面不時抿過紅潤的雙唇，馬爾仕登不想再讓對方連聲道歉，便難得開口截斷了青年的話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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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事的，請容我再自我介紹一次吧。我是名雇傭法師，『歐涅克斯』是我的代號，這張圖紙是我用於聯絡熟客的工具，因此我才會出現在這裡。」

　　馬爾仕登笑得溫和，心裡卻有了讓青年提供午餐作為補償的衝動。

　　但見後方的孩子們臉上滿是純真無邪的光芒，這個騷動的小惡魔很快便被馬爾仕登壓到了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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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聞言的青年於是再次向馬爾仕登道歉，並順應馬爾仕登的介紹禮貌的道：

　　「您好，歐涅克斯先生。我的名字是伊卡萊，和這群孩子們都是變形學派的學徒，是我不小心觸動了圖紙，才意外將您召喚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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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變形學派」也是諸多魔法學派的一支，專精於改變物體外貌與結構的魔法。

　　自變形學派成立以來，派內法師便與民生產業密不可分，採石產業、製陶產業、建築產業與鑄幣產業尤其與變形派魔法脫不了關係。

　　也因如此，以出產大理石聞名的馬爾博罕成為了變形學派的首要根據地，變形學派的影響力更是遍及磐石城的各行各業。

　　一名吟遊詩人便曾以如此文字形容馬爾博罕：「這座城市之所以獲得磐石之名，並非因為其深厚的歷史底蘊或產業根基，而是由於整個社會都奠基於變形學派的支撐與穩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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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爾仕登在腦袋裡飛速複習磐石城與變形學派的相關歷史，心道在馬爾博罕的風土民情中，讓孩子學習變形派魔法肯定是前途似錦的代名詞，也難怪這些孩子看來一個比一個稚嫩，人數卻幾乎擠滿了整條長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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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瞞您說，其實這裡是派內的伙房區……」

　　面前的伊卡萊則依然持續著道歉與解釋，聞言的馬爾仕登卻只想到：原來附近有伙房，怪不得這麼香。

　　「畢竟是我太過輕率的使用圖紙，才造成現在的狀況。若讓您空手回去，我會很過意不去，也會有違變形派的禮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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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爾仕登聽見了伊卡萊話中的關鍵字，縞瑪瑙般的雙眸都因即將到手的「賠禮」而發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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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想……您是『雇傭法師』對嗎？不如您來幫我們將午餐送到各個法師手上，也算是一項『委託』，這樣如何？」

　　聽著伊卡萊真摯又誠懇的提議，馬爾仕登不知怎麼的有些洩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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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到了委託固然好，但偶爾不勞而獲也挺不錯的啊……

　　馬爾仕登對自己無奈的幾聲笑笑，嘴角卻已換上雇傭法師的專業笑容，禮貌的向伊卡萊詢問道：

　　「有委託的話我自然義不容辭，但在接下委託前，我必須要先確認，若我完成委託後，你能給我什麼樣的報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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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報酬換取協助是雇傭法師的職業準則。

　　意識到這點的伊卡萊立刻翻起了口袋，急匆匆的模樣有些神似探頭探腦的小田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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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原本要委託車伕的費用，若您願意代為幫忙，這枚銀幣可以當作報酬。」

　　伊卡萊說著將一枚銀幣舉到了馬爾仕登面前，或許因為常與車伕打交道，伊卡萊並沒有天真的將銀幣放到馬爾仕登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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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爾仕登見狀卻只是微微一笑，同時更加確定對方並非有所預謀，而是確實誤觸傳送圖紙：

　　「不好意思，我的收費標準比較特殊，我不收貨幣、只收實物，」

　　馬爾仕登聽見後方的孩子交頭接耳，似乎在討論彼此口袋裡帶著什麼東西，便不急著提出相關舉例，而將話語權再次交還伊卡萊：

　　「如果我完成委託了，你能夠給我什麼樣的『實物』報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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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聞言的伊卡萊陷入了沉思，在學派內學習多年的他原以為自己能游刃有餘的向陌生法師打交道，沒想到還是被突發狀況噎得語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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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哥，兩個肉餅夠嗎？」

　　一聲稚嫩的童聲卻在此時接過了發話權，並眨著天真的眼眸望向馬爾仕登：

　　「如果兩個不夠的話，三個可以嗎？伊卡萊哥哥做的肉餅很好吃喔，你一定會喜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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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卡萊的雙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起了一片紅暈，明顯是被孩子純真的話語逗得又驚喜又尷尬。

　　伊卡萊卻也直覺經驗豐富的雇傭法師不會對幾個肉餅感興趣，飛快的思緒因此立刻想到了自己腕上的手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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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個肉餅，成交！」

　　殊不知，馬爾仕登欣喜的嗓音與誇張的鞠躬卻硬生生打斷了伊卡萊的思緒：「之前就聽說過馬爾博罕的食物各個都好吃，今天一定要嘗一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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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爾仕登本來便沒有預想委託內容和報酬的習慣，如今願意回應傳送圖紙的召喚，說白了也是好奇磐石城的風土與美食，才想藉機過來一趟。

　　這麼想著的馬爾仕登更若有所思的抬起一手，搭在自身的下頷處道：

　　「不過，能夠現在就給我一個嗎？我有點餓了，肚子空空的狀況可沒辦法工作，你們說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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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卡萊看來再次被馬爾仕登不按牌理出牌的行事所驚，面對馬爾仕登提出的疑問，伊卡萊過了半晌也依然傻傻的站在原地。

　　後方的孩子們卻早已喊出幾聲「我去拿」，並嘻嘻哈哈的穿過馬爾仕登腿側，蹦蹦跳跳的奔入伙房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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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孩子們魚貫散去後，馬爾仕登的目光停在了伊卡萊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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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許是見伊卡萊呆若木雞的模樣有些傻，馬爾仕登忍俊不禁的靠近對方，並在伊卡萊的肩上拍了幾手，試圖以較為平和也清晰的咬字喚回對方的注意力：

　　「至於委託的內容……等我稍微填飽肚子後，再告訴我要去哪些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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