縞瑪瑙之眼 - 正章31 霍爾頓的委託-2

　　馬爾仕登被問得有些啞口無言，他原以為這回的實際委託人依然是艾維朗特，但顯然事實並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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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嘛……」

　　馬爾仕登尷尬的賠笑，並忍不住聳聳肩，總覺得自己是因為接過太多來自於艾維朗特的委託，所以在這回表現得太過鬆懈了。

　　然而，在馬爾仕登找到最佳的解釋前，艾維朗特已經急躁的揚起一隻手，阻止了他繼續發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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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又怎麼知道我在這裡？你知道我被降職的事情了？」

　　艾維朗特說著揚起一邊的眉毛，看起來還是那麼凌厲又強硬。

　　而從這兩句反問中，馬爾仕登大致確定了艾維朗特在上次事件後受到的處分，也更能連貫先前在副指揮官室發生的種種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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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實說，我並不知情。所以我剛剛跑到了副指揮官室，差點被新上任的副指揮官一劍刺死。」

　　馬爾仕登如實陳述了剛剛發生的種種，包括自己怎麼和新任副指揮官大眼瞪小眼，還有海瑟基爾如何神乎其技的到場救援。

　　或許因為小隔間的空間不大，也沒有其他醫療兵或治癒派法師在場，馬爾仕登突然有種時光倒流的錯覺，彷彿現在的他們又是那兩個在街頭巷尾闖蕩的小法師，並在那間人跡罕至的小破屋裡商量未來的計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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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在交談的同時，馬爾仕登也再次打量了艾維朗特的儀態：

　　除了不再那麼全副武裝外，艾維朗特的身形和態度都沒有太大的改變，即便眼底多了一些黑眼圈，他也似並未因降職或處分而受到太大的挫折……

　　馬爾仕登在觀察中對自己點點頭，不免感到有些慶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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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完描述的艾維朗特則是嘆了一口氣，並在馬爾仕登語畢的同時轉過頭去，繼續將手上的羊皮紙用油布包好，放進一個隨身行囊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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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該感到慶幸，馬爾仕登。幸好你沒有向新上任的副指揮官提到你是來找我的，否則他真的會在你頭上開個大洞，」

　　艾維朗特的言詞犀利，馬爾仕登從中聽出了他與那位軍官的摩擦，艾維朗特卻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而是自顧自地收拾其餘藥膏，並將許多瓶罐一同裝進行囊裡。

　　將行囊的束繩拉緊後，艾維朗特轉而在空中寫下幾句符文，明亮的青光在狹小的空間散逸，他卻似突然想到什麼般，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還有海瑟基爾那個傢伙……又做了多餘的事，真是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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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維朗特所指的是海瑟基爾為馬爾仕登打掩護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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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維朗特本人不知道馬爾仕登的來訪，便不可能交代海瑟基爾留意後者的動向。

　　換句話說，海瑟基爾當時的謊言全是出於個人的評估，而海瑟基爾顯然不會出於「善意」或「交情」而幫助馬爾仕登……馬爾仕登並不熟悉海瑟基爾的為人，只能推測對方想要掩護的並非萍水相逢的自己，而是作為導師和上級的艾維朗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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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艾維朗特評價這樣的海瑟基爾為「多餘」，馬爾仕登忍不住聳聳肩，感嘆艾維朗特對身邊的人真是苛刻又嚴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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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虧了海瑟基爾先生『多餘的』行為，我才能平安無事的站在這裡，」

　　馬爾仕登刻意換上了隨興的語氣，並輕手輕腳的繞到艾維朗特身邊。

　　馬爾仕登看到搗藥桌上擺著一本厚重而發皺的筆記，而在注意到身旁的視線後，艾維朗特很快將書頁闔上，只露出牛皮包裹的封面，這讓馬爾仕登忍不住問道：「你現在很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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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爾仕登無非是明知故問，他的本意是委婉試探艾維朗特的防備心，並讓氣氛不至於太過僵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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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問問題前，你不如先回答我先前的問題，」

　　艾維朗特卻只是語氣凌厲的這麼回答，眼眸裡閃耀出一道刺眼的青光。

　　有那麼一瞬間，馬爾仕登從那股應是生機盎然的光芒中看到一絲冰冷，彷彿桌前這道熟悉的身影只是虛偽的擬象，而艾維朗特而後的問句也因此變得更加銳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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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為什麼在這裡，『歐涅克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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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維朗特向來心思縝密，他不會忘了索求問題的答案，也不會相信馬爾仕登的到來是為了拜訪老友。

　　而當艾維朗特使用「歐涅克斯」這個稱呼，他便是在詢問：馬爾仕登究竟是接到了什麼樣的委託，又是刻意還是順道來此與自己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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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維朗特先前便已問過這個問題，但不知為何，同樣的問句現今卻帶給馬爾仕登一股違和感，彷彿在筆記被瞥見的同時，艾維朗特腦中的炸藥也被點燃了引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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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爾仕登知道艾維朗特一向沒什麼耐性，因此他暫時壓抑了自己的疑心，並拿出始終被自己收在口袋裡的委託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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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就是我的理由。」

　　馬爾仕登把委託信舉起，在艾維朗特面前晃了晃又收回。

　　馬爾仕登極少將委託信公開給第三者，即便對象是與霍爾頓關係匪淺的艾維朗特，馬爾仕登也是簡單敷衍便說：「老實說，我接到的委託跟你沒有直接關係，但我想順便來看看你的狀況，艾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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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爾仕登說得很誠懇，甚至用上了更加親密的暱稱，因為無論出於公事或私心，他都不希望與艾維朗特的關係惡化。

　　聞言的艾維朗特則是挑起了一邊的眉，並注意到馬爾仕登將委託信妥妥的收回口袋，並未讓自己看到任何字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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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真是如此，那你真該感到慶幸，馬爾仕登。」

　　視線回到馬爾仕登的雙眼時，艾維朗特又重複了這番話。

　　他的態度放鬆了一些，似乎是在說話的同時稍微整理了情緒：「如果海瑟基爾沒有自作主張，你現在就在地牢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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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維朗特的玩笑很嚴厲，但馬爾仕登還是大方的笑了笑。

　　馬爾仕登接著向後退了一步，主動遠離那張搗藥桌和那本筆記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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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所以就像我剛剛說的，我很感激海瑟基爾先生做了『多餘的事』。」

　　馬爾仕登順著艾維朗特先前的話語開著玩笑，後者因此愉快的哼了幾聲，小隔間的氛圍頓時輕鬆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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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在笑語過後，艾維朗特並沒有接話，他再次將注意力放回自己的行囊，並指揮著剛剛書寫在空中的符文，讓青色的魔力刻印到筆記本的封面。

　　馬爾仕登起初並未對這番沉默感到不適，但當青色的符文在筆記本上如藤蔓瘋長，最終如上鎖般將內頁緊緊包裹，甚至散發出生人勿近的幽光時，馬爾仕登再次感受到艾維朗特的防備，短暫消散的違和感也在兩人之間再次豎起高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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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爾仕登不可置信的看著氣氛再次僵化，並感到一股莫名的疏離與憂心。

　　艾維朗特的異常讓他不知究竟該繼續逗留，或該轉頭尋找真正的委託人霍爾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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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你已經看到我了。你還有其他事嗎？」

　　而封鎖筆記本後，艾維朗特也輕聲的這麼問道。

　　他依然背對著馬爾仕登，聲音裡面沒有情緒，他的話語卻很明顯的在下達逐客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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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爾仕登下意識的皺起了眉頭，他的思緒依然在關懷與退卻間猶豫。

　　殊不知，事態的變化總是在他的意料之外，馬爾仕登還來不及開口，小隔間的木門便突然被推開，並揭示出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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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擾了……」

　　門板敞開時，來者低聲說道，卻在看到門內有兩個人後猛然一愣。

　　而在看清來者的黑髮與臉龐後，馬爾仕登也不免瞠目結舌，因為進門的那人毫無疑問的就是委託人霍爾頓，這樣的巧合讓馬爾仕登不自覺睜大了雙眼，並又回頭看著桌前的艾維朗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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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

　　看到霍爾頓時，艾維朗特表情明顯軟了一些，但他很快的又皺起眉頭，並回過身去繼續收拾行囊。

　　而在見到艾維朗特刻意的冷落後，霍爾頓的面上閃過一絲憂傷，這讓馬爾仕登敏銳的注意到：雙方的情緒屬於自己不該介入的二人世界。因此在霍爾頓用唇語告訴自己「請稍等一下」時，馬爾仕登很識相的化作金光、閃身離開，並動作俐落的帶上了木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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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為艾維朗特的舊識，馬爾仕登一直很佩服霍爾頓的包容度和忍耐力，因為艾維朗特似乎全然不懂何謂「平等互惠」，馬爾仕登也無法想像兩人的關係是如何保持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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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在回憶老友的心高氣傲時，馬爾仕登也在審視醫療室的格局，試圖尋找掩人耳目的藏身處。

　　殊不知，在他鎖定目標之前，門內便突然爆出一串激烈的爭吵，並令馬爾仕登的動作陡然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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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許不能說是「爭吵」，因為隔著門板，馬爾仕登只能聽見艾維朗特的怒吼，以及霍爾頓模糊又卑微的勸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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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爾仕登並不想介入兩人的交談，然而，當門內的咆哮愈來愈清晰，並夾雜幾聲不明的破裂聲與巨響時，馬爾仕登仍然忍不住靠近門板，試圖確認小隔間內兩人的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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