縞瑪瑙之眼 - 正章38 培西多爾的委託-2

　　此時的培西多爾笑得溫柔，說得輕盈。

　　然而，當他再次望回人群中的兩名法師時，組織間的敵對關係依然影響了培西多爾的表情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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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格鬥者聯盟，由無數格鬥家、拳法家、戰士所組成的鬆散組織。

　　組織成員崇尚自然、養生、強身、健體之道，同時重視榮譽，講究「按部就班的努力」與「天生形體的強化」，平時不參與軍事活動、不加入私人武力、不介入利益糾紛，只在每年的鐵公爵競技賽上聚集並切磋武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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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由於崇尚如此「靠鍛鍊、靠努力、靠自己」的教義，組織成員大多視法術為旁門左道，並與魔法學派間多有爭執。

　　尤其近年來魔法學派醜聞頻傳、兩方衝突加劇，組織成員對法師惡感更盛，甚至變得勢不兩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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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爾仕登時有耳聞格鬥者聯盟與魔法學派的衝突，也知道自己與培西多爾的處境尷尬，因此趁著聯盟成員的注意力都在艾維朗特等人身上，也趁著艾維並未注意到這方，馬爾仕登向旁邊一退，隨時準備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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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流星！」

　　眼力極佳的培西多爾卻注意到了馬爾仕登的動作，並突然拉住他的手腕，換上了寵溺而惋惜的神情：「你要離開了？是因為你現在有委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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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這……」

　　嚴格說起來，現在的馬爾仕登是無委託狀態。

　　而看著那對琥珀色的眼睛，他也不太想對潛在顧客說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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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乎意料的是，培西多爾一眼看穿了馬爾仕登的想法，並搶在對方回應前咧開一張耀眼的笑容，懇切的邀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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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你手上沒有委託的話，那就讓我委託你——留下來，看我比賽，為我加油，替我鼓掌，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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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培西多爾的眼神很純粹、很誠摯，而他的詢問很有禮、很溫柔，聞聲的馬爾仕登一時忘了應對，只能愣於對方太過赤裸的真情。

　　但或許因培西多爾的聲音太響亮、太清晰，此刻，人群中的克拉瓦林也突然一頓，並用那對大眼朝這方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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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狀的馬爾仕登寒毛直豎，立刻拉著培西多爾轉了半圈，讓對方高大的身形擋住自己的身影，接著才有些慌張的陪笑：「大少爺，您…您是開玩笑的吧？您的追求者這麼多…何必要我替你加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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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爾仕登說著悄悄越過培西多爾的肩膀，偷窺人群中的克拉瓦林，而見那少年模樣的大師不只仍在盯著這方，甚至一副豎耳傾聽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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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糟糕。

　　馬爾仕登不禁扶額，培西多爾卻似乎因這樣的親密接觸而很開心，仍誠摯的邀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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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不是開玩笑，小流星。我說過了，你永遠不一樣。」

　　培西多爾說著又想握住馬爾仕登的手，卻被對方隨意的躲開。

　　培西多爾依然沒有生氣，他只是追著馬爾仕登的視線，繼續親暱的遊說道：「今年的正式賽高手雲集，很有看頭，你一定會很喜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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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爾仕登沒有回應，他的注意力依然在克拉瓦林身上，並盡力躲避對方的視線。

　　見狀的培西多爾並不氣餒，依然好聲好氣的補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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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有個寶石商贊助了競技賽，並提供一顆稀有寶石作為優勝者獎品，所以才有這麼多格鬥家蜂擁而至，」

　　培西多爾熱情的介紹著今年的賽制與獎勵，希望能夠提起馬爾仕登的興趣。

　　見那對縞瑪瑙般的眼眸並不在自己身上，培西多爾仍是笑得無比寵愛，並從未收斂過洋溢的自信：「雖然我覺得，一旦跟獎勵扯上關係，競賽就變得庸俗了，但有你在觀眾席上替我加油，那顆寶石很快就會是我的囊中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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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爾仕登深知培西多爾的霸道，他卻只注意到遠處的艾維朗特欠身，對克拉瓦林附耳幾句。

　　此處的培西多爾也朗聲大笑，自顧自的提議道：「不如，等我拿下勝利後，就把那顆寶石送給你，或做成結婚戒指吧？你喜歡嗎，小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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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培西多爾的信心與狂妄令人發顫，聞言的馬爾仕登為「結婚戒指」一詞感到汗顏。

　　馬爾仕登確實見識過培西多爾的實力，也折服於對方無人能及的寸勁，但在強者如雲的競技場門口說出這種話，馬爾仕登還是只能呵呵陪笑，並將注意力又放到人群中的兩位法師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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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殊不知，馬爾仕登一抬眉，便與克拉瓦林四目相接。

　　馬爾仕登看見那百歲少年的表情變得十足認真，甚至朝自己明確的點點頭，這樣的動作彷彿是——他不僅聽到這方的談話，還在催促自己收下寶石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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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記得你不收貨幣，但喜歡寶石，對嗎？那我就把那顆寶石預訂給你了，小流星。」

　　耳邊依然是培西多爾的嗓音，他的語氣也依然親暱，培西多爾的手甚至趁馬爾仕登分神時搭到對方的肩上，寵溺的一陣揉捏。

　　馬爾仕登並不確定剛剛的自己究竟收到了什麼訊息，克拉瓦林卻在此時改變了原本的行徑路線，直直朝自己藏匿的方向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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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幹什麼！」

　　見到克拉瓦林不請自來，格鬥者聯盟的成員立刻擺開架勢，言詞裡充滿了警戒與厭惡。

　　艾維朗特也立刻搶到克拉瓦林身前，眼睛裡泛起了刺眼的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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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拉瓦林的視線依然附著在馬爾仕登身上，而這樣的騷動引起了培西多爾的注意，也讓那高大的貴族收斂笑容。

　　培西多爾不免無奈的嘆了口氣，並向馬爾仕登賠了個充滿歉意的微笑，接著才一面咔咔的活動筋骨，一面氣勢萬鈞的回過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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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人都別動手。沒人想要因此被退賽，不是嗎？」

　　培西多爾的話語明顯是針對聯盟的成員，他的命令也確實讓格鬥家們面面相覷，接著緩慢退去。

　　而直到背對馬爾仕登後，培西多爾的表情才徹底冷了下來，他居高臨下的看著矮小的克拉瓦林，琥珀色的眼睛裡散發森森寒光：「小小年紀不學好，當什麼法師……你們有什麼問題嗎，小鬼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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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培西多爾一語雙關，甚至未費心隱藏態度中的敵意。

　　艾維朗特雖未顯露半分膽怯，但在氣勢上依然略輸人高馬大的眾多格鬥家，培西多爾因此瞇起了那對琥珀色的眼瞳，語帶不屑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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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鐵公爵競技賽不是你們這種法師和骯髒的賭局能夠玷汙的，如果沒事就快滾！」

　　培西多爾咬字清晰，用句狠戾，而他提及的賭局則是幾年前一場競技賽所爆發的醜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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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鐵公爵競技賽一直明令禁止私設賭盤，幾年前卻有法師違背禁令、炒作賭局，而被重視榮譽的格鬥者聯盟人贓俱獲。

　　這起事件導致當年的鐵公爵競技賽被迫中止，也使格鬥者聯盟視魔法學嫌隙更深，更讓如今的格鬥者一看到法師現身競技場，便不由自主的提高警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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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在這起醜聞被提及後，格鬥者聯盟的成員更是摩拳擦掌。

　　如此劍拔弩張的氛圍讓人聲鼎沸的現場一時噤若寒蟬，馬爾仕登冷汗直流也一頭霧水，不知培西多爾是否會釋放他的少爺脾氣，也不知那神秘的時間學派領導者用意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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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萬幸的是，在兩方爆發近一步衝突前，一名格鬥者打扮的女子穿過人群，趕來對眾人一陣宣布：「尊者大人，各位，下一輪比賽要開始了，主辦方希望參賽者不要離開休息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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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子的消息令在場的格鬥者都是一怔，而讓馬爾仕登鬆了一口氣。

　　為首的培西多爾明顯也因這條訊息而動搖，他因此嘆了一聲，接著對身旁的聯盟成員們擺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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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休息區吧。」

　　培西多爾的聲音裡明顯帶了些不悅和警惕，他又瞪了艾維朗特與克拉瓦林一眼，像是在警告兩人不要輕舉妄動，接著才轉身看向馬爾仕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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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面對他的小流星，培西多爾立刻收斂了先前的狠戾，他的雙眼不僅變得無比溫柔，嘴角的笑容也彷彿能融化冬日的霜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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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流星，我得要先回去了，你一定要來替我加油，好嗎？」

　　培西多爾笑著欠身，並執起馬爾仕登的手，在對方的手背落下一吻：「我會帶著寶石凱旋，並再次向你求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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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等馬爾仕登有所回應，培西多爾便戀戀不捨的捏了捏他的手掌，並其他聯盟成員一同離開，留下馬爾仕登一頭霧水也如釋重負的站在原地。

　　在培西多爾的身影隱沒於長廊前，馬爾仕登的視線一時離不開對方的背影，彷彿那些行雲流水的告白與承諾依然在他心裡餘震不斷，漣漪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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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在一道身影接近自己，甚至拉了拉自己的衣袖後，馬爾仕登很快恢復了清醒。

　　馬爾仕登一低頭，便看到克拉瓦林眨著那雙大眼，以及在空中寫下的藍色字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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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必須，答應。』

　　『你，必須，拿寶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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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爾仕登再次愣住了，他看著克拉瓦林認真的表情，腦中瞬間被無數問號填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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