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際大樓管委會 - 【06】腳步聲

兩周前，南北棟的客梯都被掛上維修告示。

在短短十幾天，住戶區劃分成兩個區域，一般住戶與高級住戶。

住戶區也被稱作互助營，由兩名住戶代表以及主席領導。

他本來住在 24 樓，但後來因為偷了別人的互助金，所以被送到 12 樓服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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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助金？」鄭穎新問，男子從口袋掏出一個瓶蓋：「現金在這裡沒有意義，我們用舊世界的回收物當貨幣，這是我偷偷帶下來作紀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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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的用詞有些奇特，四人總覺得男子的精神狀況還不太穩定，就連說出的話也令人難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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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是管理委員？怎麼證明？」男子突然問，鄭穎新不假思索地掏出晶片卡：「這是管理委員才有的晶片卡，你可以相信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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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鄭穎新剛想收回晶片卡，男子突然一把搶過，拔腿狂奔朝門外，但卻一個踉蹌面朝下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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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看著門口，我總覺得他想逃跑。」王墨折了折手腕，起身用膝蓋抵住男子的後背，把晶片卡遞回去。他開始盤問被壓制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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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要搶晶片卡？」

「因為我不想死。」

「死跟晶片卡有什麼關係？」

「逃生梯......逃生梯需要帶著晶片卡走，不然會死。」

「這完全沒有道理。」

「這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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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男子的解釋，王墨要其他人到走廊並且帶上門，男子這才開始奮力掙扎，力道之大甚至讓王墨必須放鬆自己的壓制，否則男子的手臂將會被他折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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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什麼這麼怕關門？」王墨問，男子痛苦地回答：「不想再看到了......」

「看到什麼？這裡還有其他人跟你一樣嗎？」王墨繼續追問，男子的聲音卻越來越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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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委員，救救我們。」男子開始流出眼淚，莫薇欣看到他的樣子，心有不忍上前拍了拍王墨的肩膀：「好了，他也是逼不得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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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墨鬆開對男子的壓制，拍了拍自己的外套後看著痛哭流涕的男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走到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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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原先的燈光全部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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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王墨聽到三聲驚呼，他大喊：「別怕！」

「說別怕就不會怕嗎？」鄭穎新聽見王墨的喊聲，一股惱怒由心底而生，但她仍然下意識地朝房內王墨的聲音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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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逐漸適應房間的漆黑，他們聽得見彼此的呼吸聲，但有一個聲音似乎從遠方傳來，鄭穎新與莫薇欣對這聲音感到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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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 "喀" "喀" "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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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的腳步聲在走廊迴盪，四人靠在一起，彷彿彼此的背能連結成一個安全的區域。

「不要是我......不要是我......」男子顫抖著，四人感覺腳步聲越來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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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步聲在距離四人所處的房間不遠處停下，接著是翻找鑰匙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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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 "喀" "喀" 「我不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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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王墨聽見一個低沉的男聲，如同重低音般以低頻傳到他的耳裡：「迪墨斯，麻居，斯顏古乙諾，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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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感覺到其他三人傳來的顫抖，他也能清晰聽到自己吞嚥口水的聲音，小心翼翼就像深怕腳步聲的主人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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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 "喀" "喀" "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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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步聲漸響漸遠，他們懸著的心也跟著放下。

王墨躡手躡腳走到門邊探頭，發現走廊遠方有個高大的黑影扛著一個人，從那人的手晃動的鬆弛度，他知道那人已無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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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是生是死，也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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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墨回到男子身邊，正想問他問題，卻發現男子只是不斷重複：「我知道錯了，讓我回去。」

他的瞳孔過度放大，眼神呆滯旁若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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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崩潰了。」王墨輕撫男子的頭，他走到走廊，其餘三人跟上。

「這裡還有其他人也這樣，我們不能坐視不管，榕叔也不知道在哪，萬一他也變這樣呢？」鄭穎新拿著相機拍著男子崩潰的模樣，她的內心忡忡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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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墨檢查了附近的幾扇門，貼在木門上仔細聽，似乎能聽到裡面有人低語的聲音，而其中一扇則是安靜無聲。他猜測那扇門的人已被那名高大的男子帶走，扭轉門把把門打開，同樣是一間空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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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他又回到走廊上，四人藉著逃生指示的燈光，討論接下來的去向以及現在發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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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光應該是有人在控制，甚至為了掌控燈光，他還把電燈開關都破壞了。」王墨如此分析，莫薇欣也補充：「那些畫面似乎只要有光就會開始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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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看著此時的走廊牆面，與燈光明亮的走廊完全不同花紋。王墨把思緒放在了「為何門一開，那些惡霸的形體就消散了呢？」以及「床墊女子又是為何消失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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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在腦中有個即將變得清晰的關鍵點，但卻怎麼也摸不著。

就像剛放到水裡的棉花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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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穎新將相機捕捉的畫面給眾人看，她時不時就抬起頭，一點點聲響都會讓她感覺那沉重的腳步聲又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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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畫面拍是拍到了，但好像跟我們看見的又有點不太一樣？」王墨看著畫面中的床墊女子，他感覺似乎角度有些許不同。

「如果拍得到，代表在光是能折射出他們形體的。」鄭穎新說，她不斷將床墊女子的畫面重播。

「有什麼幻覺跟光有關呢？」莫薇欣自言自語，她將思考的重點放在幻覺與成因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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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陽眼師，參與一下？」王墨看到李劍波的表情似乎有些愁眉苦臉，他突然發聲喊，李劍波抖了一下：「我......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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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你不關心這些人嗎？別當冷漠的人！」

「我沒有你們的推理腦跟救世主心態，我不擅長這些。」

「可是......你敢睡凶宅，我覺得很厲害......」

「總會有你派上用場的地方，你先參與再說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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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對話一番後，李劍波湊向前，鄭穎新又繼續重播影像紀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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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倒回去，再來，對！暫停！」李劍波似乎發現了什麼，他指著螢幕：「這根樑的位置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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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開始解釋，多年以來睡在凶宅，讓他對風水也產生了興趣。這根橫樑座落的位置，正好在走廊中央，突兀的像是一個天花板上的跨欄，讓氣流無法順暢直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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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也在畫面重複撥放的過程中，發現了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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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比對畫面上橫樑出現的位置，往前走了幾步後往上看。

那裏並沒有出現橫樑，只是一般的石膏板天花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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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王墨像是想到了什麼，拉著眾人回到先前床墊女子的房間，他讓莫薇欣拿出手機開啟手電筒功能，照在牆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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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劍波又順手把門帶上，鄭穎新回頭瞪他，但卻沒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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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形燈光隨著他的手指挪移，到了牆角邊，原先這裡有個無法戳入手指的彈孔，此時卻只剩光滑的牆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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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墨又在牆上搜索一番，燈光也隨著他的手指移動。終於在幾乎貼齊牆角的地方，彈孔慢慢浮現，明明彈孔就在眼前，但他卻沒辦法將手指戳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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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感到奇特，紛紛伸手嘗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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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這是假的，就像那根橫樑。」王墨如此說，眾人似乎理解了彈孔之所以無法進入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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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感覺有點像......海市蜃樓。」王墨又說，他把莫薇欣的手機挪向床墊，那裏竟慢慢浮現女子的形體，只是有些模糊且呈現半透明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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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薇欣又摸向一旁的真彈孔：「那這個彈孔又是怎麼來的？」眾人又陷入沉思。

若是海市蜃樓，那麼開槍的員警也是假的，但這彈孔經過王墨測試，是新的。

他們又感覺自己回到謎團之中，本來認為自己找到解答的雀躍感，此時蕩然無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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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時，日光燈管再次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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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沒有出現？」鄭穎新沒發現床墊上女子的畫面。她又舉起相機，才發現房間的一側似乎有扭曲的現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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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盯著相機調整自己的角度，突然女子的形體出現在她的視線之中，與假彈孔相同，都偏挪了不少，甚至在她看來女子只是平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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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將發現告訴其他人，他們模仿鄭穎新的姿勢後也發現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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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墨挪動位置站到女子的另一側，三人發現女子的形體變得殘缺。當他們告訴王墨之後，在王墨的臉上出現了一股自信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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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耳朵緊貼牆面，用力敲打牆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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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牆的另一邊還有空間。」王墨對三人說，他又走回靠走廊那面牆，用手將真彈孔堵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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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的形體又回到床墊上，此時她癱軟在床墊上，兩眼看向天花板。

在房間的一角，員警的形體也突兀地從牆面竄出，舉著手槍對著女子開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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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並沒有聽見槍響，而女子的頭部卻多了個不規則的孔洞，從孔洞裡流出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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員警的形體又朝向門外望，嘴巴一張一合卻沒發出聲音，他加速奔向門，做出將門撞開的動作後穿過木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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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沒聲音？」莫薇欣感覺奇怪。他們先前都聽到了槍聲，也看到員警說著「救我」，此時卻像默劇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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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開槍的位置，也不太可能射穿這面牆。」王墨比對著真彈孔的位置，思考著子彈的軌跡，越想就越覺得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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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置，竟然是從上而下射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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