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只是一個鬼故事 - 〖第三章〗楊心筑：逃跑（2）

　　「珊珊……那個……抱歉突然打電話給你……我……」

　　「邱翊蓁，不要靠近他。」

　　誒？

　　「唉呦！你們認……識欸！」邱翊蓁似乎還在酒醉狀態，搖搖晃晃搭著我的肩膀說到：「佩佩豬認識心筑……」

　　我好像知道張珮珊會生氣的原因了，他最討厭有人叫他佩佩豬。

　　「你離他遠一點！」張珮珊衝過來把邱翊蓁從我身上拉開，擋在我們兩個人中間，這個舉動也引發邱翊蓁的怒火。

　　「喂！你什麼時候騎到我頭上來了？」他伸手抓住張珮珊的衣領搖晃，他身旁的人群也開始躁動，一群猴子在叫囂說要找人來助陣。

　　我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不過就是佩佩豬，憑什麼動心筑！」

　　聽到這裡張珮珊好像有點懵了，也是，照剛剛說話的內容，他應該是誤會邱翊蓁在欺負我。

　　怎麼辦啊，他們看起來快要打起來了欸，不阻止越鬧越大就糟糕了，可是……這是生平第一次有人為了我打架……不不不，我在想什麼！

　　快阻止啊笨蛋筑心楊！

　　「好……好了啦！你們不要吵架！」這次換我卡進他們的中間，用力推開兩人，力道太大張珮珊還有點踉蹌往後退了兩步。

　　「翊蓁我跟你說啊！我這個朋友脾氣比較火爆啦！他沒什麼惡意，只是想保護我而已，寶貝不要生氣嘛！我最愛你了啊！」我豁出去使出撒嬌攻擊，不相信邱翊蓁還會繼續生氣。這個頭腦簡單的女人只要左一句寶貝右一句愛你，馬上要什麼給什麼，不知道該說是對朋友太好呢，還是太容易被騙呢。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我這次就不跟他計較了……」可能是酒還沒醒，邱翊蓁沒有再多說什麼，轉頭再拿起地上不知道是誰喝剩的啤酒灌完。

　　但是旁邊的群眾就沒那麼好解決了，一群刺青男叫嚷要打張珮珊，大夥圍著他又推又撞的，張珮珊跌倒在地上。

　　好險邱翊蓁的男友君已經醉得不醒人事，張珮珊才沒有被球棒圍毆。

　　但好像有附近居民發現未成年的奇怪聚會而報警，耳邊傳來警察鳴笛的聲音。

　　救命，被警察發現我就真的完蛋了。

　　我趕緊拉起張珮珊拔腿就跑，一直跑到轉角的便利商店才停下。

　　感覺好像什麼青春逃跑電影，但我應該不是英勇從小混混手中救下女主角的男主角。

　　張珮珊用力甩開我的手。

　　「啊……你沒事吧？」我小心關心他，但被狠狠瞪了一眼。

　　「我看起來沒事嗎？」

　　完全不像沒事的樣子。因為剛剛跌坐地上的關係，他的手沾了不少土，衣服也髒掉了。

　　「你跟邱翊蓁是朋友嗎？」

　　「對？」

　　說真的，我自己都不確定這個答案對不對，對於我來說，邱翊蓁是在班級底層被霸凌時的避風港，我不想跟他深交，卻為了自保，成為助長霸凌的加害者。

　　對於霸凌視若無睹的人都是加害者。

　　「那我跟你就不是朋友了。」聽到我的答案，張珮珊冷笑，拍掉褲子上的髒污，無視我驚訝的表情快步經過。

　　「等一下！珊珊！你是什麼意思？」我忍不住伸手抓住他的手，我不懂自己做錯了什麼，邱翊蓁跟他的關係很不好這件事非常明顯，但就因為自己的朋友跟不喜歡的人是朋友就生氣，這個氣也未免太大了點！

　　「我以前跟他同一個學校！」他轉頭對我怒吼，大力甩開我的手。

　　「我是因為他的關係才轉學的！」他的聲音變得沙啞，眼眶還有點泛紅。

　　張珮珊很快跑走了，留下不知所措的我。離開的時候還差點撞到從便利商店出來的中年男人，那個人生氣的低聲罵了幾句。

　　我是真的不知道他以前被邱翊蓁欺負過。

　　太陽已經不見了，街燈亮了起來，對面車道行駛過來的車因為路口紅燈停下，明亮的車燈照在我身上，好像刑警電影裡訊問室的燈光。

　　快招！你為什麼傷害了你的朋友！

　　我是真的不知道他為什麼轉學。他開朗活潑好動熱情又搞怪幽默，所有可以形容熱血動漫主角的形容詞都可以用在他身上，雖然有時候會拿我開玩笑這點會讓我不知所措，但不討厭。

　　啊幹，我是笨蛋，動漫主角幾乎都有悲慘的過往。

　　張珮珊似乎是把我歸類在會欺負人的那一類了，我之後該怎麼跟他相處呢？我不知道，這大概是我的報應吧，狐假虎威的報應。

　　該慶幸明天是不用上學的日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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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核心團體，似乎是從開學那刻起就已經決定好是屬於誰的稱呼，像我這種不敢嗆老師犯校規的乖學生就不屬於他們。

　　也不能這麼說，核心團體裡也是有好人的。

　　第一次見到邱翊蓁的時候我就明白了，這個人之後能在班上呼風喚雨，他熟練指使男生們為他做事的樣子令人羨慕，明明不久前我們都還只是國小屁孩。

　　他算的上是漂亮的人，可能就是這樣，那些愚蠢的男性才會為了他整天爭風吃醋。

　　啊啊，羨慕死了，我也好想有人能為了吸引我的注意而在走廊上打架。

　　國中時期的青少年很容易被同儕影響，我也不例外。我學著邱翊蓁違反校規，一開始是穿短襪，學校規定要腳踝上三指的長度，再來是穿便服外套、長頭髮不綁起來，甚至帶違禁品去學校，像是我爸喝的啤酒……

　　因為這樣我成了邱翊蓁被抓服儀不整時的好夥伴，生教組長每次都會說：「又是你們兩個。」這句話讓我跟他有一種同伴的感覺。

　　其實我原本不是這麼打算，但是無所謂，因為他誇我很有膽量，這讓我更加肆無忌憚。

　　邱翊蓁很喜歡我，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有同伴的感覺真的很不錯，有人欺負我的時候邱翊蓁會幫我出頭，我不必擔心被霸凌排擠，因為我是有人罩的。

　　因此我混入了他們的小圈圈，學會了欺負他人，嘲笑低收入戶的學生是需要補助的窮人，嘲笑人緣不好的人是邊緣垃圾。

　　「我最喜歡心筑了！只有你懂我內心的寂寞。」他對我說，我心想，我也是，我們要當一輩子的朋友，因為你才知道我的面具下有一顆溫柔的心。

　　有一次他當時的男朋友在走廊上被一個女生多看了兩眼，邱翊蓁馬上帶著乾哥們把他「請」去廁所聊天。

　　「你對我男友有什麼非分之想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他把那女孩推到牆邊，一群人圍著他又推又擠，一開始不知道是天生勇敢還是假裝沒事，女孩勇敢直視邱翊蓁的眼睛，不斷否認，到最後邱翊蓁失去耐心了，伸手掐住他的脖子。

　　他的力氣比他大上許多，可以抓著女孩的脖子輕易舉起。他憤怒的眼神直視對方的眼睛，女孩雙手攀住手腕試圖拉開，但只是徒勞。他用力過度幾乎把指甲扎進女孩的皮膚，但邱翊蓁沒有因此收手。

　　「放開我！」女孩低聲吼到，他用越發用力的手指緊緊掐住脖子的血管來回應。

　　斷斷續續生氣的叫罵，聲音越來越小，我站在一旁，表面上無動於衷看著，心裡卻十分害怕。女孩的臉色漲紅，反抗叫罵的聲音漸漸變成近乎求饒的咽嗚，眼睛蒙上一層霧氣，但眼神一樣兇狠得恨不得殺死掐著他的人。

　　最後我實在看不下去，勸著邱翊蓁鬆開手，女孩失去支撐，跌坐在地上，一手摸著被掐出的紅痕，身體微微顫抖。

　　眼裡打轉的淚水終於止不住的滑落。

　　最後這件事似乎是因為邱翊蓁的恐嚇，女孩轉學了，他脖子上的紅痕到現在還是歷歷在目，彷彿被掐住的人是我不是他，當時他瞪著的人也不是邱翊蓁，是我，在一旁看著他被如此對待的我，助紂為虐的我。

　　那之後我便開始對於他們有所顧忌。

　　當然，這一切都不會讓我爸媽知道，他們要擔心的事情可多了，我不會再讓他們操心。

　　所以在學校的我是個老是犯校規、欺負人的壞學生，在家我是乖巧可愛的女兒。

　　畢竟身為被收養的孩子，我可沒有被收養父母討厭的資本，在我身上的標籤可是毒販的小孩，是壞基因，我不想被其他人說我是跟親生父母一樣骯髒的垃圾。再說了，他們對我是真的很不錯，我不想讓他們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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