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 - 第一章:風起現世(中)

夜幕降臨，沈星痕悠悠醒來，頓時只覺全身上下都在隱隱作痛，他一咬牙緩緩站了起來。

街燈全沒有運作，只餘微弱的月光映照着街道，四周竟是一片狼籍，這條街道差不多成了廢墟，彷彿經歷了世界大戰似的。

先是殺人犯、後有怪力亂神，再被人偷襲，所有破事全讓自己一天遇上了！沈星痕心中罵娘，腦中則釐清情況，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順着微風從前方傳來，他被吸引了注意，咪眼看去，不遠處正有人影倒卧在地上。

不會是那傢伙吧？他心中閃過不妙的預感，忍著牽扯之痛，飛快趕到其所在的位置上。

卻見是一位女子正倒在血泊中，浸紅了半條行人道，按道理來說死亡是板上釘釘，但沈星痕還是盡了人事，探了探脉搏和鼻息，一息竟尚存，令他也不得不佩服生命的頑強。

沒有餘閒多想了，須立刻處理傷勢！沈星痕忙扶坐起女子，讓她倚在自己身上，頓時一股涼意湧入每個毛孔，他立時呆立不動，他明白失血伴隨着失溫再是再正常不過，不過這人卻是像剛從冷藏庫拿出來解凍似的，皮膚表層都結霜了。

媽的！這還是人嗎？不是甚麼吸血鬼殭屍之類的東西吧！沈星痕掐捏了一下女子肌肤，不僵不硬，富具彈性，完全不合邏輯，可事實擺在眼前，他心道是不是自己孤陋寡聞了。

手機沒帶在身上，而街上還是沒人在，就連救護車也叫不了。

先止血吧！做些力所能及之事。

沈星痕看著肆虐的紫黑色火焰，先前才見識過這玩意的厲害，直接碰恐怕整隻手會立刻報廢，但現在好像也沒有甚麼選擇，若她死在這裏，自己的麻煩可就更大了。

他深吸一口氣，回想起以前學過的止血技巧，脱下校服，他將校服疊成四方形，向詭火探去。

它惡相畢露，張開血盆大口，在皮膚上撕裂出一個又一個的傷口，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侵蝕的刺痛還是讓沈星痕忍不住渾身一抖，不過他仍是穩穩地拿著校服，小心翼翼的覆蓋傷口處。

幸好校服質量是不錯的，沒有一下子被燒穿。

然後他把布料塞進傷口一些，再慢慢出力壓着腹部的出血處，但出血量卻沒有像如期般降低，反而越流越多，沈星痕大叫糟糕，立刻停止加壓并把校服從傷口處抽出來，校服的中心已然被腐蝕掉了，而唯一的好消息就是火焰燒得弱了很多。

還能阻止血液凝固！沈星痕看着源源不斷的血液湧出，一時間也不知是繼續止血還是停下，只能愣在原地。

忽地，稍遠處的垃圾桶邊上傳來窸窸窣窣，黑影吃力的以手肘支撐起身軀，看着周遭的一切，他似乎也有些迷茫。

「喂！」眼見天降救星，沈星痕趕忙喊道：「你有手機嗎？幫我叫救護車。」

「這……」回過神來的男子也頗為震驚於眼前的畫面，他呆了兩三秒才道：「不行，這傷非比尋常，醫院治不來的。」

「那你有辦法嗎？」

「給我一個不受打擾的地方。」

「行，跟我回家吧！」

隨即，沈星痕想了想應該讓她盡量躺平，好减少出血量，於是一手環上女子的背，另一手去抄她的膝彎提了一口氣，將她抱了起來。

女子沒有想像的那麼重，自己還是夠力氣帶她回家的，沈星痕喑叫幸好的同時，心頭上突然傳來一種難以言明的感覺，似乎在告訴着他頭上有威脅。他猛然往上一看，但天空上除了皎潔如牙的月亮外，甚麼也沒有，一片和藹，實與人間不相襯。

是錯覺嗎？但剛那感覺實在不像啊！

「有甚麼事嗎？」

「沒有。」沈星痕不死心的又看了一眼，這才往家的方向動身而去。

在某個大樓的頂樓上，一道黑影負手而立，默默觀察着三人的動向，眸子表面上是背影，底下卻全是潛藏的秘密，良久，他方才轉頭面向守候多時的黑衣人。

「結果怎樣了？」

「沒反應，我們會不會找錯人了？」

「不可能，我的觸覺天下無敵！」看黑衣人絲毫不賞臉，青年說：「不說笑了，這麼多年來他是最像的了，再試最後一次吧！」

「我這就去做。」

「等等。」青年關切道：「你傷勢如何了。」

「不礙事的，養幾天就好了。」

「唉！速去速回。」青年頓了頓，說：「快找人修一修街道吧！不要影響市民生活了。」

聽罷，他才縱身一躍，融入於這夜幕之中。

沈星痕和男子一前一後在小道上，雖然沈星痕已經以龜速前進，但男子仍然跟不上腳步，他每走一步幾乎都能聽到他粗重的呼吸聲。

抱住一個人已經夠嗆了，沈星痕也沒有餘力去搭把手，現在他也只能在旁邊干着急。

一來自己滿身血跡的模樣已經吸引了好幾個途人注意，幸虧那些都不是熱心市民，否則有人幫忙報警，自己一定吃不了兜着走。二來懷中可人兒的傷口被拉扯得越來越大，血液也因晃動的關係流到校服上，威力不大，只是校服一部分被腐蝕了，不過這可要了他的老命，自己一共就兩件校服啊！

在走走停停的情況下，二人好不容易來到了一個老舊的四層的公寓前，順着潮濕的壁癌往上走，直到一樓。沈星痕先是讓男子扶着女子，然後三下五除二拿出鑰匙，打開大門，合力抬到床上去。

「你有甚麼是需要我代勞的嗎？」

「沒有。」男子慘白的臉色中透着一股堅決的神情，說：「不過你可能得回避一下。」

「不行就算了，別強撑。」

沈星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這才離開了屋子，在門口旁找了個位置坐下。

也許是太累了，剛坐下沒多久，沈星痕的眼皮便如千斤重，他不自覺地閉上眼，迷迷糊糊沉睡過去了。

「阿痕，醒醒。」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聲悦耳的聲音傳進沈星痕耳朵裏，他抬頭一看，那是一位清秀絕俗的少女，只見她上下打量沈星痕，說：「上次爸才剛剛把你從警局弄出來，你怎麼又跟別人打架了。」

「我沒打架，只是單方面被打了。」

「這麼厲害，何時帶我去見識一下。」

「你也想被打嗎？」沈星痕笑說：「話說回來，雨晴你是不是又翹家了。”

「我明天約了朋友在附近，何況我向媽問准了。」

「那好，幫我去買些吃的。」

「早就買好了。」那位叫雨晴的少女胸有成竹的提了提手上的塑料袋，說：「而且我還帶了醫療用品喔。」

「你準備得真充分。」

「沒辦法，你老是受傷嘛。」雨晴低下頭取出消毒藥水和棉花，說：「你這傷到底是怎麼弄的？」

這灼傷的樣子可不好解釋，沈星痕謊話張口就來，說：「擦的。」

「擦成這個鬼樣子，真有你的。」

雨晴苦笑了笑，也沒打算尋根究底，只是輕握起沈星痕的手腕，拿著大塊棉花清理血漬和替傷口消毒。

「應該傷得不深，包紮下便好了。」沈雨晴把纱布取出，說：「可能有點痛，你忍一下。」

一聽到要包紮，沈星痕苦著臉問：「其實我的傷口也不太痛，而且纱布粘在傷口上，换掉的時候很麻煩欸，不如還是算了吧！」

「哪來這麼多藉口？皮都掉沒了還不痛？」沈雨晴輕罵一聲，也不理會沈星痕的抗議，開始包紮傷口。

沈星痕翻了翻白眼，他真沒騙人，手掌的疼痛感不知何時已經感覺不到了，取而代之是一陣十分細微的暖流在流動。

雖不知道這是紫黑色火焰的作用還是怎樣的，不過這似乎並不是甚麼壞事……於是沈星痕放空心神，閉上雙眼甚麼都不想了。

幾分鐘後，沈雨晴也包紮好了，沈星痕舉起手來看了看近乎被繃帶纏得像豬蹄的手，忍不住向牆壁敲了兩下，只聽到咯咯兩聲傳了出來。

「能不能别亂碰，繃带會髒的。」沈雨晴也不抬頭看他，只是自顧自整理着東西。

「我的血早就弄髒了。」

兩人正絆嘴間，大門忽然打開，一股熱浪直撲而來，二人下意識以手臂護面，還是瞬間把皮膚燙得生痛，毛髮也彎曲起來。

「請問你在屋内燒烤嗎？」

「抱......抱歉，我沒有留意到。」男子連忙瘋狂彎腰道歉。

「没事啦。」雨晴連忙湊上前制住他的舉動，笑說：「不必這樣道歉的。」

男子似乎還有點窘色，只是點了點頭。

「好了，想必你還沒吃東西吧，我下去再買多一個飯盒。」雨晴瞥了一眼屋内，轉身說：「你們慢慢談吧！」

接過她交给而來的的大袋子後，沈星痕徑自走進屋子裏，問：「她怎樣了？」

「不太好。」

「那些火焰祛除不了嗎？」

「這次的太厲害了，我也只能暫時勉强壓制。」

「你知道這到底是甚麼玩意嗎？」

「知道知道。」男子頓了頓說：「這火焰叫湮滅，它並不屬於化學物質，總之是一種非常特殊的力量，如你所見，湮滅有很强的腐蝕，幾乎許多物品都擋不住侵蝕。而且，它還會隨着觸碰而傳遞，萬一沾上，想甩都甩不掉，只能等當中的力量消耗乾淨，湮滅才會消失。」

「這麼有趣的嗎？」沈星痕眉頭跳了跳說：「難道沒有其他的解決方法？」

「有是有的，但不是以我的能力可以做到的。」男子頗有些沮喪的低下頭說。

「算了，聽天命吧！得靠她自己挺過去了。」沈星痕換下已經報廢的校服說：「我進去看着她，你先好好休息吧！」

「如果湮滅復發了，記得把我喊過來。」

「知道了。」

自沈星痕進了房間後，男子臉上也终於繃不住了，痛苦之色逐漸湧於臉上，手也開始止不住發抖起來。12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w0o4sws4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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