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045年 - 第十八章．莫須有

阿撒茲勒在沙灘上醒來。

看起來，自己應該是被重重砸進海裡之後昏過去了，然後被沖到這裡。

跟昔拉打完之後，所有在那場戰鬥中受的傷都恢復了，不管是被風切割、被

浪拍打、還是被巨大昆蟲外骨骼翅膀重擊。

因為在無意識的狀況下，移動阿撒茲勒醒來時無法確定身在世界的哪裡；不

過，以天使的能力，只要知道東南西北，想去哪裡都是彈指間的事情。

阿撒茲勒看了看星空，確認這裡是某個洲的西岸之後，就蹬地往東飛去。

為了不受任何山脈阻擋，阿撒茲勒升到9000米的高空。

然而飛沒多久，就見到一隊同樣在這個高度巡邏的天使迎面而來。

「地獄王子！」

天使們一眼就認出大名鼎鼎的墮天使，不由分說就擺出陣勢挺劍砍來。

雖然不再徬徨無措，聽到天使也用這名字稱呼他，阿撒茲勒心裡仍不免一陣

酸楚。

眼前的七個天使是對抗惡魔的前鋒——能天使，戰技皆比他高超，他憑著異

能勉強檔下第一輪進攻。可是天使是受過訓練的，這七個天使的戰術當然不是輪流上來出招那麼簡單；第七個天使退開之後，阿撒茲勒發現自己以從七個方向被包圍。

「一個最低等的精靈天使，能與吾等能天使戰鬥至此，我不得不誇獎你。」

看起來像是帶頭的天使說道，他的頭髮短得根根豎起。

「收下我的讚美，然後降服於那無上的。」

七個天使同時攻來。

戰術、戰意、戰技……為什麼，當初沒把這些教給我？

阿撒茲勒看著這七個天使想道；這七個天使訓練有素、默契極佳，他卻連他

們的訓練內容都不知道。

天堂裡並不是以實力強弱來決定天使位階，而是位階高的天使能獲得較好的

訓練。

若祢是愛我的，那祢不教我必有用意，能告訴我那是什麼嗎？

從剛才七個天使的出招中，阿撒茲勒已經確定，他們並不是想制服他並關回

去，而是切切實實的想殺死他。

一個直徑與墮天使身高等長的鐵圈圈圈住阿撒茲勒，然後另一個更大的套住

了它，兩個鐵環倏地長出尖刺逼退七個天使。

一個天使後退的同時射出了手中的劍，另一個也配合著出手；相隔沒幾公

尺，以天使的手勁來說，這劍幾乎是零距離射出；阿撒茲勒甚至來不及舉手格檔。

第三個天使則把劍往上一拋又拍翅飛來。

然而第一把劍射到墮天使眼前便像被按了暫停似地靜止在空中，第二把劍也

在他指尖一點之下停住，阿撒茲勒一拍翅膀飛出鐵環閃過抓住第二把劍刺來的天使；天使抬頭正要再追，兩個鐵環忽然束緊，天使頓時被困住。

然後，剛剛被按了「暫停」的第一把劍又被按下「開始播放」。

天使的頭從眼睛被刺穿，墜落消失在雲層底下。

「你的罪已不可饒恕，地獄王子！」

剩下六個天使似乎沒有因為隊員被殺而感到慌亂，帶頭的天使說這話時語氣

中也沒有悲傷憤怒。

「你們本就沒打算饒過我吧？」

阿撒茲勒咬牙道。

天使們就像沒聽到他這句話一樣發起進攻，六把劍從六個方向攻到。

避無可避、接無可接，面對如此絕望的情況，阿撒茲勒就像放棄掙扎一般不

動了。

接著，六把劍忽然像是被凍在空中一般靜止，任憑大驚駭的天使們怎麼拉扯

都無法移動分毫——

「這些東西本是由我所造，你們竟然想用這些東西來殺我？」

——甚至在阿撒茲勒說這話的時候漸漸開始顫抖著轉向他們的主人。

天使們拚命抵抗，心裡清楚知道一旦鬆懈就會瞬間被剁成碎片，卻仍阻止不

了劍鋒一點一點逼近他們的頸子。

阿撒茲勒更一揚手接著從天而降的那把劍——那估計又是為了另一套戰術

而準備的後手，如今沒人能配合它。

「……你……仍然沒有……一絲悔過……」

看著死去同伴的劍像一隻乖巧的松鼠穿梭於墮天使肢體間，帶頭的天使只能

擠出這句話。

「我做錯了什麼？」

阿撒茲勒說著對停在眼前的天使的劍比出OK。

「……那無上的已經向世人昭告你的罪……你讓鬥爭更易流血……你讓

色……」

叮。

阿撒茲勒像彈螞蟻一樣在劍上一彈，等臂長的實心鐵在他輕輕一彈下急速飛

向一個天使，發出同樣清脆的響聲撞在他緊緊握著的劍上。

天使抵抗倒戈的劍本就是一髮千鈞，這麼一撞之下天使再也抓不住劍，被掙

脫束縛的劍一頓亂砍，最後無力地墜落。

彈出的劍接著飛向第二個天使，於是他也遭遇同樣的命運。

接著第三個、第四個……

劍突然被一隻手抓住。

阿撒茲勒驚駭之間，手的主人——皮膚黝黑的大天使執劍下砸，砸在天使奮

力抵抗的劍上；劍被砸得平貼在天使的胸膛，也砸得天使向下墜落。

大天使將劍朝剩下的兩個天使擲去；阿撒茲勒想趁劍凌空、沒有憑一、沒有

外力干擾時驅使，卻發現即使用上全部的集中力，那劍仍然不聽指揮，於是他只能眼睜睜看著兩個天使消失在視線外。

「現在，」

大天使轉過來面對他說道。

「是你跟我的問題了。」

阿撒茲勒低頭就往地面俯衝。

他會如此懼怕這個聲如洪鐘的大天使，絕不是因為他很高很壯，而是因為他

認識這個大天使……

不對，天堂裡誰不認識這個420000能天使的統帥、天使長加百列以外實力

最上者。

主天使卡麥爾。

聽到背後卡麥爾開翼追來，阿撒茲勒回身朝他射出千百把飛劍暗器，有的後

發先至、有的形狀刁鑽、有的劍後藏劍，若是平常的情況，在這陣驟雨下若不繞過而是硬接，只有葬身一途；但面對這個天使，阿撒茲勒甚至不奢望這陣驟雨能攔住他１秒。

果不其然，一陣響亮的金屬敲擊聲後，卡麥爾拍翅的聲音又近了一點。

阿撒茲勒化出一把劍拿在手中。

３秒、２……不對！

阿撒茲勒連忙回身一砍，千鈞一髮地擋住了天使長的劍，被他砸得加速下

墜；若非他及時意識到這個天使長一定比他判斷的更快，這一劍就不只砸得他加速下墜，而是刺在他身上。

接著他發現他無法減速、無法變換方向、甚至無法轉身。

這一劍太重了，其威力真有千鈞……不，遠遠比那更強的力道；所以剛剛阿

撒茲勒無法控制那把凌空的劍，並不是魔法或詐術，也沒有任何其他的花招和邪門歪道，只是因為卡麥爾擲劍所用的力量太強。

因為——不需要。

一個強者該具備的所有，他都有；其餘的，都不需要。

速度、力量，只是把這些東西提升到極限。

純粹的強大，在這太強大的純粹面前，任何的花招讓他來用都是多餘、用在

也沒有他身上效果。

阿撒茲勒撞進一棟傾圮的水泥建築物裡，一根鋼筋從他胸口穿出，痛得他動

都動不了。

卡麥爾降落到他身前，舉起劍。

「你不能殺我……」

阿撒茲勒想對至今都一聲不吭的天使大喊，卻發不出聲音。

「那無上的要我活著受罰……」

天使劍刺出。

突然一隻巨手抓住卡麥爾，隨手一扔就把他丟得老遠，幾秒鐘後遠方才傳來

建築物坍塌的聲音。

卡麥爾竟然無法止住被甩出去的勢頭飛回來，就表示巨手的主人力量與之相

當……至少，力氣這部分與之相當。

巨手的主人是個６公尺高的巨大人形，長相說有多醜就有多醜，全身佈滿肌

肉和體毛，並有獠牙突出口腔外。

外表粗獷的巨人卻極其溫柔地將貫穿阿撒茲勒的鋼筋折斷，幫他掙脫；儘管

動作極其輕柔，阿撒茲勒仍然痛得大叫。他掙脫之後，巨人一臉關心的看著他。

阿撒茲勒不敢置信的朝巨人伸出手，巨人亦溫順地任由他撫上他的臉頰；儘

管巨人已是展示了自己肉體的強韌，阿撒茲勒所用的力道還是輕得像是怕碰傷他一般。

「我的姪兒……」

他輕聲道。

拿非利人，天使與人交合之後的產物，由謬誤中而生，存在本身就是錯誤。

千年前的大洪水就是為了消滅這些傢伙，糾正這個來自天堂的錯誤。如今地獄之門為路西法所開，這些傢伙又回到人世間。

拿非利人突然把視線從阿撒茲勒身上移開，接著抬手拍碎一塊飛來的水泥。

阿撒茲勒轉頭看去，發現卡麥爾正從遠方高速接近；拿非利人又看了阿撒茲

勒一眼，便邁步跑向卡麥爾。

「不要！別過去！你打不贏的！」

阿撒茲勒大叫。

他的侄兒們繼承了天使強大的肉體，卻沒有繼承人類的智慧，他們打不過有

戰神之稱的卡麥爾。

「快逃……」

他還沒喊完，另一雙大腳從他身邊跑過，接著又一雙、又一雙……

十數個拿非利人，是來找他的，知道他正被卡麥爾追殺，於是前仆後繼地迎

戰卡麥爾。

＊＊＊

「對不起……對不起……」

阿撒茲勒摀著臉哭著。

卡麥爾實在太強，阿撒茲勒逃走的時候，前來掩護他逃走的十幾個拿非利人

已經有半數死在他的劍下；放下來救他的侄兒們逃走，他不想；但就算他與姪兒們聯手，也打不過卡麥爾。

而他的侄兒們要他活著，他就不該讓他們的死白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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