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紗：雙人舞 - 偶像幻滅

把時間倒回兩年前，準確來說，是二零二四年三月初的傍晚左右。

一個金髮、皮膚白皙又身材姣好的女孩，當時她犯下了好比永遠去不掉的刺青似的錯誤，就在長灘的那一棟經年改建不斷的豪宅裡。

十五歲對女孩而言是一個很奇妙的年紀，處在這一年的她們恰似將熱未熟的水果，青澀、帶著一股不膩的甜味，挺適合用來釀酒，雪藏在私人酒窖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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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是酒，那個女孩——我們姑且叫她珍珠吧——和母親一起參加了場閒雜人等最好別擅闖來丟臉的社交聚會，可能是某位大人物的生日宴、雞尾酒會、慶功宴，某些人一時心血來潮炫耀自家地產所籌辦的舞會，總之是什麼不重要。

珍珠那時很好奇酒嚐起來是什麼味道，她好奇的不是一般孩子在家偷喝的那種味道，那她早就已經知道了。

她想知道的周身的人們以極其自然的眼神看自己喝酒的感覺，是不是和她原先預想的一樣。

珍珠當然不會曉得自己並未到能碰酒的時候，正如她本應也踏不進去那場聚會的大門，是因為她母親她才能呼吸著那兒的空氣。

母親的意思相當明確，珍珠，只要妳被我逮到碰這裡的任何一杯酒，我管妳那是不是烈酒，只要一次，我會立馬送你回家，聽到了嗎？

珍珠聽進去了，畢竟她確實不想那麼早回去，因此她忍住了把手伸向服務生端的托盤的衝動，可不幸的是，她沒有掩飾好自己眸子裏對酒飲渴求的光芒。

捕捉到這股光芒的，是舉辦練場聚會的主人，他應該姓皮特森，或是帕馬森，反正不重要。

我們姑且稱他鳳梨披薩先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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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梨披薩先生一開始用了個珍珠不怎麼感興趣的話題支走了她的母親，見母親的目光不在自己身上，珍珠樂壞了，立馬拿了一杯香檳。

起初她想躲到廁所裡喝，後來發現那不是個好主意，而且她壓根不曉得廁所在哪裡。

但珍珠又是那麼聰明。

現場有個體型豐腴的女士倚在點心桌旁講起了一些大概很好笑的八卦，因為不少人都圍著她，幾乎擠成了一團。

珍珠混入了那群人之中假裝津津有味地聽著女士的勁爆八卦，邊啜飲著香檳。

這樣母親不可能目睹她喝酒，她對八卦很是反感，而且她真的是圍著許多人的面喝下了酒，無人對此有異議。

珍珠將空酒杯隨手放在點心桌上，她覺得自己完成了一個只有她知道的小小挑戰，她認為自己離「成熟有魅力的女人」又更進了一步。

她的酒量不至於讓她一杯酒醉得一塌糊塗，可在酒精的驅使下，珍珠想要挑戰一些更大膽的事。

她想找到現場一位客人，某位正在品酒的客人，和他或她閒聊關於好酒的故事。

這項挑戰的難度在於她必須讓對方完全相信自己不是裝的，珍珠是一位閱酒無數的女士，而非背著母規偷喝酒的黃毛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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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幾乎是馬上就開始行動了，她找到的是男人，她知道一般而言男人只會嗜喝那幾種酒，不像女人會多方深入研究，況且自己的姿色多少也能讓對方忽略一些細節。

挑戰進展得跟牛奶一樣順滑，除了珍珠擅長在無傷大雅的事上扯謊，她也很懂得在對方說話時做出認真聆聽的神情並在恰當的時機回應令對方大悦的語句。

漸漸地，有其他人加入了他們的談話，這讓挑戰級別增高了，因為是女人。

可珍珠沒有自亂陣腳。

這位女士得益於她的身價資產，對品酒頗有心得，且比珍珠的母親更年長，珍珠決定有意無意地於在話語間捧高她——有時，人在得意的時候也是忽略一些細節的。

女士並未覺察珍珠的謊言，因此她的額外挑戰到這兒就應該結束了。

然而，又有人加入了這場「閒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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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到鳳梨披薩先生，他沒有帶回珍珠的母親，或許他是請她吃特製披薩去了。

披薩先生用一個其他兩位賓客不感興趣的話題支走了珍珠。

妳很有趣，小姐，披薩先生說，妳嘴上說著自己嚐盡了各種名酒，可妳的眼睛卻告訴我，妳對酒類的瞭解和妳對這個世界的認識一樣少。

他的外貌介於四十到五十歲之間，鬢角有一些髮絲已花白，穿著卻既時髦又講究。

他的話讓珍珠很惱，可他的表情是那麼慈祥且放鬆。

不過，妳的談吐很吸引我，披薩先生又開口了，妳會是我想要分享私藏美酒的對象，妳和那些只會濫飲發酒瘋的人明顯不在一個層次。

勃艮第红酒、義大利茴香酒、蘇格蘭威士忌、水晶香檳、干邑的白蘭地、朗姆酒和龍舌蘭……

披薩先生笑著說出一種又一種世界級頂級美酒，倫敦、芝加哥、羅馬、拉斯維加斯……他好似是不經意地把世界以最燦爛的方式捧到珍珠面前。

又有幾個人拒絕得了這般誘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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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珠跟著披薩先生去了他的書房，在那裡，她如願在不必提心吊膽的情况下喝下一杯杯的甜朗姆酒，可她不知道的是，如願的人不是只有她而已。

披薩先生在她已經醉得臉頰開始泛紅的時候第一次說清他的名字：格里芬•威爾•皮特森。

珍珠瞬間不醉了，意識到和自己一起喝酒的人正是她最崇拜的芭蕾舞編舞大師，她也脫口而出了這個事實。

也是在這個時候，她的偶像趁她反應未及，打破兩人之間合禮的距離，以極其油膩的方式強吻了珍珠，兩手更是分別貼在她的腰側與臀上。

有那麼幾秒鐘，她幾乎不知道該怎麼反應，但最後她仍果斷地推開了格里芬。

請自重，她說。

格里芬關掉電燈，書房登時昏黑得叫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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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真的清醒了，妳就會知道推開我是多麼愚蠢，他邊說著再度靠近，撫摩著她的臉頰。

妳從天堂掉下來的時候痛嗎？我可以幫妳的，妳母親說了，妳很有天賦，值得一切最好的，我恰好就是那個能提供的人，只要你夠聽話……

不要碰我！死肥豬，干你屁事！

當然干我的事，我向來樂意為美麗的娃娃們提供協助——給我他媽識相點，格里芬狠狠捏住她的下巴，妳以為妳是誰？

我完全不需要妳，但與今後妳可能一步也離不開我，只要你還想要以優雅得體的姿態擁抱這個世界，我很清楚妳不是那種會甘於平庸的人……

珍珠掙脫開來，搶過白蘭地酒瓶摔碎，用殘破的半截玻璃酒瓶與他對峙。

妳遲早會跟我妥協的，因為妳母親最後也是乖乖聽了我的話，否則妳以為就憑她自己能有今日的地位？

珍珠鬆手放掉了半截酒瓶，發了瘋似地開了書房的門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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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知道這世上下場最慘的是哪種人嗎？

有過人的才華卻無權無勢的人，妳會被生吞活剝的，只有我能保護好妳，小天使。

格里芬追在後頭，步伐卻悠哉得很，還叼著一根煙，像是很自信珍珠不論如何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妳和妳母親都很不幸的是那種人啊。

妳從天堂掉下來早該想到人間即是地獄的，地獄的遊戲規則一直以來都是如此，妳憑什麼覺得妳自己可以是個例外？

跑啊，跑吧，小天使，妳很快就會回到我這兒來的，相信我，妳根本沒有能耐與我作對的，永遠都不會有……

那一天，破碎不堪的不只是白蘭地的酒瓶，還有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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