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不如死 - 沒有名字的；你是大英雄。（自殺慎入）

「應當想像，西西弗斯是幸福的——」

...

「你在幹嘛？」

「我？咦？唉...」看著眼前散落滿地的文件，我知道自己又睡著了。

「甚麼工作態度？要睡不會回家睡嗎？」比我大幾年的同事在對我訓話。「真不知道你這種人是怎麼留在公司的，丟臉。」說完，便大步走開了。「我也不知道啊...」我細念著。

到底是何時發現這工作是如此空乏其身的呢？是做久了開始覺得悶了？還是表現了一定工作能力後，工作量增加了？抑或是，不見自我的前進，所以身心都累了？或許都有吧。總之，我想人還是需要一些變化，才能感受到自己還是活著的。

...

一天工作又結束了，我惴惴不安地回家。這當然有今天，應該說這幾個月以來犯的有大有小的錯，害怕遲早會被辭退了；但更令人不安的，還是這個起居飲食的地方。人們都說，家是一個小社會，確實所言非虛，至少現實社會的殘酷，這裡也少不了。

「我回來了。」

「...」見無人回應，我也樂得清閒。不過，也許父母也只是聽力不太好，不然，怎至於把我的聽力同樣如此低估，以至於我甚至不關門，就在「背後」議論呢？

「這小子又回來了。」「真麻煩，怎麼怎樣都趕不出去？」「對啊，就在這混吃等死，沒點長進，枉我砸這麼多錢給他讀書。」「今天懶得煮飯了。」「你這是忘了我也要吃？」「你自己不會煮？」

啪！...

...

「你在幹嘛？」

「嗯？...對不起。」又是滿地雪白，抬起頭來，便見一個同事皺著眉：

「沒什麼，我見你這幾天精神都很差，想說...你須要甚麼嗎？」

「我很好，謝謝。」「喔。」說完，他便離開了。

我很好嗎？我也不知道。或許，我只是不敢承認，不敢那樣想。「我很好」，這樣的話，就算不會變好，也不會變差。

...

「今天還是不回家好了。」我自言自語道。平日二三十分鐘的車程，今日想來便顯得尤其厭煩。我在網上聽說一種叫做「漂流」（drifting）的行為，就是在城市區域中無目的地漂流，發現城市裡在自己生活中不曾被意識到的區域。聽起來挺美好，至少可以為平淡的生活添一些色彩。不過如果這城市是一個深海，那我就是一尾很小，很小的魚。魚在深海裡游啊游，海底也到不著，還談發現甚麼呢？沒多久，我看到給身障人士作指引的凹凸路，便毫不猶豫地走了上去。有指引的感覺是好的。走著走著，還是跟著人群走進地鐵站，自自然然地回家了。

...

「你在幹嘛？」

「嗯？...對不起。」我聽到一些紙張著地的聲音，那個愛說教的同事的聲音隨之而來：「真的睡不夠？要不要回家？看著就討厭。」我沒有回應。他走了後，另一個同事似乎有點想關心我：「你真的沒事嗎？你不會是病了吧！我聽說有些病沾染了，會特別喜歡睡覺...」看我似乎沒有回應的打算，他也回去自顧自工作了。

「我也不知道啊...」我迷迷糊糊地回答道。不知道他聽到沒有，只知道他說，我病了。

...

跟著人群走，我甚至不知道會到哪裡。我聽到一大堆腳步聲，當然全是雜亂無章的節奏，但於此時的我卻彷彿如美妙的音樂。但再美妙的樂章，也有審美疲勞的一日，何況那勉強入耳的呢？我隨之而遊走於這片大海，消耗著本就不多的體力。

「我累了。」我意識到。「我為甚麼要跟著他們走呢？」

「為甚麼」這三個字，擲地有聲；如蛆附骨，欲罷不能。總算是發現了，這個最關鍵的問題。

...

「怎麼他不在呢？」「哼，我要是他，我也沒臉再來，天天都在睡。」「要麼，他真的是病了？」「你傻呀，睡得這麼香，能有甚麼病？」

...

「臭婆娘，你別再賴在這！」「狗男女！」「你說甚麼！老女人！」「好啊，以前還背著，現在都不演了！我砍死你們。」

「啊！——」嘶拉！

...

「...他們應得的...」

...

風瑟瑟而過，我站在欄桿上，躊躇不前。

其實，世上所有的問題，最後都是「為甚麼」，找到它的答案，幾乎就等於找到所有的答案了，自然不會再有煩惱。

「為甚麼想要一點改變，都如此困難呢？」

這是對所有在生之人的詛咒啊！我以前還不知道，那是一塊很大，很重的石頭，重到凡人都推不動，只會被推倒，然後被迫再來。

「為甚麼不能一起推呢？眾志成城。可是，我只感到孤獨。」

每個人都有這麼一塊石頭，他推不動自己那塊，還期待他們能幫忙嗎？

「這樣麼？既如此，對我來說，每個還在堅持的人，已經是了不得的大英雄了。」

只是被詛咒的可憐人罷了，解脫才是唯一的結局。

「確實，如果他們是史詩中的英雄，那我恐怕就是那些，故事裡沒有名字的，怎麼死都不知道的角色吧——這樣也挺好的。」

神明選擇用這塊石頭折磨你，你的選擇是？

「神明選擇用這塊石頭折磨我，我就算不敵，逃跑也是可以的吧——」

呼——

呼蕭而過的風，彰顯著空氣阻力與地心引力的角力。前者自然是不敵的。

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15DVZPNNt

ns 172.70.179.42da2

介面主題:

字體大小:

行距:

段距:

自動加載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