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章已派發】第六屆《假如DSE作文不限時》故事比賽 - 題目三──捉妖記

傳聞都京城有妖怪。

屢屢有人被妖怪襲擊，一起又一起的兇案，死者被剜心剖腹，京城人心惶惶。

家家戶戶緊閉門窗，然深夜某處仍然傳來尖叫聲，足以令人徹夜難眠，惴惴不安。

誰不害怕自己會是下一具屍體。

久久未能捉到兇手歸案，官府無法可施，惟有請了流雲觀的法師來作法，安定民心。

一大清早，官府門前便聚集了人群，等著看流雲觀的道士驅除邪祟。

穿著寬大道袍的道士，在衙門門前擺好了壇台，桌上放了香爐、香燭和祭品，兩旁插上旗幟。

帶頭的玄虛道長，點燃了香燭，首先上香祭拜天地，一手持桃木劍，一手持黃符敕令，嘴上喃喃有詞。

「玉帝有敕，神硯四方，金木水火土，雷風雷電生敕，輕磨霹靂電光轉，急急如律令！」

壇上燭火頓時冒起，玄虛道長點燃黃符，向上一拋，桃木劍一刺穿過黃符，一面揮動，一手抓起桌上的糯米一撒。

「破！」

只見一道黑煙飄出，直指京城最繁華的東街，圍觀的群眾大驚散開。

「追。」

一眾道士隨著黑煙跑去，直至停在一棟華麗的樓閣前。

百花樓。

「大人，城內確有邪祟害人。」玄虛道長指向樓閣。「依貧道看，這是妖氣最盛的地方，妖物定是藏匿於此。」

白天的青樓，還沒有營業，沒有客人，冷冷清清的。老鴇正叫醒姑娘們，集合在大廳讓玄虛道長查驗。

玄虛道長的徒兒，無念在院子看守，他和師兄無淨聊着，趁著難得下山，等一下要不要去哪裡逛逛。

天突然下起了雪。

無念想起幼時也看過這樣的雪。

竹林裏寂靜無聲，只聽到雪默默落下的聲音，空餘一片寂寥。

身穿棉襖的小童在竹林裡張望，只見一層又一層的竹，密得見不到底，分不出方向。

「兄長！」吳念大喊道，然而回應他的，只有自己的回音。

放眼四周，光線都被高大的竹樹遮住了，竹子看上去都是差不多的，他聽見鳥兒飛過的拍翅聲，還有走獸跑過的腳步聲，隔著層層竹林，忽遠忽近。

早知道就不要跟著兄長出來玩了。

背後傳來野獸的低吼聲，無念連忙轉身，緊緊盯著那一片竹林，深深淺淺的綠色，密密麻麻的竹枝，忽然充滿了壓迫感。無念猶豫著一步一步向後退，眼眶裏漸漸泛著霧氣，突然一個重重的響聲，一團雪從枝上掉下，吳念嚇得猛轉身朝著來時的方向奔去。

背後彷彿傳來一陣笑聲。

天色很快便開始暗了，更難辨別方向，吳念走了很久，累得走不動了，還是在竹林打轉，絲毫沒有人煙的蹤跡。吳念知道，自己是迷路了，眼眶裏泛著霧氣，用力擦了擦，又放聲大喊：「兄長！你在哪裡！」

吳念蹲在竹樹下，他拉緊了衣襟，好冷。

突然眼角見到竹葉輕顫，一隻赤色小狐狸從竹叢裏鑽出，毛色如火，身上還披著雪。小狐狸的腳上纏著麻繩，看來是中了陷阱，很是狼狽。

無念伸手幫小狐狸解開了麻繩，小狐狸抖了抖身上的雪，毛茸茸的尾巴在身後擺，琥珀般的眼睛直盯著無念。

「小狐狸，你也迷路了嗎？」吳念對小狐狸伸出手。

小狐狸警覺地後退了一下，看吳念並沒有動作，才向前聞了聞他的手，突然一躍而起跳到吳念的身上，一直往他胸前聞。

「小狐狸，你是餓了嗎？」吳念從懷裏掏出一個包子，掰開了一半，給了小狐狸。「我只有這個，分你一半吧。」

小狐狸咬住那半邊包子，迅速地吃了，眼睛還看著他手上那另一半包子。

「小狐狸，你是還想吃嗎？」吳念為難地看了看剩下的半個包子。

他也餓了，而且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找到路回家，這個包子是他身上唯一的食物了，那是出門前兄長給他的。

小狐狸一直看著他，琥珀般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哀求般看著吳念。

「給你吧。」吳念嘆了口氣，把包子遞給了小狐狸，小狐狸咬著就跑走了，迅速地鑽入了竹叢間，不見了蹤影。

「咕～」突然肚子傳來好大的一聲，吳念抱著肚子，有點後悔了。

過了一會兒，小狐狸又從竹叢間鑽出來，嘴裏銜著一顆桃子，放到吳念跟前。

「這是給我的嗎？」吳念拿起桃子，那桃像是剛從枝上採下一般水嫩飽滿，色澤粉紅，香氣濃郁，誘人咬上一口。

──可是這個時節，怎麼會有桃子呢。

未有多想，吳念便咬了下去，那清甜多汁的果肉，兩三口便吃完了。

小狐狸依偎在他身旁，溫暖了吳念，吳念好像感覺不那麼冷了，也不餓了，慢慢便沉沉睡去。

吳念醒來時，雪已經停了，小狐狸不見蹤影，一個綁著雙垂髻的紅衣女童正看著他。

「吶，你怎麼在這裡睡覺？」

「我找不到兄長，迷路了。」

「一個人很害怕吧？」

「嗯。」

「真是可憐。那麼你要不要跟我回家？」

無念傻傻地看著女童，女童的眼睛很大，如琥珀般，很是靈動，笑起來嘴邊有個酒窩。

「你叫什麼名字？」

「吳念。」

「我叫紅雲。」紅雲朝他伸手，他握住站了起來，她的手很是溫暖。

「跟我回家，」她朝他一笑，道：「我來保護你。」

吳念沒多想，只點了點頭。

「我們這裡叫湖梨村。」紅雲對他說道：「村長不喜歡外人，你不要讓他瞧見。」

「你等一下，我帶吃的給你。」紅雲把他藏在了柴房，過了一陣子，給他帶來了兩顆熱騰騰的地瓜。

吳念聞到烤地瓜的香味，馬上就勾起了食慾，也顧不得燙口，張口便咬了一口，燙得舌頭發疼。

紅雲見到又笑了，聲音如銀鈴般，悅耳。

兩個人玩笑著吃著地瓜，突然柴房的門被推開，一名穿著白色道袍的老人走進來，他的頭髮和長鬚都白了，倚著拐杖，看似步伐蹣跚，一雙眼睛卻很有神，充滿威儀。

紅雲見他，馬上便跪下了。

「紅雲，這個人是誰？怎麼會有個人在這裏！」

「爺爺，他是我在竹林撿回來的。他迷路了。」

「讓他下山。紅雲，我們這裡不留外人，這是族規。」老人拿著拐杖重重地敲在地上。

「可是，爺爺，他……」

「住嘴！你是想犯族規嗎？」

「紅雲不敢。」紅雲低下頭。

「紅雲爺爺，不是紅雲的錯，是我跟著她回來的。請不要責罰她。」吳念「我這就走。」

紅雲哭著領他離開了村子，很快便走出了竹林，看到下山的小徑。

「不要哭了，你爺爺不准我去村子，我還是可以來山上找你玩的。」吳念拿袖子擦了擦紅雲的臉，淚珠掛在粉嫩的臉上，恰似水晶一般。

「那你不可以告訴別人，這是我們的秘密。」

「好，我不告訴別人。」

紅雲朝他的臉上親了一下。

──我絕不會告訴別人。

──我會保護你。

那之後已經過了多少年呢？不知道紅雲現在會是甚麼模樣。

無念懷念地看著飄雪，難怪紅雲當時說他可憐，那日他回到家，家裡已經沒人了。他是被拋棄了。

輾轉去到了流雲觀，他被玄虛道長收為徒，吳念從此成了無念。

再無念想。

「師弟，你瞧，花魁娘子來了。」

無念抬頭，只見一女子身披紅衣，徐徐下樓，風姿綽約，舉手投足均是風情，一把黑色長髮梳成隨雲髻，只斜插了一隻銀簪，不戴釵環仍明艷奪目。

尤其是一雙眼睛，如琥珀一般。兩人雙目交投的瞬間，無念愣住了。

那是他的紅雲。

湖梨村的紅雲。

他之後偷偷離觀回去找過，哪裡有甚麼湖梨村。

從來就沒有湖梨村。

──是狐狸。

無念看了看玄虛道長的背影。

師父會看出來嗎？紅雲的真實身份。

他是流雲觀弟子，為了大義，他知道他應該拆穿紅雲，阻止她繼續為惡。

──我絕不會告訴別人。

他是這麼向紅雲許諾的吧？

絕不告訴任何人。

可是京城死了人，如果隱瞞了，往後還會繼續死人。

他向紅雲跑去，拿起雄黃酒，往她一潑。

「對不住了，紅雲。我不能讓你繼續殺人。」

雄黃酒潑在紅雲身上，她慘叫一聲，火紅的尾巴瞬間露出。

「大膽妖孽！」玄虛道長和一眾道士均舉起桃木劍，列出陣形。

「是你！吳念！竟然是你！你們人類，總是背信棄義。我們妖族，一旦許下承諾便會信守，比起你們人類，乾淨得多。」紅雲怒吼，雙手長出爪子，露出尖牙。「我只恨當年沒有聽爺爺的話。」

玄虛道長舉起桃木劍，衝向紅雲。

正要刺中紅雲胸口時，無念卻衝出來，推開了紅雲，桃木劍刺穿無念胸膛，他噴出一口血。

──我會保護你。

他是這樣許諾的吧？

紅雲流淚，把無念抱在懷裏，兩人消失在眾人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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