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花開」第一間奏曲——烈火之心 - 第三章，居然踩我尾巴！（三）

「啊？」史卡特皺眉望著阿秋士，一臉不解。

「你之前跟我說過，狼頭人有句諺語：『你不踩我尾巴，我就不咬掉你的頭』。她既然都踩了你尾巴，你反而是動彈不得？」

史卡特嘴張開又闔上，一時不知如何回應。掙扎一陣，他好不容易吐出一句：「你這個人哪裡有問題？這只是個譬喻，你認真了？」

「我一向對先生你的話認真看待。」阿秋士問：「那，如果我現在踩了你的尾巴，會發生什麼事？」

「你的頭會被我咬掉，很難理解嗎？」

「很難啊，你一下說這是譬喻，一下又要咬掉我的頭。」

「你跟阿速卡怎麼能比？」史卡特疑惑地回答：「像你這種陌生人踩我尾巴，代表想找我碴。我當然要把你揍成豬頭。」

「那紅隼女士呢？」

史卡特沈吟了一兩聲，吞吞吐吐地說：「這個啊，如果是她，像她這種程度的夥伴啊⋯⋯」

「是的？」

「那代表⋯⋯」

「可以快一點嗎？」

「⋯⋯意思是『我恨你』。」

其實還有另一重意思，但史卡特不想說。

阿秋士恍然大悟道：「哇，『我恨你』！她真的這樣說？」

「她才沒有這樣說。」史卡特心虛地說。

「但是她踩了你的尾巴。」

「她也許是不小心的。」

「那她有跟你道歉嗎？」

「⋯⋯」

「所以史卡特先生，你剛剛這些話，意思就是『她一不小心就故意踩了我的尾巴』？你要不要聽聽你剛剛說了什麼？」

史卡特露出獠牙、低吼。

阿秋士舉起雙手退了一步，無辜道：「喔喔喔，史卡特先生您別激動啊，我只好奇問些假設性問題。」

此時一位行政人員氣喘呼呼跑過來，要向史卡特報告，他才悻悻然地轉過頭，饒了阿秋士。

行政人員簡單交代了魔水晶的損失狀況。

「十四顆最高級品！」史卡特驚呼：「這麼多？」

「是的，史卡特先生。」行政人員帶著歉意說：「有一批是要送到其他驛站替換的魔水晶，加上浮華之塔暫時存放在本驛站，明天要啟程送回總部的五枚。」

「這下難搞了⋯⋯」史卡特沒料想到居然有這麼多魔水晶被劫走。

一顆最高級魔水晶可儲存的魔力，能讓耗乾魔力的阿速卡完全恢復過來。

而阿速卡昨日打傷了古德溫一夥三人，其中一人還是煉金法師，另加上五名傭兵、兩名浮華之塔幫眾，並劈開柵欄、轟開奴隸小屋救走一大票綠樹小精靈奴隸，這樣也還只是消耗了半顆魔水晶儲備魔力的事。

而她拿走了十四顆最高等級魔水晶，天殺的十四顆，可以讓她消耗乾魔力後重新回復巔峰狀態十四次。史卡特煩得一個頭兩個大。

「我不太懂。」阿秋士問：「魔水晶這麼重要的資產，驛站站長怎麼沒有挺身出來保護？」

「你開玩笑的吧？」史卡特罵道：「你覺得為什麼這個驛站是代理站長在負責？」

「對不起。」阿秋士轉頭對行政人員說：「致上我的哀悼之意。」

「別亂說，驛站站長他只是被揍到下不了床。」史卡特說道。

阿秋士尷尬地笑了笑。

「把你的馬準備好，我們現在就出發。」得知必要情報的史卡特，已經等不及要出發、追擊他的最佳搭檔了。

「可是太陽已經落山了⋯⋯」

「那你留在這裡等我回來吧，再見，很高興認識你。」

「史卡特先生，我說笑的。」阿秋士三步併作兩步跑向馬廄。

史卡特握緊阿速卡的名牌，喃喃道：「冷靜點，妳可別做傻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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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卡特與騎在駿馬上的阿秋士佇立在第一驛站西邊的斜坡上，無月星空下，兩人穿過齊肩的枯草。

剛化完的積雪搞得地面又濕又黏，史卡特赤腳踏在冰冷爛泥裡，彎腰俯身、鼻子嗅聞著阿速卡與其他逃奴的氣味，追蹤到了斜坡與森林的交界處。

阿速卡的氣味沾染在斜坡的最高處，即使經過了一整天，即使經過了夜風吹襲，在這塊空地上依舊濃烈，而旁邊是其他逃奴淡淡的汗酸味。

史卡特可以想像阿速卡佇立在此，威風凜凜地俯視驛站，持刀如鎮守關口的鬼神般在此斷後，確認阿蓮娜一行人都已逃入森林，且驛站派不出追兵後才轉身而去。

附近的枯狗尾草上還沾染了綠樹小精靈特有、如同新鮮樹液的血腥味，夾雜著人類分泌物的臭腥味，一路直直延伸進森林裡。

「血腥味⋯⋯」史卡特摘下枯草，略略研究這是哪個逃奴的味道。

「深綠色的，是綠樹小精靈的血跡沒錯。」阿秋士騎馬靠近，手持的魔水晶提燈放出淡淡光暈。

「人類的血、綠樹小精靈的血，在我看起來都一樣。」史卡特扔下枯草，跟著味道向森林走去。

史卡特身為狼頭人，很清楚知道人類與精靈這類生物能看到許多他分辨不出來的顏色，例如人類所謂的「綠色」與「紅色」。在他眼中，那都是那都是深深淺淺的灰色。

他靠著氣味強記那些形形色色的灰。

灰色葉片配上濃郁的植物芬芳，那樣的灰他稱作樹葉綠。

灰色鮮血散發刺鼻的鐵鏽味，那樣的灰他稱作鮮血紅。

而阿速卡的亮灰斗蓬，配上她特有的熱可可香、她驕傲的笑容，那樣的灰，他稱作自由之紅。

突然，一陣濃烈血腥味順著晚風沖進史卡特鼻腔。

他聽到激烈的呼吸伴隨急促腳步聲從森林傳來。

一名穿著「浮華之塔」深黃色外罩的黑幫幫眾從杉樹老林衝了出來，直直跑向提著燈的阿秋士。

他看見光源，顧不得踩到爛泥跌了一跤，急忙爬起、衝過來大喊：「殺人啦！殺人啦！紅隼殺人啦！」

史卡特認得他，他是昨日阿速卡砍翻的一票人之中，唯一一個舉雙手投降所以絲毫未傷的黑幫幫眾。

「怎麼回事！」史卡特靠了過去。

突然出現的龐大身影讓那名幫眾嚇得退了一步，但在認清來人之後馬上指著史卡特的鼻子大罵：「你家女人殺人了！」

史卡特能設想的最壞情況發生了。

「什麼我家女人——」

「兄弟！」阿秋士跳出來打圓場，驅馬隔開史卡特與幫眾，轉頭詢問：「你還好吧？」

「我沒受傷。」滿身是血但毫髮未傷的幫眾回答：「但後面一大批弟兄跟傭兵都受傷了，該死的，我們死了一名弟兄！被紅隼這婊子砍了頭！」

「為什麼她突然⋯⋯」

「我哪知道！」幫眾打斷阿秋士的詢問，說：「我不管了，我要回驛站報告。浮華之塔絕不會放過她！」

臨走之前，幫眾回頭向史卡特咆哮：「她知道規矩，她知道後果！既然她都下手了，那別怪我們不客氣。她得血債血還！願月神黛妮雅憐憫她的靈魂！」

看著那幫眾連滾帶爬地滑下斜坡奔向驛站，阿秋士擔憂地看著史卡特，說：「浮華之塔的黑色追擊令要升級成黑色追殺令了，我們——」

「我們繼續任務。」史卡特轉頭就走，跟隨血腥味小跑步進入森林。

「接下來才是真正的腥風血雨，」史卡特低聲道：「願月神黛妮雅憐憫他們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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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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