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花開」第一間奏曲——烈火之心 - （跨界番外）亞蒂琳柏蒂（二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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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一早，負責守夜的阿速卡伸個懶腰，站起身來，走到亞蒂琳躺的位置，靴尖輕踢對方的靴子叫醒她。

亞蒂琳沒有半點反應。

「起床了，懶人。」阿速卡話才剛說完，就發現事態不妙。

亞蒂琳身子側躺，裹著披風，眉頭緊皺、牙根緊咬，全身微微顫抖，滿臉冷汗，眉宇之間隱隱浮現黑氣。

阿速卡吃了一驚，趕緊蹲下，一手貼上亞蒂琳額頭，另一手抵在對方小腹上，展開精細的偵測結界。

她的五官知覺一下子就隨著結界傳來的脈動，被吸進亞蒂琳的身軀裡。

阿速卡赫然發現，原先充盈亞蒂琳五臟六腑的混沌之氣，居然消失了大半。

殘餘的混沌之氣像是枯萎的藤蔓，緊緊纏繞在她的心臟上，隨著心跳搏動而扭動。

「快醒醒！」阿速卡施展推離結界，試著把混沌之氣推開，但它這次卻激烈抵抗，她不斷將結界的推力增強，與黑氣拉鋸。

亞蒂琳突然睜大雙眼，眼中充滿驚懼，氣息紊亂：「我耳朵、耳朵裡面的聲音不見了⋯⋯」

「因為妳的腦袋裡沒有混沌之氣？」阿速卡貼在亞蒂琳額頭上的手，確實只能感知到微不足道的混沌之氣。

阿速卡深吸一口氣，一手發出禁錮結界，另一手直接抵在亞蒂琳胸膛上發出推離結界，一推一拉將盤踞心臟的混沌之氣引導到她腦袋裡。

「聽得懂嗎？」阿速卡詢問。

亞蒂琳點頭，小聲哭喊：「可是心臟好痛。」

阿速卡嚇了一跳，掌心壓在亞蒂琳胸口。

沒有心跳了。

阿速卡慌得一口氣逆轉雙手的結界，將黑氣導回心臟。

混沌之氣一回歸，立刻散開成爪狀，緊握她的心臟搏動起來。

「混沌之氣居然在驅動妳的心搏⋯⋯」阿速卡的語氣中疑惑比解釋更多。

亞蒂琳滿頭大汗地搖頭：「我又聽不懂了。」

但阿速卡耳內的惡魔耳語依舊正常運作，毫無遲滯地翻譯亞蒂琳的異國話語。

她略一思索，再次倒轉雙手的結界，將混沌之氣推進亞蒂琳腦內。

亞蒂琳倒抽一口氣，雙手抓住阿速卡的衣袖。

「放鬆妳的身體。」阿速卡雙手壓在亞蒂琳胸口，雙手漫出藍光。她一手結界驅動心臟搏動，另一手結界拉扯停在亞蒂琳心臟的血液，用自己的法力替代混沌之氣，替亞蒂琳續命。

「亞蒂琳，聽我說，」阿速卡喘著氣，低聲交代：「事情很不對勁，妳的心臟死了。」

亞蒂琳眼中滿是壓抑不住的驚愕。

「我不知道為什麼，但妳的身體在緩緩吸收混沌之氣，現在妳體內的量只有剛開始的一半。一開始它試圖取妳性命，但現在它反而團聚在妳心臟周圍，代替妳的心臟搏動。」

「我會死嗎？」亞蒂琳虛弱地說。

「我等一下會將它導回妳心臟，依照現在的量我感覺他還能撐兩三天。但混沌之氣若是離開妳的腦，妳就聽不懂我的話語了。知道嗎？」

亞蒂琳點頭，滿臉冷汗。

就算是利用結界術來搏動她的心臟，效果依然比混沌之氣差，她的臉色越發蒼白。

「我的惡魔耳語還能勉強聽懂妳說的話，但是我也不知還能撐多久。」阿速卡咬牙道：「看來妳真的得靠手舞足蹈來說話了。」

「我行的——哎呀。」亞蒂琳說到一半，胸口一陣抽蓄讓她眉頭緊蹙。

「我們一定要找到那顆石頭，讓妳回家。否則等妳的混沌之氣消耗光，妳必死無疑。」

「好、好，我必死無疑⋯⋯好慘。」亞蒂琳呼吸漸漸急促。

眼見結界推動心跳的效果不佳，阿速卡只好收回結界，讓混沌之氣奪回亞蒂琳心臟的主權。

不一會兒，亞蒂琳蒼白的臉龐漸漸回復血色。

她攤在地上喘了一陣氣，便像個沒事的人爬起身，看著自己手掌疑惑地說：「好奇怪，完全不痛了。」

阿速卡抽出腰包的魔水晶，緩緩吸收其內儲存的法力。經過近幾天的探險消耗，這顆魔水晶的積存魔力已經所剩無幾，沒幾下就被她吸乾了。

她把空空如也的魔水晶收進斗篷的隱藏口袋，從腰包拿出另一顆掌心大的魔水晶，裡面雖然魔力充盈，但這也是她唯一的一顆了。

「走吧，我們要加快腳步了。」阿速卡踢散營火的殘燼，準備出發。

亞蒂琳一臉疑惑看著她，說的話在她腦海中化成少女的語調：「我聽不懂⋯⋯」

阿速卡低頭思索一下，抬頭用史卡拉貝語說：「走，巨魔。」

「走，巨魔。」亞蒂琳用帶了點腔調的史卡拉貝語，完美複製阿速卡的語句。

「巨魔」這詞是她之前學過的，她嘴唇顫抖了一下，發出字正腔圓的史卡拉貝語：「走。」

阿速卡心中略略驚訝，說：「對。」

「對。」亞蒂琳用史卡拉貝語重複，看著阿速卡，淺笑道：「小女子還算有點本事，靠這點小聰明這個闖蕩四方。」

阿速卡點頭，快速收拾好營地和隨身行李後，帶著亞蒂琳向北出發。

一路上，兩人邊前進邊摸索出了一套學習方法，亞蒂琳詢問一個單字的說法，阿速卡用最簡單的史卡拉貝語回答，再讓亞蒂琳複誦幾次、調整音調後讓阿速卡鑑定，這字詞就算學會了。

她們一路向北穿過東西向的大商道，翻越商道北邊的小丘陵地帶，進入稀疏林地與短草地組成的大緩坡。

上午的天氣萬里無雲，中午甚至熱得讓追蹤的兩人滿身是汗。

但到了下午，風向驟變，從東邊吹來的乾悶熱風變成西邊吹來的濕冷陰風，烏雲滾滾而來，像是橫越天際的千萬軍馬，覆蓋了太陽與藍天。

她們翻過緩坡地的頂端，沿著破碎的岩坡地貌緩緩向坡底前進，在夾帶細雨冷風的午後來到坡底。

橫亙在她們眼前的，是另一個向上展開的大草原緩坡，緩坡的終點是遍佈一整座山頭扭曲、古老的橡樹林，亞蒂琳邊複誦剛學到的單字邊走在阿速卡身前，確保大路痴阿速卡不會把隊伍帶進奇怪的岔路。

「前、後、左、右、東、西、南、北、走、逃、躲⋯⋯哈啾！」亞蒂琳扳指頭，用史卡拉貝語複誦剛學會的字詞，轉頭對走在身邊的阿速卡笑說：「哇，一百個詞，小女子很厲害吧！」

「嗯。」阿速卡不甘願地承認，隨即說：「紅隼。」

「紅豬豬。」

亞蒂琳的史卡拉貝語怪腔調讓阿速卡噗呲笑了出來。

「妳再笑我就不改了，以後都這樣叫妳。」亞蒂琳抗議下，阿速卡還在笑。

但當她轉個彎，看見豎立在密林入口的長木棍，還有掛在上面飄揚的熊皮後，她收起笑容，指著旌旗，說：「巨魔、警告。」

亞蒂琳停下腳步，略微緊張地看著同伴。

「扎營吧。」阿速卡帶著亞蒂琳，沿著森林與草原的分界走到下風區，躲在一塊大岩石背面休息。

為了不被巨魔兄弟發現，阿速卡不生營火。她用隨身小刀在地上畫了一個法陣，在陣心插上僅剩的魔水晶當作法力來源，啟動了保留氣味與體熱的禁錮結界，替代營火。

但這結界的效果，在夕陽後的微雨中不怎麼有用。

「好冷、冷⋯⋯」亞蒂琳臉頰上掛著一條鼻水、緊裹斗篷，縮在岩壁角落裡瑟瑟發抖。

阿速卡的手貼上亞蒂琳後頸和額頭，發覺她冰冷的皮膚上覆著一層薄薄冷汗，額頭卻有一股高熱。

「妳的心臟太勞累了，妳需要休息。」阿速卡解開披風，讓亞蒂琳的頭靠在自己肩上，披風一捲，把兩人裹在一起。

「睡吧，我來守夜。」

阿速卡的話，亞蒂琳疑惑地看了一眼，就心神領會似地閉上眼休息了。

她的齊肩亂髮扎在阿速卡臉頰上，癢癢刺刺的。

亞蒂琳笑了一聲，緩緩說：「第一次見面時，妳差點砍了我的頭。現在我的頭靠在妳肩上，真是諷刺。」

「嗯。」阿速卡輕按亞蒂琳後頸，施展小小結界推送亞蒂琳脖子內的血液，減輕她的感冒症狀。

「如果說，我真的撐不下去，請把我葬在海邊。」亞蒂琳突然吸著鼻子說。

「妳不會有事的。」

「我聽不懂。」

「妳不會有事的。」

「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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