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生的作業：十四日三題寫作挑戰 - 四：歐石楠（孤獨、風暴、希望）

在蒼白的冰雪覆蓋荒蕪的土地，但無法抹滅那粉紅色的蹤影，歐芙手提著一把洋傘，草叢中尖銳的枝椏不經意刺到她的裙擺，她駐足片刻，記得剛搬來這附近時，石楠尚未開花，她的身邊曾經不缺乏歡聲笑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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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恩總是喜歡摘路邊的花花草草，有一回遞給她一支小白花，歐芙問她：「這是什麼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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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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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妳怎麼知道它的汁液有沒有毒？」歐芙想將小白花丟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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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關係嗎？」見希恩揚起笑容的模樣，歐芙無奈地用左手拿手帕，將那株小花包起來：「當然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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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芙和希恩漫無目的地閒晃，結果走到一半歐芙忽然注意到希恩不像平時那麼活潑，拉住那一隻藏在背後的手，發現她的手指有些紅腫：「妳還好嗎？就說妳不要亂碰那些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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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關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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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芙蹙著眉頭，把希恩帶到自己的家擦藥，在歐芙翻找醫藥箱的時候，希恩不急不徐地東張西望：「妳自己一個人住在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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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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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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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芙沒有繼續搭理她，拿著一條止癢消腫的藥膏就往希恩的手指上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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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想搬過來這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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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別亂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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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認真的，這附近的一切都很美，如果我住在這，每天的心情感覺都會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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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妳平常要怎麼去學校？畢業證書拿到了嗎？論文寫完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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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邊寫論文不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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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芙替希恩擦完藥，她起身時，順便用手背敲了下希恩的肩膀，希恩看著歐芙的背影：「妳不想下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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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每個月都會去買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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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說那種，是我們一起出去玩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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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恩看得出來歐芙平時的生活較井井有條，和隨心所欲的自己不是同一種人，但來自差不多的地方，身處異地的她們第一眼看到對方就覺得格外熟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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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妳會一個人來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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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芙一直都不會回應她關於這部分的問題，她轉過身，烏黑的瞳孔盯著她：「餓了嗎？我煮一些東西給妳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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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餓，我只是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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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芙在廚房，希恩一個人閒不下來，就看著歐芙家中的陳設，不太像是獨居的擺設，那過於寬大的沙發、餐桌，就連櫥櫃上的玻璃杯都成雙成對，希恩看得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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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處亂看不太有禮貌喔。」歐芙端著一杯白開水一杯柳橙汁，來到希恩面前，希恩被嚇了一跳，只會愣愣地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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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妳喜歡喝什麼，自己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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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希恩拿起柳橙汁時，歐芙若有似無地瞧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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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喜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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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希恩淺嚐一口，就是平凡的柳橙汁，放到這清幽的山上，感覺有些庸俗，但當她聽著歐芙的腳步聲時，腦袋已經幻想出一個淒美的愛情故事，她覺得自己不應該這麼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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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僅是想讓自己的寂寞有一個值得盼望的機會，她望向窗外的樹叢，就像歐石楠一樣，隨時等著開花的那一天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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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芙簡單地煮了一些麵條，希恩留下來和她一起吃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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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拿到文憑之後，應該就會回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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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裡是這麼希望，但不太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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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還有時間多陪陪家人，人生很長，想回來的時候再回來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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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第一次來這邊的時候幾歲？」希恩覺得歐芙應該不是第一次來到這，再早一些的時候，或許也和自己一樣是來讀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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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那時候是來旅行的，看到這片山野的時候，就有一個想法是，如果我住在這的生活是不是會很美好？但現實是殘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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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樣殘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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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會下雪，到時候的積雪處理起來很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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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時候我再來幫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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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芙無可奈何地笑了，繼續剛才的話題：「而且我不記得一開始這邊有這麼了無生氣，但現在來看，真的是一片荒原。」她單手托著臉頰，目光飄向窗外零星的草叢，和稀疏的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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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還有那些小草小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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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怎麼夠。」歐芙呢喃道，低頭就繼續吃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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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預感，外面那坨綠綠的，以後會開出漂亮的小花。」希恩說話的時候，嘴中還有咬到一半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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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的歐芙還是見過幾遍希恩，但在上一次過後，希恩先是一個星期沒有過來，再來就是兩個星期、一個月、兩個月、四個月，最終在冬季來臨時，歐芙已經半年沒有見過希恩，她是希望她在某地過得不錯——回國也罷，不回國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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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依舊每一個月都會固定到山下的超市購物，她也是那第一次遇見希恩，隨著時光飛逝，她漸漸不再留意周遭經過的人，是否一個和她一樣瞳孔是黑色的女孩？直至希恩說的外面那坨綠色，綻放粉色的花時。回憶像是外頭的風雪，到處飛散，許多植物都承受不了這樣的天氣，紛紛枯萎，就剩粉色的歐石楠屹立不搖地站在山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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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希恩迎面而來的笑靨，也像歐芙轉身離開的背影，都是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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