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為之
「元維之，好久不見。」崔鶯鶯撐著傘，滿地是水。他的青衫整個濕透，呼吸的起伏縈繞著細微的白煙，他是一個讀書人，可她從來就不是。她的眼睛貼合著雨水，蜿蜒的劃過他的臉龐和胸膛，眨也不眨，因為她知道，他也在看她，不閃不避的看著。
『鶯鶯，妳恨我嗎？』她精緻瘦小的身子，直挺挺的被壓制著，是元維之，只有他可以揉開她的眉間，緩緩將她蜷曲的一切，朝著外頭展開，他將她釘著，在床上。
她覺得自己好像一把傘，只能撐著，只能看著絲絲水滴不停滑落，她的骨架在顫抖，傘面被仔細地梳理、親吻，她把手心捏緊，她腦海中就是一柄傘，一瞬間要被撐開的模樣，由下而上，她看著元維之的手，也是如此，她喚著：「元維之......」
柔軟的肚腹被他厚實的手掌慢慢撫摸，她竟比剛剛還感到羞澀，她猜不透這個男人，正如當初他說過那些詩句，可最後她還是失去他了，何況此時，她連元維之的手，下一步是要向上還是向下都不知道，她輕輕地啊了一聲，像是嘆息，也像是前奏，元維之吻上她的睫毛。
2.隱隱
曾經滄海難為水。可那不是在說她。聽到他娶了士族女子之後，她心裡終於明白了，女人是水做的，是他眼底的川流，掌心的細水，她們負責流動、犯潮，而他溫柔地捧在心頭，那裡是海，海納百川。
她感到渴，她知道元維之也清楚，因為他的口舌熾熱，一路爬燒著她蒼涼的頸子直至乳首，他張嘴，含著如一顆寶石，她喊燙，他聽成痛，慌忙地停下動作，那一瞬間，崔鶯鶯在他眼底重新看見了自己，原來她和痛是相連的。
她是元維之的痛。
崔鶯鶯笑了，她嚙咬元維之的耳垂，顯得精緻的小手捏著元維之的掌心，對於元維之不知所措的僵直，她笑倒在他的頸窩裡頭。
元維之感到一股羞恥，是對於什麼呢？鶯鶯的笑語嗎？還是，鶯鶯也曾給過別的男人，這樣的笑語？元維之眉間一緊，唇舌猛地再次含上，像是充滿嫉妒的蛇，瘋狂地吞吐、糾纏著崔鶯鶯的乳首，他彷彿聽到崔鶯鶯當年的聲音，說著：「別急，我又不會走。」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kBbve3A6A
那時的自己說：『我急，我就怕等到日子載了滿頭白雪，我便只能趁醉裝瘋，偷妳一抹唇紅。』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7F0FxIyrg
他究竟偷了什麼？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f5amXzhHT
王維之閉緊雙眼。
崔鶯鶯仍然在笑。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t8YU5DYDF
她喘著、叫著、喚著，彎成新月般的眼睛看到了元維之，他閉上眼皺著眉......崔鶯鶯笑了好久好久。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WL3zNuT64
終於笑出了眼淚。
3.認命
「怎麼恨。大才子，你教我罷。」她牽著他的手，隨著他的挪移，一遍遍的重新將自己點燃，她感到快樂的同時也好疼，那柄雨傘又出現了，可是在火光的照耀下，傘面薄透，像是一層膜，在元維之眼裡吹彈可破，在崔鶯鶯心裡脆弱不堪，她心想，原來啊，我曾允你的第一次，已將我的一世深深打開，裡面除了你，什麼都不是，只因你什麼都是。
元維之挺身的瞬間，想的也是自己的句子：妳果然是滄海。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fSboJWior
他按緊崔鶯鶯的雙手，像是融化的蠟，滑膩又密不可分，何況他是真的就快要融在裡頭了他心想。
「我只知道怎麼愛一個人。」元維之的肩被嚙下一口齒痕，崔鶯鶯是妓女不是文人，她有她分辨謊言的方式。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eFbYUZLob
『妳該怨我的，鶯鶯。』元維之說不出口的，是道歉。他一旦道歉了，他就否定了過往的犧牲了，所以他不能，他只認錯。
「你認錯，我的命賤一些，我只能認命。」崔鶯鶯雙腿一緊，腰肢跟著扭動，元維之聽著她的言語難受，卻在她的最深處得到極樂，他眼中的她，現在就是一處會吞噬夢想的絕景，是無與倫比的美麗；崔鶯鶯看著元維之泛紅的胸膛，以及鉗著她的雙臂，現在的她不再是傘了，是水窪，是一場大雨過後被人濺起的水窪，下腹又是一陣衝擊，她在一聲唧囀的高潮之後換了想法：不是水窪，而是沉溺在裡頭，掙扎擺動身軀的蟲。
那一晚過後，元維之還是京城的那個元尚書，崔鶯鶯卻不是花魁了。
4.兩苦
元尚書英年早逝的消息，崔鶯鶯平靜地斟了一杯酒，收下了。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3m04Xdc9E
她坐在妝鏡前，明亮光潔的雙眼並沒有被歲月蒙上塵埃，反而澄淨的叫人感到惶恐，崔鶯鶯看著鏡中的自己心想，當年你便是，望盡了這一雙眼瞳了吧。
除卻巫山不是雲。維之，後來我的天空飄來了很多雲，有灰暗的也有白嫩的，有時候是一大片，有時候很零碎，可是我跟他們都明白，再也沒有誰，可以完整的帶我回到天空了。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Rbw41iCfd
所以，我的眼裡晴朗，我的生活萬里，皆無雲。
你知道嗎？有那麼一陣子，我好怕與你重逢──甚至我現在才敢放肆的想念你。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vf3V5nipd
人生兩苦，想要卻不得，擁有卻失去。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sj5E3YIol
我幸，唯你是苦。
5.皺褶
後來碰上的劇辛是個好男人，他從不讓我受委屈，而我懷了他的孩子。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uLjv36Xkd
劇辛喜歡看著我的孕身總說孩子得像我，這樣才好看，可我知道如果是你，你定會說：『我相信這孩子會很好看，因為她像妳。』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oqtZ2NDCJ
然後再一次撫摸我的肚腹，將你掌紋裡的秘密，傾入其中。
那一刻我才明白，我是殘燭。人們很努力，要我繼續燃燒，卻沒有人知道，我還在，是因為那個點亮我的人，忘了把我一併熄滅了。
從那次之後，我不再去了。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3CBloRwcF
你也不會再醒來了。
這杯我敬你，而你的早逝，我會用餘生慢慢摺，摺進屬於你的、屬於我的，最深的皺摺裡。
下輩子，你依然是海，但讓我當你的岸，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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