檸檬愛玉 - 第十章　雞肉串太鹹

俐娟特別選了一間距離公司和租屋處均相當遙遠的藥妝店，一個人若無其事的走進店裡，

不知是否作賊心虛，整個人渾身不自在的東張西望，好像古老世代得了貞節牌坊的寡婦偷了情怕被抓包似的。

今天已經延後第四天，心煩意亂到完全無法專心工作，只好跟公司藉口身體有異請了半天假，

走出公司第一件事就是查詢最佳的選購位置，一個不在自己生活圈的藥妝店。

看著貨架上各種款式的驗孕商品，什麼都不用想直接每款各拿一份，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mklgBG59z

公車回程上懷著忐忑的心情，不停祈禱千萬不要中獎啊！

媽祖、耶穌、真主阿拉能祈禱的都求過一輪，心頭之亂讓自己到了胡言亂語的地步。

“我雖然不是一個很有愛心的人，但我也沒有傷害過別人，老天爺是可以理解的吧！”

“但妳這次被背叛了男友，犯了錯，就應該接受懲罰。”

“這只是個錯誤，之後我會加倍彌補他的，我保證之後一定做個好人。”

“道歉就有用那要警察做什麼，來不及了，受罪吧！”

即使只是自己與自己的對話，但每一句都紮紮實實刺入俐娟的心，

的確，這是她自己造成的，是她起的頭，她就應該承擔，

但更不想面對的，是還沒放下的心思，

看到了才知道原來沒放下，觸碰了才知道很想要，

想要的不只是性，還有這個人，真的很“想”這個人，

只是自己還沒搞懂，到底是單純的捨不得、想念、不甘，或是什麼。

一到家，人直接衝進浴室，把全部的驗孕商品一一拆開包裝，排列整齊擺放在地板上，

接著俐娟深吸一口氣，心想“來吧！”慷慨赴義。

就這樣整整在浴室待了一個小時，最後她發了張放著小煙花的貼圖和【all pass】文字給志強。

俐娟終於放下心中的大石頭，臉上止不住的笑意明示著她認為的錯誤已止損。

然而志強卻發了張【哭哭】的貼圖。

【你發錯貼圖了吧！應該笑臉才對。】

【沒有啊！覺得好可惜哦！】

【欠揍啊！你應該要謝天謝地，至少錯誤到此為止。】

【我是很願意負責的。】

【我不用你負責。】

【可是我想負責。】

【我的人生只有我自己可以負責好嗎！】

【多一個人不是挺好的】

【那也不會是你。】

【不能是我嗎？】

一系列的對話到此為止，俐娟無法回答了，手指不知道該按下什麼符號來組合文字，

她回答不出來，就這樣靜靜的，兩頭的人都在等著對方的回應。

【那妳有去婦產科檢查嗎？】

結果仍是志強率先打破僵局，他不想輕易停止兩人聯繫的機會，

所以不需要想太多，持續發話就對了。

【為什麼還要去婦產科？我已經都驗完了，沒事啊！】

【多少可能有誤差值，再去檢查一下比較保險。】

原本放下的心又被提了上來，志強的一句話就像大學時代要參加補考一樣，又是一個關卡。

【我陪妳去吧。】

【不用！】

俐娟立馬拒絕，“前男友”陪看婦產科這種行為太吊詭了，更何況實際上還有現任男友的存在。

【有需要我會自己去。】

【怕被發現嗎？】

【可以不要用這種形容詞嗎？】

即使的確作賊心虛，但對方也是一起做賊的人卻毫不掩飾的說出這種話，總覺得不公平。

【你覺得我們適合一起出現在婦產科？】、【不需要你管，我會自己處理。】

即使感受到俐娟情緒上的波動，志強依舊仍想表達自己的關心與陪伴。

【我只是想陪妳，不想妳一個人。】【如果妳不想我一起出現，我可以在車上等妳。】【我也有錯，不是嗎？】【拜託，至少讓我在車上等妳。】【我去載妳好嗎？】

聽著不停的叮咚聲，原先滿腔怒火的俐娟有些許的心軟，

真的需要再檢查嗎？全部都買到瑕疵品的機率不大吧！

但，機率不大，那就是有機率，

這樣可不行，猶豫老半天還是決定再到診所做最後的檢查。

兩人到達診所時，俐娟站在大門口手心不停冒著汗，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AnsafHO5n

大學補考沒過還可以重修，但人命沒得重修啊！

看著對方緊張不已的表情，志強默默握住她的手，希望藉由手心傳達一點溫度，減緩惱人的焦燥煩瑣。

「還是我陪妳進去。」

男人溫柔的雙眸看著女人輕輕的開口發問。

「不用，我可以。」

其實緊張的快吐了，還是堅持表示可以。

「但妳的表情不太好，不要緊張，我會在外面等妳，如果有事就打電話給我，我會馬上進去，知道嗎？」

志強親暱的摸摸她的臉，拍拍她的背，就像以前一樣。

或許是現在的心情也沒法想那麼多，俐娟沒有任何抗拒，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YjMs0O6la

也沒有發現自己正感受著最熟悉、最習慣的安撫動作，

接著深深吸了一口氣，就像進入法院等著法官做著最後的宣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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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少子化嗎？志強在診所門口已等了近兩個半小時，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2AM2lK60q

即使是夏日的夜晚人在車上也是坐不住的，他站在車外抬頭望著大樓的閃閃燈光，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5yBoANsdx

如果他們沒有分手，現在兩人應該是抱著幸福的心情期待新生命，而不是如此擔心受怕，

人生變化之大讓自己冷笑了一聲，想不透為何兩人會走到這一步呢？

終於，結束看診的俐娟走出診所，從腳步輕盈的樣態大概就可以知道補考通過了。

俐娟開心的走向志強說著：

「沒事了，我們走吧！可以回去了，醫生說只是內分泌失調而已。」

可能這一陣子太忙太累，精神上又混沌交錯，但生理期失調比人生失調好多了。

「妳這麼開心，我怎麼有點失落。」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B1HcH2rYd

志強雙手抱胸表現一副心靈受創的模樣。

「你討打嗎？」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azHGfQNZB

俐娟舉起拳頭作勢槌打，都什麼時候了還開玩笑。

志強回復平常的笑臉反握住俐娟的小手，

「好啦！開玩笑的，我們去吃宵夜。」

牽著俐娟的手帶她走向副駕駛座。

「你送我回家吧！明天還要上班，不要太晚休息了。」

邊扣上安全帶邊說著，炸彈已拆解那任務就可以結束了。

「妳一整個晚上都沒吃東西，不餓嗎？」

自己扣上安全帶的同時，餐廳名單早已決定好。

「不餓！」

話語一說出口伴隨的卻肚子咕嚕聲，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2rNRnVTOR

可能心情放鬆了，身體也不客氣的愈發大聲抗議，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EiLAhiGJu

只是這兩處聲響各代表著不同的意義。

志強不懷好意的瞧著對方說「妳的肚子比較誠實」

隨即駕車前往與住家相反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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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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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點鐘的夜晚相對於稍早前的喧囂已有些消停，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cwpk3L8rI

此時巷口旁的居酒屋仿日式紅燈籠微微搖晃著，

讓人也稍稍感受著夜裡的些許涼風，看著看著也就不那麼熱了。

店內的位子不多，滿桌時段已消耗一輪，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dSKdEXULj

在下一波客人來臨前，店裡顯得空洞許多。

或許是不想被打擾，或者是不想被認出，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oLSWXfvfw

兩人誰也沒有開口說話，直接找了最內側的位置坐下。

就像以往一樣都是由志強負責點餐，俐娟似乎也沒發現自己已回到兩人習以為常的相處模式，

和現任男友用餐時，她總是盯著菜單猶豫許久，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D76Wy2TMi

常常覺得點餐是件很累人的事，但男友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靜靜的等她，

而志強懂得她的口味及習慣，她也喜歡他對她的習慣。

「這邊的烤雞肉串很好吃，雞肉很嫩，但畢竟是下酒菜口味會重一點，我們也不喝酒，點個幾串就好，

我另外點了些涼拌，比較沒有負擔，還有一小盤的壽司，可以填一填胃。」

志強說話的同時，撥了些毛豆放在俐娟的餐盤上，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74JM7RBj6

他記得她喜歡毛豆，撥毛豆這件事總是他做的。

俐娟一般是不吃宵夜的，除了怕胖也覺得睡前吃宵夜對胃是種負擔，

只是今天從中午後就沒吃東西，現在心情放鬆整個人餓到不得了，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DqrYjzuUY

毛豆一落盤便快速挾起邊吃邊問著「你怎麼知道這家店？」

「美食探勘啊！」

店家上菜速度很快，想必都先端上現成的菜色吧！

志強調整餐盤位置好方便讓俐娟夾菜。

見對方表情疑惑沒反應，志強緊接著說：

「妳之前不是說畢業工作後，有空就要美食探勘做個業餘美食家，

所以之前只要回來，如果有休息時間就會開車繞繞，就這樣無意間發現的，

那時候大概晚上九點多吧！當時的客人還相當多，

今天應該剛好是人潮過後，店裡就不會那麼擠，我們可以慢慢吃。」

志強正好將一隻水煮的涼蝦撥好蝦殼放到俐娟盤中。

「趕快吃吧！應該很餓了。」

說完又開始撥著下一隻蝦。

「你其實不用這樣的，那只是無意義的玩笑話罷了，何必當真，更何況我們…」

看著對方俐娟說不出分手兩個字，眼神默默的往下移接著往嘴裡塞了兩口菜，嘴巴滿了就不用說話了。

「我們還是朋友吧！」

志強緊接說著，真摯眼神滿滿情緒看著對方說著。

「……」

突然的一句話，俐娟思考著兩人現在到底是什麼關係，

腦補畫面呈現，如果有天兩人走在街頭，突襲式的記者訪問「請問兩位的關係是？」

那要自己要如何說套，硬要說是陌生人已不可能，是同校同學，但哪那麼單純！

是前男女朋友！哦！不！前男女朋不適合晚間十點一起吃宵夜吧！

更何況她是有男朋友的人，那關係可以說是…朋友嗎？

「我們可以當朋友吧！」

再問一次，但俐娟仍無反應，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t8h7swOIS

志強暗淡表情失落的苦笑反問「不能當朋友嗎？」

感受對方的低沉情緒，俐娟微微低著頭小小細聲說著「我沒有說不行啊！」

志強瞬間眼睛發亮、陽光開朗宣示「那我們是好朋友囉！」便伸出右手等待對方的回應。

俐娟覺得好像被擺了一道反問：

「為什麼多了個“好”字？」

這時店家正巧送上烤雞肉串，但志強那雙“友誼”仍在空中等待對方的回應，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AG6y7O6Qh

店家站在一旁不知如何送菜上桌，

尷尬的俐娟只好回應「好啦！」便拉下對方的手，然而小手卻被緊緊反握著。

「好朋友，之後就請多照顧囉！」

志強一臉開心的笑著，對於這樣的行為俐娟覺得幼稚又無言，隱約的似曾相識。

兩人邊吃邊聊，剛開始有一搭沒一搭聊著彼此的近況，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jfvRFwSg4

往後聊到志強這幾年工作的經歷，果然很努力很辛苦啊！

「那你怎麼會突然想回來？」

雞肉串果然有點鹹，俐娟說完正拿起白開水想解渴。　　

志強低著頭，筷子拌著盤中食物若有所思回覆：「失去太多後悔了，特別是愛情。」

俐娟聽完反應不及被嗆了一大口，整個人咳個不停。

志強則被對方噴了一身，但仍趕緊拍拍她的背，俐娟邊咳邊在桌上抽了幾張紙巾，往對方臉上擦拭被她噴得滿臉的口水。

「慢慢喝就好，怎麼喝得那麼急，口味有那麼重嗎？」

志強吃了一口雞肉串，心想口味翻車了嗎？不至於那麼鹹吧！

這是在暗示什麼嗎？俐娟邊咳邊瞄向身邊不知為何說出這種話的男子，

是故意說給她聽的嗎？或是什麼？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57jGQK2sA

都分開三年了，指的應該是別人吧！自己還是別對號入座了。

待俐娟平復後，志強又說出他心裡的另一個自責。

「我會回來還有另一個原因，就是我媽身體有一點狀況，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7j4PmOIJL

我好像不夠關心她，很自責沒有盡到為人子女的孝道，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SooY4QYJU

回想妳之前一直提醒要我多關心家人，這樣看來我真的滿不孝的對嗎？」

沒有說太多，說太多太矯情。

看著對方落寞說著這些話，這讓俐娟有些心疼，單親家庭讓志強和哥哥從小比起同年齡小孩來得更成熟，

或許是這樣，他努力工作也是希望讓家裡負擔小一點。

而在志強出差或外派期間，俐娟也會替他到中城拜訪強媽，

兩個兒子都不在身邊，對於俐娟的體貼讓沒有女兒的強媽十分開心，

即使孩子已經獨立自主，明明經濟壓力可以適時放鬆，強媽卻仍常常假日兼職沒有休息，

所以對於俐娟的來訪，反而像是創造另一種休息日。

俐娟會刻意表示要留宿，讓強媽有著兩天的假期，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6iy4NaQ6S

她關心長輩吃飯、生活，像女兒一樣陪同採買、煮飯，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8v2jjobek

聽著強媽說著兄弟倆小時候的趣事，感覺像是融入對方以前的生活，

而且她也很喜歡和強媽相處，所以當兩人分手時，強媽是非常遺憾的。

「阿姨生病了嗎？現在狀況還好嗎？」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hnzHbsf7R

她是真心關心對方，像對自己家人一樣的關心。

「現在沒事了，之前乳房長了腫瘤，取出化驗是良性，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kI8LNvyjh

接著就定期追蹤，只是一年多前就已經動過刀我卻是現在才知道，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ns3FD9ag9

覺得自己的生活看似正常實際卻是大走鐘，很可笑吧！」

他不常情緒低落，她也很少看他情緒低落。

「不要這樣想，阿姨只是不想讓你擔心，為人父母都是這樣的，只是你們男生總是少一根筋，

所以我之前才總是替你去中城或是打電話關心阿姨，怕他忘記還有你這個兒子，

現在你回來啦！沒有藉口囉！有空沒空都要回家一趟陪阿姨吃個飯聊個天，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wzwFpimjG

讓她知道你過的很好，不要讓她擔心。」

邊說邊盛了一碗湯放到志強面前，希望安撫他自責的心靈，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t7Dw979FG

過去的事無法改變，但現在能盡心照顧父母就應該盡心，畢竟他的父親已經不在了。

「難怪我媽那麼喜歡妳，比起我這個兒子，妳更關心她。」

他的情緖似乎回復的很快，又用媚惑的眼神勾引著人。

「所以你要檢討啊！再來沒空回家也要打電話。」

怕自己不小心又入套，趕緊別過眼神。

此時手機鈴聲響起，是乙成，現任男友。

最近銀行評鑑，整個月幾乎都加班到很晚，但男友每天還是會電話聯絡，

愛情裡乙成是讓人感到安心、溫柔，他會陪伴等待，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bozf2uU0f

就像兩人的關係，他願意等她準備好了再相攜前進，

就這樣，等了近兩年才走到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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